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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无面仙娥


“行了你别说了。”北明泽阻止刘酒继续说下去,和李长游展开画纸开始练习走笔成真术。

        刘酒耸耸肩,也展开画纸,给纸上画着的猫咪点上眼睛,墨迹渗入纸张,画中猫咪咕噜咕噜转了转眼珠子,从纸上跃然而出,一边蹲在地上舔自己的爪子,一边装似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

        “你这猫画的也忒潦草了点。”瞥了眼刘酒的猫,北明泽评审起来。地上的猫咪听见她说的话,突然停止舔爪,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猫眼露出凶光,再加上它的猫脸被刘酒画的歪七扭八,看的北明泽瘆得慌。

        一旁李长游的画中猫咪也从纸上跃了下来,作为资深猫奴,李长游画猫的技术比起刘酒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即便只是寥寥几墨,那猫咪都看着毛发蓬松、神形兼具。

        真是什么人画什么猫,北明泽心道,她看看斜着眼蔑视自己的刘酒猫咪,再看看安静卧在李长游脚边的猫咪,体会到了刚才学傅说的那句话:走笔成真术幻化出的事物,即便再真实,都能隐约从神态中看出其画师的影子。

        不过对于“真实”这一说法,北明泽有些不置可否,毕竟这走笔成真术都是用水墨走笔,无论是工笔画或是写意画,都重“神”轻“形”,寥寥几笔就能气韵生动。

        水墨构成的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在竞术场上四处显现,令人仿佛进入了一幅古画一般,在真实与幻境交叠间,感受幻术的明灭。

        北明泽也给自己画中的猫咪点上眼睛,蕴含道炁的墨水在纸张上散开,一只猫咪跃然纸上,虽然线条也有些稚拙,但扑滚行卧间,都有着一股真实小猫咪的机灵劲。

        那小猫似是好奇心极强,四处活跃,追不上水墨蝴蝶,就扑倒旁边的水墨兔子,贪玩地把那兔子压在身下,兔腿挣扎几下,便化作几缕染着墨色的道炁,在空中消散不见了。

        小猫懵懂地站起来四下看看,似是在寻找那只兔子,却突然被一脚踩中肚腹,它不断推搡着踩着自己的脚掌哀鸣,但那施力者却不断加重力度,没几下它便也散做了一团墨丝。

        北明泽终于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若是按照她平日的脾气早就炸了,定然要冲过去掀翻对方,但今日她却忍了下来,毕竟这里是竞术场,有切磋也有伤亡,何况伤亡的只是走笔成真的幻术。

        更何况,对方是春秋聂氏的人,北明泽不与其争锋倒不是因为春秋聂氏是巨擘氏族,而是因为那是她母亲出身的氏族,是北眀爻再三叮嘱过不要接触的氏族。

        可她能就此作罢,不代表对方能,踩碎水墨猫咪的那人因见她强行忍耐火气而好不得意,变本加厉地拿起笔在纸上一点,走笔成真间彻底惹恼了北明泽。

        他画的是一幅人像,那是个美人,袅袅婷婷地走在竞术场中央,不断朝周围围观的人群展示着自己,她提起裙摆,水墨飘扬间,露出了裙下层层叠叠的多重巨口,那一圈环着一圈密密麻麻的利齿,像是凶残的七鳃鳗的口。

        这水墨美人只是平常仕女图中的样貌,与聂神谕完全不像,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这就是在内涵、在侮辱与他同为春秋聂氏的聂神谕。

        只有北明泽知道,他这同时是在挑衅自己。衔尾龙锁链飞射,穿透了那诡异又凶残的美人,一直挑着裙裾的婀娜美人顿时化作墨色道炁消散。

        北明泽怒气冲冲地大步过去,周围人疑惑地四下让开,围绕一圈等着看戏。

        “怎么,我画的不像?”那为首的春秋聂氏子弟穿着件曲裾深衣,长衣大袖让他举手投足间极有先秦风韵,行事作风却令人厌恶,实在是辱了这身衣裳。

        北明泽冷笑道:“拙眼的货色!但凡长眼的就知道你画的一点也不像!”

        在竞术场起了争执,自然难免切磋一番,北明泽本不想将刘酒和李长游牵扯进来,但对方却招呼来两个同为春秋聂氏的子弟,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刘酒和李长游的意思。

        刘酒和李长游两人也是憋着火,来到北明泽旁边,刘酒就道:“这种事天天有,我就知道今天不可能这么太平。”他笑起来,笑容莫名出现一种可怕的亢奋。

        “幻术切磋。”李长游看他笑的咬牙切齿,提醒道:“不要使诈,不要过火。”

        刘酒先是朝他那边转脸,死死盯着对面的双目才移转过去,语气有些不好:“我当然知道。”

        北明泽与那聂氏子弟一直怒视着对方,此刻突然极其默契地一同出手了。

        飞禽猛兽争斗,神器怪鼎镇压,水淹火灼,山来土遁,幻术的画布被染着墨水的道炁搅动的风起云涌。

        聂氏的配合极其默契,北明泽三人从没在幻术竞技上打过配合,此刻却凭着多年的默契硬是见招拆招,接下对方的重重幻术。

        李长游闪躲水墨妖兽的间隙,还不忘顺手解决飞向那二人的镇压山峰,一刀劈下去,山石碎裂,墨色四溢。

        北明泽看到他那边的情况,抬手挥笔,走笔成真,一尊巨鼎将扑向李长游的水墨妖兽镇压其下。刘酒见状一挥手腕,指尖夹着的纸张被甩向巨鼎,火焰从纸上挣脱,给巨鼎添了一把火,烧的里面的妖兽渐渐化为一滩墨迹。

