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决堤
三人回到九重天时已经是夜晚，在流川天分手时天空开始下起小雨。长玦温声：“下雨了，落英你就别回去了，不如就留在流川天吧。”
落英看了看耒华，见耒华没有任何表示，略有些失望，微笑：“不了吧，我在碧落天住习惯了，东西也都在碧落天，搬来搬去也麻烦。”
“也罢。”长玦叹口气，看向耒华，“照顾好她。”
窗外雷声轰鸣不断，电光撕扯苍穹，天地一瞬亮如白昼，一瞬又恢复黑夜。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雨水噼里啪啦击打结界，明明是雨，却有冰雹的质感，如万千冰刃，仙人难进的碧落岛结界生生颤抖起来。
碧落殿内，耒华站在窗前，看着雨幕，神情凝重。
九重天上也会下雨？在天宫待这么久，这是落英第一次见着九重天下雨，而且雨还下得这么大。
她转头：“耒华，这是怎么了？”
耒华眉头紧锁，面色阴沉：“我也不知道。”
落英道：“你不是帝君吗，召唤司雨的神仙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耒华摇摇头：“天界现在还没有司雨的神仙。”
“啊？”落英惊讶。
看着落英惊讶的表情，耒华道：“天族只有仙的法力是后天修炼而成，而仙是没有控制自然界的能力的，只有神才拥有控制自然界的能力。神的能力是天生的，每个神祇降世时都自带天赋法力，这种法力可以天然控制自然界中的某一现象，例如水神天生有控水能力，风神天生有驭风能力，而具有控雨能力的神祇至今还未降世，所以无论是凡间的降雨还是天上的降雨，都是自然的结果，天界也难以调控。”
“原来是这样，”落英疑惑道，“那如果控制某种自然现象的神死了怎么办？”
“如果具有控制某种自然能力的神陨落，那么天道法则就会在某一时机降下新的具有该能力的神，但是在此之前，该自然现象无人可以控制。”
说着，耒华怅然地望向窗外。“只是不知道，这雨神何时才会降世……”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无数金光飞上苍穹，与此同时一道巨浪冲向碧落浮岛，好在岛外有结界保护，洪水被阻隔在外。
落英大惊。
一个光点悬浮在结界外，耒华一挥手，结界破开一个缺口，那光点飞入碧落岛，在殿前化作一个英气青年。
青年作揖：“属下参见天君。”语气虽镇定，但还是听得出来其中含着一丝急切。
“何事？”
“帝君不好了，天界暴雨致使流川河决堤，大量河水涌入凡界形成洪灾，情况不容乐观。”青年终于还是绷不住，面露急色。
流川河自上古以来一直是九重天最大的隐患，径流十分不稳定，加之没有雨神控制雨量，一旦下大暴雨，极易决堤。历史上流川河曾发生过数次决堤，淹没沿途大量宫殿，造成了泥沙淤积、河床抬升等问题，天界对此曾多次进行专项治理，但是效果不佳。好在河水只在天界偶尔泛滥并不流落下界危及凡间，十几万年来也算相安无事。但是耒华始终担心终有一天洪水会流落人间造成浩劫。
听完青年禀报，耒华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本君这就过去！”他正欲飞身前往流川天，却被青年叫住：
“帝君且慢，长玦天君已前往主持河堤修复及赈灾事宜，属下此次前来是有另一件要紧事禀报与您。”
“何事？”
“禀帝君，属下接到线报，妖魔两族正集结力量往十万海方向行进，恐是冲着神器寒玄剑去的。现下流川河决堤，九重天已无多余力量进行部署，长玦天君正在全力处理灾情，无暇处理此事，是以属下特来请帝君您定夺。”
耒华皱眉：“十大神器之一的寒玄剑？”
“正是，多年来妖族处心积虑夺取十大上古神器，目前他们手中已有七件神器，一旦此次寒玄剑也被他们夺去，势必会成为三界又一威胁。”青年郑重一揖，“为此，属下恳请帝君您速作决策！”
耒华问：“九重天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回帝君，现下天河决堤，天界和人间均受灾严重，各种反天族势力在各界兴风作浪，长玦天君将六十万天兵兵分两路，一路随众仙在流川河流域治理洪水，一路在三界各地救助灾民及维护秩序，整个天族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
耒华略一沉吟：“好，本君知道了。本君现在先行赶往十万海阻止妖族，你即刻去凡界各仙山集结兵力，然后速往十万海支援，不得有误！”
“小仙遵命！”
青年得令，瞬间化作一道白光飞离碧落岛。
望着消失在雨幕中的白光，耒华叹了口气，转身对落英道：“我有事需要离开一阵子，现在外面危险，你待在这里，切记不可随意出结界。”
“耒华你真的打算去那个什么十万海吗？”落英担忧，“可是你的伤……”
耒华抬手：“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耒华斩钉截铁，“十万海太危险。”
