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在家里待了三天，林勉一个人回到宁德，李章留在江洲的家里继续忙活，换新家具大扫除买床单被罩，以便李父李母回来时一切已经收拾妥当。阿冉还没有回来，一边享受假期生活的无事一身轻一边又要忍受父母的唠唠叨叨。
林勉照常上班休息，下班偶尔会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还入门了手机摄影，每天看网站视频做功课，日子充实有趣。每晚窝在床上和李章电话或者通视频，刚确立关系没几天就体会到了异地的感觉，李章总厚脸皮地在那端一遍遍说想她了，让她无论干什么的时候都要开着视频，林勉有时只好一边开着电脑视频一边做事。
公司里谢运和赵妍交往了，每天高调地出双入对。林勉心里小庆幸的同时把谢运的好友删除了，生怕哪天又突然收到奇奇怪怪的信息。
她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俗语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很多人都带着一张面具生活，不是机缘巧合下得以窥见别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许永远都只停留在表面的肤浅印象。
谢运以前给人的印象是谦卑文雅，不善言辞但做事靠谱乐于助人，典型的工科男形象，可是他留给林勉的却分明是另一种印象，直男癌晚期，自视甚高，尖酸刻薄。相比之下，李章虽然偶尔有些大男子主义，在一起之后却发现他还这么黏人，有时还喜欢撒娇，和林勉的身份简直像调转过来似的。
周日林勉一觉睡到10点多，正在厨房里煮早餐喝的粥，林妈的电话打来，她拿毛巾擦干手接起手机，以为又是惯例问候。
电话那端有嗡嗡的杂音，林妈说话时抬高了嗓门，“棉棉，你今天在家吧？”
“嗯。”林勉淡淡应了一声，怕那边听不清，又补充道，“在家。”
“哦哦，好，那你先别出门，我等会到你家，给你带点东西。”
林勉愣了有好几秒，才回道，“好。”待那边说信号不好先收了线，林勉挂上电话，心情有些复杂。
这还是林妈第一次主动说要来看她，在她毕业一年多之后。她已经没有什么温馨或是欣喜的感觉了，好像这已经对她没有什么意义。
每次接到母亲的电话她都克制不了自己冷淡生硬的语气，其实这几年她感受到母亲迫切想要缓和关系的心情，却始终做不到像原来那样可以畅言畅语，只好一直维持这样不自然的关系。
她要去火车站接站的打算被林妈拒绝了，只好地址用短信发过去，让她快到的时候打个电话。结果半个多小时以后，外面响起敲门声，林勉开了门，林妈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
许久不见的家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林勉的语气到底还是放柔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不是说了去接你吗？”
林妈笑了笑道，“哎呀，我一看你住21楼，就想别这么折腾了，我自己上来就好了。”
她把东西放下低头找室内拖鞋，房间内铺的木地板，鞋架上只有一双阿冉的拖鞋，林勉说，“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把她放下的几个袋子提进客厅。
“哦，好好。”林妈跟着走进客厅，打量了一圈，见房子空荡荡的没有别的身影，“那个跟你合租的小姑娘不在啊？”
林勉以前跟她讲过有个女生一起合租，“她这段时间回家了，过几天回来。”
“哦，那正好，我这趟来不打扰。”
林勉把袋子打开，一袋蔬菜一袋水果一袋肉，蔬菜种类齐全几乎包揽了整个菜市场，水果也有很多种，水蜜桃，青提，苹果，杨桃，林勉有些哭笑不得，“妈，你还拎这么多东西干嘛，这些哪里都能买到。”
“是能买到，可你不是自己不买吗，我还不知道你，跟你爸一样会过，平时不舍得花钱。”林妈已跟林爸离婚多年，跟现在的丈夫又有了一个孩子，谈起前夫和现任丈夫早就不避讳。“还有这里有些菜是从你刘叔叔老家的菜园里摘的，水果跟肉不是我带过来的，是在这旁边的超市买的。”
也不知她是怎么找到隔得挺远那座超市的，林勉闷闷“哦”了一声把东西一件件装进冰箱，林妈说了句“水果你先别放”，拿些到厨房里洗好装盘，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林妈拿了个杨桃递给她，“杨桃我买的多，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这个，但是有点贵，没买过几次。你在这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老想着省钱，多买点水果，楼下不就有水果店吗，买水果也方便。”
林勉低头“嗯嗯”，又拿了个给她，“你也吃一个。”
“我就不吃了，家里也啥都有，都是买给你的。”林妈起身，“我看看有什么要打扫打扫的。”
厨房的锅里剩的粥还有余温，林妈看见了，不免责备几句，“又这么晚才吃饭，等会又该不吃中午饭了，这怎么行，饮食就得规律，一个人也要按时吃饭。”
她说着把锅里的剩粥盛到碗里，喝了一口，林勉见状忙说，“粥都凉了，你别喝了。”林妈还是慢慢地喝完，又教训林勉，“别老吃剩饭，我中午给你做饭。”
林勉看她一来就忙活不停，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妈，你坐下休息吧，等会我来做饭。”
