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福祸
宴席将尽,嫡母先带着时星引和二哥洛玉竹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帐子里。
洛侍郎还留在宴席上和同僚们社交,他们一家是今夜最出风头的,想要轻易脱身自然是异想天开,就连时星引三人一路回来也被比往日热情了不知多少倍的女眷们几番打断了回程的脚步。
“那姐姐是不是以后就没办法和我在一起了?”
七岁的二少爷洛玉竹直到回到帐里,似乎才刚理解了一部分现状。
“你姐姐有更大的前途,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但并不是离开,她有时间还是会回来看我们的啊。”
嫡母哄着自己的儿子,时星引能够品出她心里的不平静,到了晚安之后就往自己分得帐子去了。
“小姐小姐!”一进来婢女月若比平时更积极地迎了上来,“我听说红玉小姐是仙人转世,是真的吗?!”
“仙尊大人是这样说的。”
“那可太厉害了!我们竟然和仙人转世生活在一个府邸里!真实三生有幸了!”
她的兴奋毫不掩饰,时星引看着到觉得有趣,正好事情顺利,她的心情也不错,便故意沉下面色,出口逗弄。
“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态度大变啊。”
“那怎么一样……红玉小姐做人是霸道了些,但若是仙人转世,便是霸道点也是自然的,她毕竟和凡人不同嘛!小姐难道不高兴吗?今天宴席还没散的时候,宴会上的事就流传出来了,不少人来咱们这里打探呢!我听他们说,仙人能选择洛府转生,必然是因为老爷品行高洁,夫人贤惠端庄,小姐少爷福泽深厚呢!”
月若一边帮她卸去配饰,一边兴奋地讲着。
像这样只会出现在传说中的仙人,对她来说肯定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能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仙人可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时星引垂眸将笑意掩藏。
只是月若可能想不到,她距离仙人的距离比她现在以为的还要近得多。
“而且不仅如此,我后来还想到了一些事,小姐,你说红玉小姐——啊,要叫谪仙大人了,谪仙大人以后是不是就要去仙宗修行啊?”
“方才回来之前,她是被仙尊们留下了,应当是这样的吧。”
“那可太好了!以后她走了,府里就一个小姐了,你的日子能过的好很多,而且还是谪仙的妹妹,虽然是庶女,但以后亲事也不愁了——还有还有,有着大小姐这一层关系,老爷以后不是也可以平步青云了吗!”
时星引愣了一下,先前她倒没想过旁的事情,现下被月若提起才反应过来,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来日后的生活要天翻地覆了。
可是她却只感觉到麻烦——如果可能的话,余生她不想和“谪仙”二字产生任何关系。
今夜的事情既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她的预料之中,没人比她更清楚真正的谪仙是谁,洛红玉能够李代桃僵必然是借了先前青玉镯的力。
玉本就是灵物,那玉镯又是上好的玉料,若是能有仙气泄露,能吸收一些倒是不奇怪,再加上她佩戴一年有余,积少成多,能够在伪装成谪仙上起些作用倒也不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仙气存在这件事本身,再强大的仙人转世之后也是□□凡胎,根本不可能存在仙气,时星引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才勉强找到一个理由——她是鬼修飞升成仙,修复法力多凝聚在神魂之中,便是仙体也是在仙界重新凝聚的,也是因此她才比寻常仙人的仙体更加无垢,才能踩着诸多前辈上位星象宫的副首。
仙界鬼修甚少,时星引也没个前例可以参照,现在更是没办法验证猜想,只能自己瞎猜。
如果这样的话,转世也没有忘却记忆,就有可能不是上界的错漏了?这么些年也没有找下来,确实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发现……
暂且当做是解决这个问题了,接下来的才是更棘手的问题。
洛红玉怎么知道仙人在洛府,又怎么知道,怎么做到能用玉镯伪装成仙人的?
