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形销骨立讨价还价
将近四个月不见，赤焰的容貌已如同变了一个人。
俊朗的脸庞消瘦得厉害，似是清洗过，并无胡渣，还算干净，只眉眼堆满悲戚，全无见到她的喜悦。腰身瘦了两圈，昔日宽厚的手掌如今行同枯木，青筋绽露，微微抖动着。那一袭红衣穿在身上，被海风吹舞，更显单薄。
寒冰涌起一阵心疼，抿了抿嘴，低下头去，觉得自己这次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不就是不想生孩子，反正有赤胤，不若就随了他。
“我出岛游历途中与赤旗主偶遇，告诉他小蒲如今得了一女，已过百天，赤旗主听闻后入岛恭贺，没想到独孤夫人如今还在岛上。”
可拉倒吧，明明就是你故意带回岛的，找什么蹩脚的理由，尴尬不尴尬！
寒冰正腹诽着，听得南宫轩又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南宫轩转身离开，亭中只剩下两人。
多日未见，寒冰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人。她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低着头断断续续开口：“天冷了……你怎……怎么也不知道……穿厚些……”
眼底飘过一缕红色，一双枯瘦的手已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只那胸膛如今瘦得只剩下骨头，咯得她有些疼，她蹙着眉头挣扎，却听耳边传来晦涩低沉的声音。
“冰儿，别……别挣脱，别离开我。我错了，我什么都依你……都依你。”
赤焰说着环抱得更紧。
都依我？那岂不是我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
寒冰心头暗喜。虽觉此番藏匿蓬莱岛不让他寻到有些过分，但也是这人有错在先，能得他应允生子，便是值了。
只是这人环抱得越来越紧，恨不得将她勒到身体里去。以往胸膛宽厚倒还好，如今这人形销骨立，咯得她手臂生疼，她忍不住用力，想去推开他。
但她越推，赤焰抱得越紧。不断加深的疼痛让寒冰有些生气，欲起手运功一掌击退他。手刚抬起，又放了下来，到底心中有些不忍，只出言道：“赤焰，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赤焰将头埋在她肩上，“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别离开我好不好？你若是不想在余杭待了，九州四海你想去哪里都好，让我陪着你，可以吗？”
“谁要让你陪着！”
寒冰小声嘀咕，仍在找机会推开他，心里忍不住抱怨：不会说重点吗？我关心的，只有生子一事！
“你想生孩子……也……也好，那药我已经停了，我们就生一个好不好？冰儿，我……我只敢赌一次。就一个好不好？”
一个？
我藏了这么久，你就允许我生一个！
寒冰万分不满。她是独女，幼时虽集万千宠爱，到底有些孤单，只能与江清、黄云等异性兄妹玩闹。如今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有血亲的兄弟姊妹相伴成长。
此刻她已全然忘记，自己刚才闪过的不如随了他心意的念头，只想着如何得寸进尺，让赤焰应允她不止生一个。
见寒冰不曾应他，赤焰涌起强烈的惧意，手臂开始抖动，禁锢的怀抱有些松动。
寒冰趁机用力推开了他，转过身去，揉了揉被他咯得发疼的手臂，心里念着以后得让他多吃些，口中却还赌气道：“谁要跟你生孩子！天底下这么多男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你都喝了两年多的绝子药，谁知道到底还能不能有孩子！”
只要他再松些口，允了生两个孩子，寒冰便见好就收。然而预想中的怀抱没有到来，片刻后只传来带着绝望的声音。
“四个月……冰儿，分开了这么久，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你想……想和……和离……是不是？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和离？
寒冰扶额叹息。她把苏悦当朋友，苏悦竟然把她卖得这么彻底，明显的气话都要告诉赤焰！