“我还没去过海底呢，我就想去看看海底是什么样的，耒华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好不好嘛，耒华你就带我去吧。”
……
在落英再三做小伏低的请求下，耒华还是不肯带上她，她只得乖乖点头：“那好吧，我在这里等你。”
耒华温声：“放心吧，我没事的。”挥手加强浮岛结界，纵身飞走。
雨水密集且冰冷，水雾让人视线不清，耒华极速飞往十万海，刚飞到新天界时忽然感到身后有异样，他转身，惊讶：“落英？”
眼前的人浑身湿透，手中握着氤氲光亮，悬浮在原地，讪讪：“耒华，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胡闹！你知不知道十万海很危险，快回去！”有些生气。
她站在原地，嗫嚅：“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他？耒华怔了一瞬，担心他才冒雨跟随至此？他以为她只是贪玩。可笑没有什么法力的人却想保护一个三界之主。可是谁知道，伤害她的人一直是他，保护他的人也一直是她——她活着的时候，她死去的时候，她现在站在面前的时候。
眼前的人已经湿透，耒华看了看四周，此处离碧落天已经很远了，送她回去肯定来不及了，叹口气，也罢，她愿去就带她去吧，至少有他在身边，他绝不会让她有事。他衣袖一挥，给落英换了件衣裳并结出结界为她挡雨，拉起她，温声：“跟紧我，不许乱跑。”
冥界，妖族。
沙沙，沙沙……
忘川河上的某座桥上，破星静静伫立，看着河面此起彼伏的圆圈，眉头微皱。
天界暴雨致使天河决堤，天水流落下界，人间几乎成了一片汪洋，江河决堤，山体瓦解崩塌，洪水泥石流淹没城镇，摧毁房屋，现下人间满是流离失所的灾民，如人间炼狱。这场灾难也殃及到冥界，大量洪水顺着黄泉路还有地下暗河渗进冥界，致使冥界大雨，忘川河水位暴涨，大有决堤的趋势，再这么下去，冥界恐怕也要被淹没。
“轰隆！”
突然，忘川河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内紫色雷电撕扯。
这是……破星睁大眼睛，元渊之处的入口！
水面刮起大风，雷电自漩涡蔓延至整个水面，撕扯披离。突然，一个人自漩涡中飞出来，只见他浑身雷电包裹，脚踩红云，目射金光，一瞬间，水面为之颤抖。
妖尊！破星震惊，想不到短短两天时间妖尊就修炼成天妖！
红云落在桥面，桥面颤抖一瞬。“妖尊！”破星兴奋上前一揖：“属下贺喜妖尊晋升天妖！”
破星准备禀报这两天发生的事，杀寤寐抬手：“不必多说，紫金簪之事本尊已经知晓，耒华和长玦同时出手，你们失败是必然，这不怪你们。”
破星低头惭愧：“您都知道了。”
杀寤寐颔首：“冥界现在情况怎么样？”
“现在各族已经联合封锁住黄泉路入口，从凡间涌入冥界的洪水减少了很多。”破星向杀寤寐汇报，“按照您之前部署的应急预案，属下已经领兵在冥界顶部种植很多泥炭藓，果真如您所料，人间渗入的大部分水分果然被泥炭藓吸收，现下冥界的降雨量得到了控制，各河流水位正逐渐趋于正常。”
杀寤寐欣慰：“很好。”
“只是，”破星忽然面露担忧，“只是黄泉路毕竟是上古以来就有的通道，非属下等的力量可以长期封闭，且凡间的雨还在下，仍不断地有雨水通过地下暗河渗漏下来，植物吸收水分的能力也有限，属下担心洪水随时可能反扑。”
“是的，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杀寤寐颔首，“本尊马上去黄泉路出口，你立即加派人手扩大泥炭藓的种植密度，一旦有情况立即来报。”
“是，属下遵命！”
“等等，”破星正欲退下，却被杀寤寐叫住，“你下去准备一下，等下我们去一趟十万海。”
“十万海？”破星疑惑，“妖尊，咱们去十万海干吗？”
杀寤寐微微一笑：“夺！神！器！”
什么？破星一脸震惊。
杀寤寐道：“如今九重天突发洪灾，众仙忙于治水，天族兵力空虚，正是我们夺神器的最好时机！”
“哦哦。”破星了然点点头，又疑惑：“可是妖尊，天族兵力空虚，不正是我们攻上九重天最好的时机吗？反正咱们早晚要攻上九重天，又何必费力夺取神器，不如现在直接攻上去，岂不省力？”
“笨蛋！”杀寤寐斥责，“天兵只是去治水，又不是全死了，若此时攻上去，就算拿下，一旦将来天族反攻，我们未必守得住。再说天族还有众仙坐镇，绝不是好对付的，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去十万海夺取神器，咱们现在手里有七大神器，只要再拿到一件神器便可召唤另外两件神器释放魔神之力，等我们得到魔神之力，还怕拿不下九重天？”
是哦，破星顿时醒悟过来，连忙作揖直呼“妖尊英明”，振奋：“属下这就去点兵！”
杀寤寐抬手：“不必了，本尊已经传讯让荧惑浅离带兵先行开拔了。你快去部署种植泥炭藓，一会儿在此地汇合，本尊带你走密道，快些。”
“属下遵命！”
破星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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