看今夜父亲嫡母兄长的表现,倒不像是事先知晓,那就是洛红玉的背后另有其人了——一个能够知晓仙人谪降,能够利用玉镯偷梁换柱的人。
这样的人,她没有任何头绪,而身为“司命轨”的星象宫副首,她没有头绪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意味着很多事情了。
幸好她下界前在星象前下了掩雾,联想到先前的试探,对方恐怕只能确定仙人谪降于洛府,玉镯上有仙人的气息吧——时星引也得感谢自己有些过度的敏锐,先前一番操作,应该能让洛红玉的背后之人以为谪仙是洛青玉吧。
……前途多舛啊。
她现在说是手无缚鸡之力毫不夸张,出于她的立场,倒是恨不得洛红玉早点离家,最好带着她的背后灵一起,还她一片净土。
“那可未必,”她出口打断月若兴奋的喋喋不休,“父亲母亲尚年轻,家里还有几位侍妾,未来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早些睡吧。”
不论精神如何,孩子的身体确实是累了。
第二天一醒来,月若就迫不及待跟她报告最新的动向,一是洛红玉昨日是过了子时被天衍宗的弟子恭恭敬敬地送回来的,而洛枫则是后半夜才醉醺醺的回来,兵荒马乱的太阳升起前不久才安生下来,而洛红玉晨起不久则又被仙宗的人请走了。
时星引揉揉惺忪的眼睛,哪里是安生下来,这才刚刚开始呢。
今日进山狩猎的人比昨日少了一些,洛枫宿醉特赦在帐子里休息,出来交际的就只能是嫡母二哥和她了,夫人,世家子,贵女,倒是分配的刚刚好,即便她年仅六岁,帮不上什么忙,可哪怕只能当个吉祥物,也是休想溜掉的。
就在她在一片姐姐妹妹的柔声细语中,从早上强颜欢笑傍晚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等到了转机,凝华长公主的婢女来邀她觐见。
终于逃出升天了!
这时她却发现婢女引她而去的目的地并不是长公主的华帐,而是朝着昨日她躲懒的那棵大树,就在警戒心指挥她立刻转身而逃的前一秒,树下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什么啊,是昨天的小哭包啊。
——不对!警惕,时星引,警惕!
这个人藏的秘密不一定比洛红玉少,不能因为他看起来很精致可爱,很纯良,很好欺负的样子就放下戒心。
她向眼前的男孩行礼问好。
却茕招招手,时星引看到引她前来的婢女走上前去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的嘴角便瞬间塌了下来。
“别人叫你来你就来,说是长公主就是长公主吗,也不想想是不是坏人,你们家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怎么做事都不多想想,再不济也不要被我母亲的名号欺骗啊。”
时星引连连应是。
虽然用母亲的名号“行骗”的就是面前的小郡王本人,但时星引并不打算反驳他。
昨日他哭的那样凶,只要没有大影响,还是事事顺着的好。
她倒是忘了自己也在六岁的壳子里,讲道理应该八岁的却茕哄着她才对。
却茕其实嘱咐过婢女,若是对方对长公主的召唤有所疑虑,就报上自己的名号,所以得知对方只听到长公主就来了,有些不开心。
就是被骗,也应该被我的名字骗才对。
有点委屈,但是看对面的态度良好,就没有继续追究,话锋一转,说起自己此行的正事来。
“听闻谪仙是你姐姐?”
“回殿下,是的。”
“……真的是你姐姐吗?”
“……自然?仙尊就是这么说的,昨日殿下不是也在吗?不知为何,有此一问啊?”
她睁大眼睛,面上犹疑遍布。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弄错了,比如……”
却茕却是抿抿嘴,像是下了几番决心才继续说道。
“真正的谪仙其实是你?”
时星引心里一惊,不自觉收紧了攥着裙摆的手指。
自昨日开始,这位小郡王话里话外就像是意有所指,若是昨日的表现还可以解释为他因为双亲的缘故提前知晓些内幕,此刻的提问确是将这种可能彻底从备选项里剔除了。
至于剩下的,便是却茕知晓且笃定,降世的谪仙不是洛红玉,而是“洛紫玉”。
为什么?
为什么知晓,又为什么笃定?
时星引的心中升起被好奇扼住喉咙的警惕。
“怎么可能?仙尊们难道还会出错吗?”
她露出错愕的神情,心里的想法却截然相反。
当然会出错,先不提认错谪仙的既定事实,就连最基础的识别方法她都心存疑虑——时星引从来没有听说过,能够辨别下界渡劫的仙人的方法,更何况提出者是尚未飞升的修士,更是让昨日的那场,她定义为“闹剧”,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只是……我听过一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她决定试探一下小郡王的立场。
“姐姐有如此机缘,本是好事,我却从昨日起,便心有疑虑,殿下,您觉得,对于谪仙大人来说,身份被发现,是一件好事吗?”
她说的很慢,以便于将却茕的每一个神情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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