        一个写着咒文的葫芦快速飞来,欲朝巨鼎倒水灭火,北明泽朝空中一甩锁链,见锁链只在葫芦上打出裂纹,便借势用衔尾龙锁链缠住葫芦身,猛地翻身借用巧劲将葫芦拉到地面,遇上李长游早已等候多时的唐横刀,葫芦四分五裂。

        一只巨大的斑斓脚爪将葫芦碎片踩的四分五裂,墨迹都被踩成了墨点。

        “这是什么东西?”北明泽抽开另一边扑来的妖禽,疑惑万分。

        “驺吾。”李长游看着前面五彩毕具的大猫似的神兽,少见地皱了皱眉头。

        “画的真是不错。”北明泽仰头对小山般大的驺吾点评一番,毕竟这只神兽画的的确细腻,还是在切磋时快速走笔的,没有多年画技和强大的道炁支撑是无法成真的。

        水墨驺吾无惧火焰,一口将巨鼎吞了下去,看的北明泽嗓子眼直噎得慌。那驺吾把口中的东西咀嚼干净,残留一嘴墨迹凶残地朝三人看了过来。

        “驺吾是仁兽,不吃活物。”看着大猫猫,李长游挣扎道。

        “拜托,它又不是真的驺吾,它是水墨画的,幻术之中它才不在乎这个。”刘酒大无语。

        “这么强的幻术对付我们,真是大材小用了。”北明泽由衷道,毕竟对方的实力就相当于绘画大佬对上入门菜鸟,输了她也会心服口服。

        但这不是普通的切磋,这是对方侮辱在先引起的争斗,北明泽拳头捏紧,衔尾龙在臂上蓄势待发,她绝对不能输。

        只是这场切磋不是武斗,而是幻术对决,她们三人都并不擅长幻术,所以要想赢,必须得独辟蹊径。

        她翻看着手中的画本,突然看到了自己刚才在课上无聊时画的一道婀娜身影。

        那是总出现在月癔症的噩梦里的倩影,是那个像月一般,秀美却又森凉诡异的无面仙娥。

        这仙娥是没有脸的,这该怎么点睛?北明泽也不想为她画上双眼,因为这样只会让她变成一幅普通的仕女图。

        北明泽思索着,北明泽鬼使神差地只在那月面中心点了一个点,用它代替点睛。

        纸张没有动静。北明泽焦急地咬着笔杆,躲避水墨神兽的同时还要思考问题出在哪里,难道真的只能按照画人像的标准画上眼睛才能走笔成真?

        北明泽偏不信这个邪,她猛然想到了什么,拉高了衣领,遮挡间,无限图腾亮起,她挥笔再次点在了月面中心,刚才点下的黑点上又叠加一笔,让“一点”变成了“一片”。

        道炁涌动间,一道清美的倩影出现在场地中。竞术场中的水墨幻术仍在不断穿梭,到处散落着墨色的残肢断骸,四周一片混乱,只有这道倩影月神似的突兀地漂浮在废墟之上。

        春秋聂氏的几人诧异地看着场中的月神,不知道北明泽在搞什么鬼,他们看向对面三人,发现他们竟也同样诧异,甚至还有些惊慌。

        那月色的神雾鬓风鬟,水墨发髻像烟云一般浮在空中,衣袂飘飘,身姿动人,望之令人无不目眩神迷,她轻轻转过身来……

        不是月神,是月鬼。

        春秋聂氏的几人都大惊失色地后退,鬼怪他们是见多了,可面对这种反差极大的诡异还是头一次。

        那仙娥本是无面的,远看也看不到脸面中心的那个墨点,可谁知在接近水墨驺吾时,那黑点突然开始扩大,迅速占据面上位置,渐渐地,月色白脸完全被黑暗吞噬,像是完成了一场诡异浩大的月食。

        当仙娥白色的面孔全黑后,面中出现了一个白点,白点也开始变大,像是黑暗被灼出了一个洞,远看,仙娥的脸变成一个黑色的圈,白点继续扩大,很快,无面仙娥又恢复了月白的面庞。

        整个过程像是一个人不断扯着嘴唇,将唇与皮肤拉长、拉宽,直到能包裹住自己整张脸,在自己吞吃掉自己后,新的面孔再次出现,以此循环往复,不断自我吞噬。

        黑点白点不断地交替扩大,像是黑白相间的迷幻旋涡,仙娥云雾般秀美的发髻也随着吞噬而从脑后消失,又从脸前出现,回归到头顶。她的脑袋与面孔不断坍塌重塑,伸缩着不断向前飘去。

        小山般大的水墨驺吾被她逼的不断后退,却仍是无法逃离,直到完全被她吞噬殆尽。

        竞术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那月鬼如何安静又残忍地一口口吞吃下驺吾,在驺吾的水墨残骸随风逐渐变淡,最终稀释在风中后,她不断坍塌伸缩的脑袋才停了下来,回到了最初的无面仙娥。她的发髻与衣衫仍然娴静清丽,但月白的面孔上却突兀地出现一片黑色墨迹,那是水墨驺吾的墨,但在周围人的眼中,那已经不再是墨迹了,而是猩红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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