她转过身去，看到赤焰靠坐在亭柱旁的山地上，抱着双膝，头埋进手臂里，脆弱孤单得像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寒冰一时自责不已，胸口揪心般的疼，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她早该想到，他视她如命，又敏感多思，近四个月的时间，他是怎样度过来的，才会是如今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必然不会如她这般，整日有闲情雅致看海观山，又有好友作陪解闷。得知她有和离的心思，他又是如何的痛心？
寒冰在他旁边蹲下身子，伸出手轻抚他肩膀，低声道：“和……和离这话，是我……赌气说的，较不得真。”
“可是……”赤焰抬起头来，眼眶通红一片，“你连头发都不愿意盘起来了……冰儿，不要和离，好不好？”
头发？
寒冰摸了摸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有些难以为情：“我只是……只是……”
她有些说不出口。
我只是懒而已啊！
“红梅不在身边，我只是不会盘了而已。”寒冰找到了个好借口，暗暗松了口气。
“那让我帮你盘，好不好？”
“好。”
寒冰赶忙同意，将他从地上拉起，带他回到自己观海亭附近的居所处。
铜镜前，寒冰看着那双枯瘦的手拿着木梳在自己发间穿梭，轻声问：“你这几个月……怎么过的？”
“我一直在找你，可怎么都找不到……”
寒冰撇了撇嘴：“那是你笨！明明都来蓬莱岛了，都不舍得上来找，跑什么辽东去！”
“对，是我笨！”赤焰低头笑了笑，心底的惧意消散不少，“郁子舒已纳了几个王妃，生下一子一女。”
“真的？”寒冰眸中见喜，也没空思索他提郁子舒作甚，趁机嘟嘴哼道，“我也想生一子一女！”
正在盘发的手顿了一下，赤焰低声央求：“冰儿，就生一个好不好？”
“不好！”
“我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吗？”赤焰明知故问，“你……是不想要赤胤了？”
“没有，你不要乱说，我怎么会不要他！”寒冰想起那个小人，也有些心疼，“他现在可还好？”
“不知道，我哪里还顾得上他。我只后悔，当初在苗疆没有种下那同心子母蛊，若是种下了，也不会四处找不到你。”
寒冰轻笑道：“你就是种了那同心子母蛊，我把母蛊随处一丢，你不还是一样找不到！”
赤焰愣了愣，将发簪插入盘好的发髻中，俯身抱着她，在她耳畔轻吻：“你非要这样惩罚我吗？”
铜镜中映出清瘦的容颜，寒冰转过头，看他眼窝凹陷了不少，带着一片乌青，伸手抚了上去，心中一阵疼惜。
“谁让你瞒着我避子！”
“是我错了。”
“你还有没有瞒我旁事？”
“没有。”看寒冰歪着头略带狐疑，赤焰又重申道，“真的没有。”
“若是再敢欺瞒我……”
“你就杀了我，千刀万剐也行，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赤焰说着一双薄唇已凑了上来。
寒冰立刻用手挡了，再次力争：“我要生两个！”
“一个……别让我担惊受怕两次好不好？”
“不，就要两个！”
“那……”赤焰垂眸想了想，道，“我把赤胤身世公开，你我既要两个孩子，留下他也无用。黄云如今替我驻守玉龙城，让他们父子相认好了。”
寒冰虽有些不舍，仍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赤焰嘴角隐笑：“冒充赤家子嗣，谋害于我，寒香母子这罪，程越得知必然会追查下去，到时候，是杀是诛，你不可阻拦！”
“你怎么可以这样！”寒冰一下跳了起来，“赤胤还不到三岁，你就这么对他！”
“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何须对他留情？”
“怎……怎么不是？”寒冰急道，“你就确定他是黄云的孩子？万一……万一真是你的呢？”
“我不能确定生父是不是黄云，但我能确定不是我，我验过血了。”
寒冰一时愣住，低下头去思索该如何保全那小小的赤胤一命。
“我们也可以将赤胤的身世继续隐瞒下去，仍当作全然不知。黄云替我驻守玉龙城，我帮他养大孩子，也算合理。”
“好啊！”寒冰连忙一口答应，方觉有些不对劲。
“生一个孩子。”赤焰不紧不慢，温笑出声。
“你……”寒冰方才明白，他在用赤胤威胁自己，气得推了他一下，“你现在脑子转得这么快！找我的时候怎么那么笨！”
“一看不到你，我就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赤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答应我，一个好不好？赤胤也是我们的孩子！”
终是顾念着赤胤，寒冰轻轻颔首：“好。”
话音刚落，赤焰已将她横向抱起，往屋中床榻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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