第54章 第54章
元旦的江滩不管到哪儿都是人挤人。季楚和沈越被人流推着被迫往前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季楚看着黑压压的人头问。
“看方向应该是……钟楼?”沈越迟疑道。
“对哦,十二点跨年。”那肯定是要去有钟的地方,季楚想到范姝她们,“要和范姝说一声吗?”
“我刚和肖易洋说了。”
季楚点了点头,默认了他们在钟楼会合。但其实他们说得根本不是一件事。而她没明白过来,沈越也没想让她明白。
“随波逐流”大概就是他们现在的状态,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手还是被牵着在,沈越说不牵着会被冲散。他总是有那么多歪理。
越往钟楼那儿走,越看见很多人手上捏着气球——那种外面是透明的、中间闪着小灯的气球。季楚看见别人家的小朋友有,有些羡慕。手里的荧光棒瞬间不香了。
沈越见状,带着她去路边买了一个气球。15块钱一个。简直是坐地起价,季楚咂舌。
沈越把气球塞到她手里,递的时候顺便用指尖幼稚地朝它弹了两下。
季楚像捂住什么宝贝疙瘩一样,揣在怀里:“别打了别打了,孩子都要被你打坏了。”
沈越笑着朝她脑门给她来了个脑瓜崩:“呔,瞎说什么呢。”
其实手劲儿很轻,不疼,但是季楚佯装吃痛地捂住额头。
沈越:“……过了过了。”演过了。
季楚继续演,演得很逼真:“痛痛痛——完了完了,我这么一个聪明脑袋被你打笨了,怎么办呀。”
“是啊,怎么办呀。”沈越懒洋洋的,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
这么个隐晦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季楚瞬间脑补了好多有的没的。什么《喜剧之王》里的经典台词“我养你啊”,什么《海角七号》里的“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
所以经常和这个男人对台词是没好结果的,这还没开口,就已然自我攻略完毕了。
然而等待她的是——男生笑笑,什么都没说。
“……”合着我等半天,就为这??搁这儿搁这儿呢。
“送医院吧。”半晌,看着季楚气鼓鼓的脸,他嘴角弯了弯说。
更气了,气得想要打人,季楚还真拿着气球往他身上锤了两下。
“别打了别打了,孩子都要被你要打坏了。”他躲闪着,笑着用原话回她。
季楚果然真心疼,收了手,捧着她的心肝气球吹了吹:“乖乖,没打坏你吧。”
沈越:“……”
闹了会儿,两人继续随着汹涌的人流往前走。但走着走着,季楚感觉有哪里不对。
“这是去钟楼的路吗?”季楚转头问他。
沈越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用导航看了眼,钟楼在十五分钟前已经走过了。
“怎么办?”季楚傻眼,“不是,我们跟的这些人是去哪儿?”
沈越发现了症结:“他们应该是去江滩,江滩那边晚上会放烟花。”
所以其实是一波人去钟楼,一波人去江滩。本来应该在钟楼“下车”的俩人,结果无知无觉地被去江滩的人流带走了。
“能回去吗?”季楚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觉得逆流而行可能任重而道远。
“不然就去江滩看烟花吧。”他说。
“那范姝她们怎么办?”季楚傻了吧唧地问。
沈越:“……”
季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两人世界要什么电灯泡!但是话说都说了……
沈越也很无奈,只好象征性地拿出手机给宋嘉轶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通了。
宋嘉轶那边人声鼎沸,有些吵,说话都得扯着嗓子:“你们去哪儿了呢?”
“走过了,到江滩这边了。”沈越说。
然后他听到宋嘉轶那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是沈越”、“走过了,去江滩了”、“我问问哈”……估计是在和范姝他们几个汇报。
没一会儿,听到宋嘉轶的声音近了:“喂,范姝要我问你们说能往回走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人太多了,不好走。”沈越说。
宋嘉轶那边又把这话给范姝重复了一遍。范姝估计嫌宋嘉轶当传声筒太麻烦,让他打开了免提,自己和沈越说。
“你们那边人多吗?”范姝问。
沈越也把免提打开,让季楚回。
季楚没多想,和范姝说道:“多啊,周围都是人不好走。”
范姝愣了一下,多半没想到是季楚:“真的多?”
