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儿女双全地久天长
两人告别南宫蒲夫妇，回到玉龙城时，已入十一月，寒冰终于见到了将满三岁的赤胤。
那个小人儿模样有些变化，正在程越的怀里，不哭不闹，安静得如同一座小小的石像。
“赤胤！”寒冰双眸涌泪，快步上前，就要伸出手接过他。
小人儿呆呆地转头望了望，又缩回程越的怀里，仿佛对来人不认识了一般，让寒冰心如刀绞。
“夫人，大旗主。”程越抱着赤胤轻躬行礼，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少主年纪尚小，受不得长途跋涉之苦，不如就将少主留在玉龙城，我会替大旗主悉心教养，待他年龄大些，通些世事，再送往夫人与大旗主身边。”
“我……”寒冰后悔不迭。她任性之下不曾考虑后果，百余日的时间这小小的人看不到她，又是怎样的哭闹？
“程旗主，此番是我任性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丢下赤胤不管不顾！”
程越看了看寒冰身后的赤焰，如今形销骨立的人视线一直落在寒冰身上，未曾分给赤胤半分。程越叹了口气，心知赤胤今后命运如何全赖寒冰的喜欢：“少主此次心性大受影响，还望夫人多些耐心。”
寒冰连连点头，再三保证。
她轻抚着赤胤后背，柔声哄着。赤胤转过头来看她，眼神怯怯，仍不肯伸出手臂。
“赤胤……我是娘亲啊！你不喜欢娘亲了吗？”寒冰说着泪水止不住往下落，“你是不是不想要娘亲了？”
小小的人儿神色微动，眼睛眨了眨，终于朝寒冰伸出手来，寒冰连忙将他抱在怀中。
“娘亲……”赤胤一搂上寒冰脖颈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呜呜咽咽地问着寒冰，“娘亲不要……赤胤了吗？”
他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到寒冰衣襟内，怎么都止不住，仿佛要把这四个月的委屈尽数倾洒出来。
“是娘错了，是娘错了。娘没有不要你，娘亲以后都不离开你了……”寒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眼眶一片通红。只觉自己往日对赤胤的疼爱远远不够，若是她自己亲子，她又怎狠得下心，让这么小的人忍受四个月的离别之苦。
由于自小便得众人的宠爱，她一贯任性，今时方体会到为人父母的责任。若是因着她的任性，让赤胤留下和赤焰一般的幼年伤痛，才是罪不容恕。从今以后，她必要待赤胤如亲子，绝不让他遭受委屈。
丁酉年一月末，赤焰诊出寒冰已身怀有孕，遂关闭赤家医馆，购置山中一空旷庄园，加以重修，亲手照料寒冰衣食起居。
后寒冰觉庄园过于空旷，赤焰又于庄中栽种百余棵梅树，寒冰遂将其命名为“梅庄”。
至丁酉年八月初，寒冰腹部凸显，赤焰却日益难安，忧心忡忡。
“我让白露给玉龙城传信，让桥姨来梅庄一趟，待你生产完再离开。”
寒冰颇为无奈：“不是有你和红梅吗？桥姨如今哪里比得过你，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红梅经验不足，更未曾见过生产之事。我……我心中实在害怕……”
“娘……我也害怕……”赤胤拉着寒冰的手，仰着小脸低声开口。
“你看你，都吓到赤胤了！”寒冰微嗔，拉着赤胤回到屋中坐在背椅上，“别怕，娘不会有事的。你爹说娘肚子里极有可能是一个妹妹，你喜欢妹妹吗？”
“嗯。”赤胤用力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给妹妹起个什么名字？”
“嗯……”赤胤认真地想了半晌，“娘亲，可以叫妹妹久久吗？”
“久久？为什么要叫久久。”
“爹爹说，希望和娘亲长长久久，赤胤也希望，还有……还有我和妹妹，我们一家人都长长久久！”
寒冰看着赤胤纯净闪亮的眼眸，浅笑安然。
自从赤焰将她找回后，这赤家一大一小两人，几乎对她寸步不离。
赤胤似乎总怕她又不动声色跑掉，刚开始夜间总不愿自己再睡一处，非要挤到主屋榻上，被赤焰一番训斥才会委屈地离开。清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敲门看看寒冰是否还在。
寒冰深觉对其亏欠，除了卧睡之时，都与他待在一处，方渐渐安了小人的心。
赤焰最终仍派人将桥飞雪请到了梅庄。眼见寒冰临产之日将近，他二人根据以往所诊病症，将可能用的药材配制妥当。
丁酉年九月初八夜间，寒冰腹痛见红，有生产迹象，梅庄上下一时人仰马翻。
赤焰命人熬好备下的催产之药，让寒冰饮下：“这是我配的药，你初次生产，产程必然时长，这药能加快产程，让你少受些痛。”
