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神
墨扰感受着天地之间的压迫感，自知大戏还没来，按理来说，神是不会轻易动用神罚，也不屑于对凡人用神罚（虽然他不是凡人），这吟水上仙怎会随意动用神罚？
他也没想到。
没有前世的功底，还能战胜神罚吗？
神罚只降墨扰一人之上，旁人感受不到，却被这奇景所震撼。
天如明镜，地若血口。
不知是美还是吓人。
也只有墨远，焦急地搀扶着墨扰，好像想替他缓解压迫。
……
就在墨扰头上冷汗涔涔的时候，肺部如同漏气的气球一样突然舒展开来，无比畅快。
但他知道，神罚不会死，不能用修为抵挡，只能硬抗。
他知，所谓神罚，还未结束。
可墨扰却还未等到下一次的压迫，睁眼，惊了，抬头，视线内，一抹粉色。
“十二？”
流吟也惊呆了，这两个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只见唐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凭空立于天地之间，粉袖一拂，手中银粉色的长剑剑锋凌厉，强大的剑气如撕空般斩裂了天上的明镜，拼合了地上的血口，久久回荡。
唐怀自身所散发出来的清香飘渺虚无，丝毫不盖他的势破如竹，那张遮去半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依然傲立。
一波三折的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星星点点，却多了桃香。
处理完这些，唐怀的帛鞋落到了地上，粉白的衣服还是白天穿的那件，风吹起了云肩与青丝。
他看到流吟，眼神一凝，像是在逃避什么却又立刻被掩盖。
桃花面具遮住了他左半边的颜。
清风拂过，衣摆轻飘。
“是你。”
流吟率先开了口，用的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平静与平和，如兄长般。
“嗯。”
唐怀的睫毛颤了颤，不多说什么，流吟似乎是没等到他想要的答案，紧接着又道：“你居然还能使用无觅？”
唐怀似乎不大愿意提这个话题，而眼里的警戒更胜了，好像将自己裹在了屏障之内，不愿外透。
“不是，我……我没别的意思，不是仙帝……”流吟的声音第一次有些紧张。
唐怀打断了他断断续续准备长篇大论的话。
“据我所知，上仙似乎不能随意降予神罚，要经群神商讨才能降罚，是吧，吟水上仙？”
唐怀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语速并不是很快，特地咬重了吟水上仙，咬得流吟本人涔涔冷汗。
“是……”
流吟的声音很小很细，又像是习惯性。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是上仙，唐怀现在不过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
流吟的底气足了些，可多年生活在唐怀的阴影之下，那经年累月的自卑感使流吟纵然想明白了这件事，也不敢反驳。
“敢问墨少主犯了何罪，惊动上仙动用神罚。”
“身为上仙，你应该知道降神罚会有什么后果！”
唐怀冷冰冰地说。
听到他的冰冷质问，流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没有想他的话。突然有些怕，很害怕从他的眼里看到失望和无助，神回从前。
这个孩子是看着长大的。
幼时长得伶俐可人，天资聪颖，爱笑，嘴甜，不似仙帝说得那般空长无心。
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仙帝宠着，许多上仙宠着，仙界之人，多是毕尽此生飞升的，难免厌世，他，堪称仙界的小宝贝，小机灵鬼，讨喜，又傲娇又腼腆。
聚仙殿平日肃静，也就只有他一人可不知礼束，大声喧哗，叫诸仙哥哥姐姐，叫得欢喜。
全身的桃花香入鼻清香，让人羡慕。
———尽管众神仙都知道养他做什么。
很多年过去了，粉衣少年如鹤立，长得俊美，修为境界已经达到了许多神仙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许多女仙暗暗倾心，他却不为所动。
依旧是谈笑，温如玉，幼时那些小动作，比如摸人家头，捏人家耳朵的动作，不再做了。
人也显得冷几分，从前的童言无忌，现在却是刻薄毒舌。
似是无心。
很快，晋升上仙，位列十二，也十分低调。只是外人，会叫他一声桃花上仙，不再是什么娃娃。
没人反驳，却有人不服。
———直到那次，与魔尊的大战，彻底打破了所有的不服。
在众神仙几乎全部逃亡的情况下，一己之力，杀了魔尊。
当时的他，有些冷，冷得叫人发指，却又张扬无比。
举天同庆。
桃花上仙之名，传遍仙界。
仙帝更是亲赐他上古神剑，也怪，神剑毫不犹豫地认主。
万年无名的神剑，有了名字，无觅。
可自那大战之后，这人越发低调，只是自己独自呆在桃花源中，偶尔见到人，也不愿再打一声招呼，越来越冷。
只喜欢亲近些花花草草，月下吟诗，饮酒独愁。
独自下凡，几个月不肯回来。
好怀念那个小十二，也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当年。
他也没错，却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此时，流吟是后悔的。
他鼓足了勇气看着唐怀，近百年的时间终将他被剜去仙骨前的希望磨灭了。
只有那双冷漠的桃花眼。
当那位浑身是血的桃花上仙跳下诛仙台时，血光阑珊。
自此，只有那戴着冰冷银质面具的桃花仙尊：“……！：。
……
“你连一声哥都不肯叫了吗？”流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脱口而出，只是用一种有些希望的声音问道。
唐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固，下意识地拂了拂左面的面具。
冰冷的触感。
那一刻，流吟知道，是不肯了。
十二总有他的倔强。
“唐某一界凡人，”唐怀的声音有些自嘲，果然，“怎叫得上仙？”
流吟看着他，一袭粉衣，倾城绝色，面部是无情的机械，如天鹤般傲立于天地之间。
比不上他了，似乎永远。
声音的冰冷，一丝后悔，一丝心疼，却也知他被伤的多深。
可总是要保住自己的。
不知唐怀又是什么心情呢？
“你，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仙帝吗？”流吟似有一丝不甘。
仙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淡然笑之，“他还能奈何？”
流吟如此大张旗鼓下凡，难道没有仙帝默许吗？
那人……
不必提罢。
……
流吟一声叹息，也恢复了刚刚众人眼里的模样，不似唐怀那般冷。
“罚也罚了。”流吟并没有对今日之事有什么多的表示，撇了一眼墨扰，又警告，似乎希望他日后别再如此。
看墨扰的眼神，似透过他看向无尽的深渊。
转眼间，巨大的玄龟又一次出现。
他看向唐怀那双桃花般如波的眼睛，好像有些怀念，又不敢去对待他的冰冷。
“愿你更好。”
是真心的，也不知道唐怀信不信。
唐怀握紧了手中的无觅。
流吟飞身之际，也没能听到唐怀的答应。
也许他才是真的仙。
回不到过去了。
……
这就……走了？
上仙……这么好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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