“真的。”季楚很诚恳。
范姝不信:“你们别想搞什么二人世界!”
“操!”宋嘉轶那边嚎了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行,季楚决定自证清白,她说,“没搞没搞,我们马上回来。”
“那还差不多。”范姝说,“我们在钟楼前的花坛等你们哈。快点啊!还有十五分钟就到12点了!”
“知道了知道了。”
季楚把电话挂了,和沈越面面相觑。
“那……回去?”她舔了舔下唇,自己都觉得好没底气。
“回去吧……”沈越叹气,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他原以为范姝听到季楚的话会松个口之类的,结果适得其反。
季楚朝周围环顾了一圈,寻找出路,突然瞅到一地儿,扯了扯沈越的衣服:“沈越你看那儿。”
沈越顺着季楚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个小巷。
江滩这边的建筑都是沿着江岸一排罗列过去,但楼与楼之间会隔出一个小巷,小巷又接着大道。穿过这个小巷,然后去另条道上往回走,不失为一个方法。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从小巷钻出来后又是密密匝匝的一大波人。他们低估了元旦的人流量,江滩这边哪哪儿都是人。
“这又是往哪儿走啊?”季楚麻了。
沈越答不出了,他也麻了。
索性两个人不走了,就这么并肩靠在小巷的后墙上,一起无语地仰天凝噎。
小巷里没有光,只有路边打下来的黄晕的灯光,擦着墙角落在他们脚边。
季楚摇了摇手里的气球,里面的灯亮闪闪的,还有金粉上下扑闪。
“你说还有十五分钟,我们赶得过去吗?”季楚又拨弄了一下气球。
沈越看着她玩着她的“好大儿”,倚着墙懒懒散散地回她:“赶不过去了,只剩下十分钟了。”
“那没办法了。”
“嗯。”
“沈越。”她喊了一声。
“干嘛?”
季楚把气球线塞到他手里,伸出自己右手食指,颐指气使的:“帮我系一下。”
“嗯。”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很好看。那种很温柔很温柔的好看。
少年逆着光,头发边缘被光虚了轮廓,好像毛茸茸的边。五官的优势在含混的灯光中彰显得淋漓尽致,鼻梁高挺,侧脸线条明晰。
季楚的心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然后就见他垂下眼,神情认真地在她食指上绕了一个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怎么样?”他抬眼,朝她扬了扬眉。
季楚莫名地从他这个小表情中读出了骄傲的意味?
她“唔”了一声,瞥了眼手上:“可以啊,还是蝴蝶结,从哪儿学的?”
“系鞋带系会的。”
“……”心梗得一批,这个时候浪漫点会死啊。
季楚心塞塞地靠回了墙上,手指勾勾缠缠地绕着线玩。
“季楚。”他突然唤她。
“干嘛?”
“看天上。”
季楚仰起头,惊讶:“居然有星星。”还不少。
季楚数了数,有八个。已经很难得了,在城市里能看到八颗星星,还是均匀分布在他们上空。
“喜欢看地理频道看吗?”沈越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如果是旁人可能就已经一脸问号了,明明在聊星星怎么聊到了地理频道。但季楚很能get到他的点:“你是不是想说《宇宙》记录片?”
“对,”他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肩膀明显松了松,他学着她的样子,靠着墙仰头看星星,“我以前特别喜欢看地理频道。在盛夏下午的时候,躺在沙发上,吹着电风扇,看着地理频道昏昏欲睡。”
好有代入感……季楚感觉一下回到了自己的童年,点头附和道:“是不是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插着勺子的西瓜。”
沈越怔了怔,心底泛起了微妙的涟漪。
共鸣这个词其实在季楚身上已经不止一次找到了。
但这次尤为明显。胸腔有什么在鼓动,想要呼之欲出。
“你说的《宇宙》我也很喜欢。我觉得这部记录片最牛逼的不是在于告诉我们宇宙多么的浩瀚,而是告诉我们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渺小。渺小到我们的一生好像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季楚说,“我每回看完,我都觉得自己要看破红尘、得到成仙了。后来听人说这就是‘活着没意思系列’。你呢,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和你差不多。”沈越笑,“看过创生之柱吗?”