腹部虽不时收缩，但寒冰向来能忍耐疼痛，并不以为意。待饮下汤药，过了一个时辰，腹部收缩越来越频繁密集。及到天大亮时，寒冰已不能坐立，只能躺于榻上。
一阵一阵的收缩接连不断地传来，疼痛越来越深，寒冰头上冒出汗珠。桥飞雪将她亵裤脱下，待时机已到，开始教她如何用力。
赤胤守在床头，看寒冰强忍痛苦不敢多话。赤焰握着她的手，眼中惧意翻涌。
寒冰忍不住对赤焰开口：“你先出去吧，你再待下去，就要把我手握断了。”
赤焰双手蓦然一松，语音带颤：“我不出去，我守着你。”
“有桥姨在这，没事的，看见你只会让我分神，使不上力。你把赤胤也带下去，别吓到他了。”
桥飞雪亦道：“赤旗主放心。”
赤焰吻了吻寒冰被汗水浸湿的额头：“那我守在门口，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要说。”言罢将赤胤带离房中。
疼痛一刻不停地袭来，寒冰不曾叫喊，闭目凝力，依桥飞雪所言不断使力。直到日上中天，一声幼儿尖亮的啼哭传来，门外的赤焰松了口气，斜靠在墙壁上，双腿如软了一般。
“桥姨……”寒冰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感觉身下似乎还有东西在往外流，“我有些头晕。”
“什么？”桥飞雪立刻将幼儿放置一旁，掀开盖在寒冰身上的薄衾一看，脸色变了变，“怎么突然血流这么多？”
正在开门进入的赤焰听到此话，立刻冲到寒冰面前，强压心头的恐惧，颤抖着手搭上寒冰手腕。
“似有血崩之相，你先前备的药呢？”桥飞雪问向赤焰。
“红梅，将熬好的固气止血药端来！白露，取我银针！”
寒冰感觉头脑愈加昏沉，困顿无力，喃喃道：“我太累了，先睡一会儿。”
“不，冰儿，先别睡！”赤焰将手臂垫到寒冰脖颈下，让她的头靠着自己手臂，“我知道你累，现在别睡！红梅，快些！”
顾不得汤药洒出，红梅快速跑到榻边，将药碗送上。
“冰儿，快，把药喝了。”
“我不想喝……”寒冰闭着眼轻言，只觉身体疲累极致，想就此睡过去。
来不及思索，赤焰将药倒入口中，对着寒冰已苍白的双唇喂了进去，迫使她不得不咽下。
而后赤焰将她身体放平，取过白露放下的银针，为寒冰行针止血，口中颤着音问：“冰儿，你有没有想好，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赤胤取的，说要叫久久……”
“久久，好，就叫久久。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武林大会我们被万蛇围攻的时候，你怎么救下了华山上那几百人？”
寒冰昏昏欲睡，只觉耳边的声音甚是聒噪：“你好吵啊……我想睡……”
“别睡，陪我说会话好不好？”赤焰央求着，不管寒冰想不想听，将他二人成婚前经历的诸事一一道来，不时问话寒冰，防止她昏睡过去。
良久，桥飞雪再次掀开衾被查看，对赤焰道：“血止住了。”
赤焰停了行针的手，眼中掩下的泪再也忍不住，浑身如同力竭了一般瘫软。
“我可以……睡了吗？”
“可以……可以，你睡吧，我守着你。”
寒冰再睁开眼时，已是九月初十寅初，天还未亮，房中烛火未熄。睁开眼的一瞬，就听到赤焰的声音。
“冰儿，你醒了？”
寒冰转头，看赤焰双眼红肿，唇边胡渣冒出，一脸憔悴，这些时月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健壮身体又清瘦了几分。
“怎么不去睡？”寒冰支着床榻起身，觉察到身下衾被已换置一新，体力也恢复了不少，“我们的孩子呢？是女儿吗？”
“是，桥姨和白露在照看她。”赤焰将软枕垫在寒冰身后，让她靠着，又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贴上自己脸颊，“冰儿，以后不要再生子了。”
寒冰无谓一笑：“我这不是也没事吗？有你在，再生一个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许！”赤焰声音大了几分，将房中一侧已睡下的赤胤惊醒。
“好，不许不许。”寒冰忙道，“我们也算有子有女了。”
“娘……”赤胤从春凳上爬下，跑到寒冰身前。
“赤胤怎么也在这？”
“他担心你，一直哭着不肯回房睡，就让他睡在这里了。”
后，玉龙教档事有载，第七代教主独孤寒冰卸任后，嫁于八旗死士第三代大旗主赤焰，并于丁酉年九月初九午时，生下一女，取名独孤久。
未锁原文及其后作《但愿人长久》在爱文者原创上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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