“我一路坐火车来的又不累，火车上人少，我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座。”林妈说着顺手把碗和小奶锅都洗了，“鱼啊排骨啊什么的你不会做，也不知道你天天能不能吃到这些，得给你改善改善伙食。”
林妈刷洗完又去收拾卧室，林勉的卧室挺干净不用怎么整理，她把垃圾袋换上新的，顺带把阿冉的卧室也打扫了。
明显看出两人的房间差别很大，阿冉的卧室虽也干净，但有些乱糟糟的，衣柜的门大开，抽屉也没合上，床上堆满了衣服，估计是走时打包行李没有恢复原样。
满床的毛绒玩偶，梳妆台上瓶瓶罐罐，地板上散落着时尚杂志。相比起来，林勉的卧室显得有些冷清，桌子上只有零零散散几本书，一盏小台灯和笔记本电脑，不像这个年龄女孩子的闺房。
林妈想到每次见到林勉，她身上的衣服自己都觉得眼熟，几乎没有添过多少新的，轻轻叹了口气。
中午的菜很丰盛，除去一些家常小炒，还有清蒸鲈鱼，干豆角烧排骨，蒜爆蛤蜊。林勉说自己刚吃完早饭，做得太多也吃不完，林妈说吃不完放冰箱晚上再热热，显然忘了叮嘱过林勉不要吃剩饭剩菜。
吃到了久违的味道，跟她平时的快餐一比简直就是山珍海味，林勉虽然刚喝完粥没多久，还是情不自禁多吃了几口。吃完照例要午睡半个小时，她让林妈在自己卧室睡会儿，自己去阿冉的房间睡。
醒来依稀听见阳台有声响，她走出卧室，见是林妈在晒衣服。看见她出来正好手中的衣服也晾完了，“醒啦？”
林勉看见自己准备洗的脏衣服都已经脱完水挂在晾衣架上了，床单被罩和枕套都洗了，连被子也搭在外面晒了。原来她中午没有睡觉，一直在忙活这些。
林妈没注意林勉有些负疚的表情，揉了揉腰，对她说，“带我去附近逛逛街吧，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商场？”
林勉带她去了最近的一个购物中心，服装店，美食中心和电影院俱全，只是这里临近CBD住宅区，东西的价格稍微高一些。
林勉以为母亲是想随便逛逛，结果林妈每到一个服装店都挑衣服让林勉试穿，尤其偏爱那种秋款连衣裙，林勉虽然平时很少穿裙子，也只好应林妈的要求试试。她许久不做这种淑女打扮，微微有些不习惯，但是上身效果还不错。
以为只是随意试试，毕竟这里大多是轻奢品牌，谁知林妈却看中了几件衣服，要给林勉买下来。
林勉连忙拦着，“妈，我的衣服够穿，不用再买了。”
林妈并不听她的，她的衣服够穿也只是“够穿”而已，“我看你衣柜里面的衣服不多，最起码得添几件平时上班能穿的好看点的衣服。”
林勉只好红着脸小声说了实话，“可是这里的衣服有点贵，国贸那边的价格便宜一些，我有空自己去那边逛逛就好了。”
她以为林妈买衣服的时候没有看吊牌，谁知林妈掏出钱包，“就是要买贵的，我看单位的小姑娘穿的衣服都是三位数的，才知道我都不了解现在的物价了。那些衣服贵是贵，可穿着确实也好看，能提升气质。你在大公司上班，同事肯定也穿这个价位的衣服，咱们不能跟人家差距太大，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能太穷酸。”
林勉拦了许久，说是自己身上也有钱，可林妈掏出一张卡，“你刘叔叔给办的，我还没怎么用过，随便刷，不用心疼钱。”林勉只好让步，从几件衣服里挑了件稍微便宜点的复古款连衣裙，价格也将近两千元。
看见林妈去前台结账，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过一二百块钱，大概还是第一次买这么贵的衣服，林勉觉得胸口有些涩然。
林妈付完账欢欢喜喜地把购物袋给了林勉，林勉还是第一次见她花这么多钱还挺高兴。林妈高兴了一会又联想到其他事情，问林勉，“你年龄也不小了，该学会打扮打扮了，单位里有没有条件比较好的男同事？”
爸爸提到这个话题还比较含蓄，林妈就很直白了，林勉和李章没开始几天，自然不想现在就把两人的事说出来，只想糊弄过去“没有，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林妈知道现在的孩子自己都挺有主意，也不提出明确要求，“不是让你现在立马就谈，就是让你平时多物色物色，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品好，又适合居家过日子的。”
林勉嘟哝着说，“我又不想结婚，没有结婚的打算。”
这一点想法早就根深蒂固了，哪怕她已经和李章在一起了，也并没有想到结婚这一层上。
林妈被这话惊着了，“开什么玩笑，怎么能不结婚呢，不结婚像什么样子。”又拿身边例子教育了她一通。
回家的路上，车流量多了起来，过马路的时候林妈自然地牵起林勉的手。小时候送她去上学的路上就是这样过马路的，林勉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牵过她的手，能感受到掌心明显的粗糙，再往母亲的鬓角看去，果然已经有许多银发夹杂其中。
回到租的房子歇息没多长时间林妈就要回去了，已经买了傍晚6点多的火车票，她连晚饭都没吃又要往回赶，还不让林勉去送她，林勉当然没有答应，打了辆车跟她一起去车站。
在进站口，林妈还一遍遍嘱咐她，“你晚上睡觉把门窗关好，一个人不太安全，要是下班晚了就让公司的同事送送你。”她交代完了，见林勉频频点头答应，才转身往里走。
林勉看见她挎着个小包的单薄身影在人群中缓慢前移，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
她想，其实这些年来，大家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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