“那是什么?”季楚歪头问他,“小说吗?”
“不是。”沈越摇头,“是星云,在6500光年之外。很漂亮。但是我们看到的都是它从前的景象,现在创生之柱已经不复存在了。”
季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完就是你那感受。”沈越说,“要么混吃等死一生到老,要么做个有贡献的科学家。”
“如果我有能力我会选择后者。”季楚说,“混吃等死、一生到老,太窝囊。”
“是你的性格。”
“你呢?”她问,但又很快收回话头,“问了也白问,你肯定是后者。”
沈越静了静,没有说话。
季楚没发现,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嘟囔:“不行,我要搜搜你说的那个创生之柱长什么样子。”
“季楚。”
“嗯?”季楚迷茫地抬起头,手机荧屏一小簇光打在她脸上。少女的眼睛很亮、很亮,比天上的星星的还亮。
那瞬间,临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以前他觉得这样安逸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被季楚看着,他突然觉得感到了一丝自卑惭愧。
他喜欢的女孩啊,眼里盛着的光彩那么亮,她就像太阳、像荒芜地上最热烈的玫瑰、像璀璨的星光,心里有着坦荡无垠的山川大河,有着熠熠生辉的梦想。
在这样的女生面前,他怎么说得出口?他怎么说得出口。
“怎么了?”季楚眨眨眼。
沈越狼狈地别开眼:“没什么……”
“可你——”
“嘭——嘭——嘭——”
话音未落,远处响起了烟花的炸响,同时还伴随着人们雀跃的欢呼声。
思绪被打断,想再捡起来就难了。而沈越也不想她捡起来。
“十二点了。”他说。
季楚愣了愣:“嗯。”
“好像放烟花了。”
季楚果然被他带偏了,到处张望了下:“烟花呢?”
巷子两边高楼林立,能看得见星星,但看不见烟花。
“被挡着了。”
“……”
去不了钟楼就算了,居然连烟花都没看到。夭寿了,这个跨年有什么意义!
季楚气得垮起批脸。
沈越哄她:“别气了,我给你放个烟花。”
季楚脸色稍霁,狐疑地瞅着他:“怎么放?”
沈越清了清嗓子,冲着手机喊了声:“siri。”
“…………”
“放个烟花。”
“…………”
siri:“我试试。”
哦?好像有东西?季楚提起一点兴趣,然后她就听到siri用她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念起:
“嘭啪——嘭啪——嘭啪——嘭啪——”
空气很安静。
siri“嘭啪”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季楚瞪着他,他满脸的无辜。
无意义地坚持了半晌,两人终是绷不住,破了功,笑成了一团。季楚骂他有病。
沈越笑着说,他真的不知道siri这么智障,之前看别人的手机烟花放得挺好的,没想到siri是这路子。
季楚伏在他肩膀上笑得一抽一抽。
沈越虚揽着她腰,嘴里还在侃:“别笑了别笑了,给siri留点面子。”
季楚揪他衣服:“留什么留,就这放烟花的技术,还要啥面子。”
“是是是。”他从善如流。
远处烟花还在放,声音比siri真实多了。
季楚笑够了,但是还枕在沈越肩上,手指缠绕的线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缠到了他的手上,她手指轻轻勾了勾,朝他唤了声:“沈越。”
耳根酥麻,他垂眼:“嗯?”
她侧过头,盯着他泛红的耳根,弯眸地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烟花,但是现在也不赖嘛。
“新年快乐。”
——星空下,小巷里,她对他悄声耳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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