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罚
打雷的那一刻，夜如白昼，星辰暗淡。
所有人如同被雷劈了般，什么情况？
只有墨远，冷汗涔涔，面色苍白，下意识将墨扰挡在身后。
墨扰垂眸，在雷声的影响下，他听不清墨远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说什么，但从他焦急的神情看出，快走。
墨扰不愿走，他似乎隐隐感到有什么微妙的秘密要出现，而这个秘密可能与人界对神仙的无上推崇有关。
跪在地上的众人纷纷磕头，就连墨远也忍不住弯下膝盖。
如此明亮，衬得少年的腰杆挺直，眉心皱蹙，却不遮眼角的嚣张。
惊雷过后，闷雷又滚了几声。
紧接着，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出现了一道人影。
来人骑着一只玄龟，从天空飞下，直奔祭台，一身幽色道袍，只显阴沉。
他怜爱地摸了摸刚刚被烧过的龟甲，收了玄龟，目光深邃，见众人的敬畏，十分满意，眼底却是不屑。
来人听着台下“神仙显灵啦”，“神仙下凡啦”，“神仙保佑”之类的话，似乎十分受用，却无限嘲讽。
他冷冷地说“何人挑畔神威？”
没印象，这人谁啊？
当初十二位上仙他没见全，与他交过手的定有印象。
能够如此轰轰烈烈下凡的，定是上仙级别的人物了。
也就是说，他算是连打都不敢打就跑了的喽？
墨扰心下了然。
“本人说，神明，算是什么？”
墨扰歪着脑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鬓发轻飘，无比嚣张。
全像小混混般。
只是嚣张中又多了点什么，使人看得无比畅心。
在场的人都捏了汗。
神仙降世，难遇难求，众人皆拜，偏偏你墨扰还要如此嚣张。
作死。
自作孽不可活。
来人面色一沉。
他流吟可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这些凡人凡心，对神仙的推崇真的使他们无比受用，同时打心底看不起凡人。
笑他们傻，给点好处就感恩戴德，给神仙送来无数的信仰和贵物。
也许有些人忘了，他们曾经，也是凡人。
为了更好的利用人界，仙界可是想尽办法。
蕲水墨氏，打早便是修复修第一大家，每位家主对神明的崇拜都不少，三年一度的乞神之典堪为修真第一大典。
这也是神明最大的收入。
他们都知道，墨氏必须掌握住。
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怎么握住墨氏的。
然而墨氏这个前所未有真的少主，不是一般的难搞。仙帝本人也很头疼，此人在仙界纨绔与不敬神出名，总让好像从未遇见过如此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人，如此不拘，不束。
无视规则，无法无天。
流吟一任上仙，本以为再难搞也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到底对神有崇意，稍加恐吓，就能使他归心。
今日之事并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
见到墨扰本人时，流吟来时的一套说辞说不出口，也才发现此人不简单。
不敬神，谈何利用。
那种潇洒的轻狂，挑衅，几乎都使人退缩。
他的眼眸总能让流吟联想起一个人。
那人曾经一身墨锦，一把长箫，令三界之颤抖，令仙界血流成河。
那眸别提多冷，远远望去，一身杀气，吓得落荒而逃。
这个少年少了死气，多了轻狂。
“汝冒犯神威，可知罪？”
流吟大喝一声，终于回神，位列十二上仙之一，这点气势还是有的，吓得众人连连发抖，都以为神仙震怒，而自己将大难临头，纷纷表示都是墨扰一个人不敬神明。
墨扰却毫不在意，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跪拜下来的与无非，慢慢蹲下，问道：“无非啊，你知道他是哪位神仙吗？”
与无非：……您老别折腾了行吗？
“吟水上仙。”纵然快被这小祖宗急疯了，忍着教养没骂人，与无非还是说出了口。
“哦。”
墨扰平平淡淡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目光转向流吟。
“你谁啊？”
流吟：“……”
“尔敢放肆！”流吟面色铁青，还从未见过如此对神明不敬的凡人。
“唉，本少怎么就放肆了，你莫名其妙地说我有罪，本少没问候你祖宗十八代就不错了，还说我放肆？”
墨扰好像在阐述一件小事。
无比肆意嚣张。
竟将神明于如此。
“还有啊，你们能不能不要一个个高深莫测的，说话不能易懂点，本少是个俗人，要不是你说话还带点情绪本少都听不出什么意思。”
“……”
见流吟面色不好，既将开口说话，墨扰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表示我还要说。
“还有，你们下个凡很难吗？为什么偏要烧什么龟甲来指示呢？”
“……”
明知故问。
还从来没有凡人敢如此放肆同他说话，十二上仙，连仙帝也要敬三分。
他怎么敢。
可是墨扰的模样，明明白白告诉人，我敢。
除了那位魔尊，还有一位也曾让他有同感，不拘泥于形式，将喜怒言于表。
当年桃花源的主人，多么张扬啊，多么讨喜啊……
多年上仙，流吟知道，这种人，往往死得快。
就应该给点教训。
许是真的被激怒了吧。
流吟怒视着墨扰，嘴里念着什么，从腰间拨出一把长剑。
“天地剖判，神予降罚！”…………
一阵风吹起，吹得人昏昏发颤。
墨扰的眼睑下垂，一阵熟悉和凝重。
想让他露出如此表情确实不易。
却有人率先喊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神罚！”
墨扰看着墨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护在他身前，很紧张，大有拼死一搏之感。
墨扰心中一阵暖流。
神罚难遇。
但墨远一介凡人，怎么会知道……？
神罚。
这玩意上一世给他留下了不少麻烦。
墨扰有些烦躁，感受着天地之间的熟悉压迫感，一时有些好笑，前世今生的场景又开始交叠。
如今他早不是那个魔尊，也不知扛不扛得住。
离蕲水峰不远处的小客栈，本该早就黑下的灯却明亮通明。
人人都在讨论这天地奇景。
窗前的仙人抿着唇，身体有些抖动，像陷入了回忆，握紧的双手使节骨那么分明。
突然间他人瞳孔猛然一缩，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一把银粉色的长剑凭空出现，不像是随意，柄上的两个字却十分秀气伶俐。
无觅。
仙人怀念般抚了抚，便侧身御剑，破窗而出。
昼如日般，一席粉衣那么自在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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