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到了地点才知道，李章说的地方是唐庄，和学校的正门在一条马路上，只是离得远一些。
即使比较远，他家的外卖在一中的学生之间也是比较有人气的，不过人气仅限于知名度而不是订单量，毕竟昂贵的价位并不是面向他们这些穷学生的。以前班上几个家境不错的同学偶尔会在唐庄订豪华海鲜套餐之类的改善口味，一打开外卖的盒子香飘整间教室。没想到李章还记得这里。
点了柠檬虾，猪肚鸡汤，奶油玉米烙，林勉闻着鲜香的味道食指大动，刚才的小纠结和小尴尬就淡忘了许多。唐庄的菜色果然名不虚传，和她读书时常吃的小馄饨刀削面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正吃着，嘴边递过来一只剥好的虾。
李章看着她，“嗯？”又往前递了一些。
“……”完了，又开始脸红心跳了。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快适应男朋友角色的？林勉犹豫几秒还是咬进嘴里，酸酸的味道流满口腔，她边嚼动边吐字不清地说，“别喂了，我自己吃就行了。”
喂食什么的，还是不太习惯啊。
“没关系，我吃得快。”李章满意看她吃完，又接着剥起来，白花花的虾仁堆积在面前的小碟子里。
她注意到李章正在灵活翻动的手，那双手很漂亮，像小说漫画里那种修长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
但他的掌心又是粗糙的，有薄茧，握着别人的时候，很有力。林勉还记得被他双手包围的感觉，有一种厚重的安全感。
他有时喜欢耍贱，有时又体贴得过分，给人的感觉有所不同，可又是相同的，就像这双手一样，不管是握着她，还是给她剥虾壳，都让她觉得安心。
她一直抗拒走入一段感情，正是因为除了自身，从没有人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李章把盛满虾壳的小碟子推到林勉面前，发现她一直在愣神，“怎么了？”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又在李章的“深情注视”下吃了几口，抬手看了眼表，“呀，有点晚了，该回去了。”
李章也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嘟哝了一句，“才八点多……”
“呃，我爸该担心了。”林勉讷讷道，她一向是个乖宝宝，从不在外面待到很晚。
“这么大了还有宵禁？”李章嘴上说着，也慢慢起身披上外套。
夜晚的江洲没那么繁华，街边店铺陆陆续续都关门了，只剩几家大排档。有两队健走的人还没结束，动感的音乐开到最大。到了小巷子才彻底清净了，巷子里的灯光黯淡，又长又黑。
林勉胆子小，即使身边有人陪着，也还是不禁裹紧了外套，“记得初三那年我上晚自习回来，都不太敢从这条巷子经过，总是想起恐怖故事里的场景。尤其是我那时候看过一个漫画，里面的小男孩总是唱完整首歌正好穿完整条巷子，结果有一天唱了好几遍，却还是停在巷子里。每次想到这个漫画我都觉得有点发毛。”
李章听着，有些心疼，“现在呢？还怕黑？”
“嗯，就算胆子大了一些，也不是就完全不怕了。”
李章沉默，想着那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战战兢兢地穿过这条漆黑小巷的画面。他一直以欺负的名义实力宠着的娇嫩小姑娘，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旁，她是不是就在经历许多这样孤独的时刻之后，才磨砺出了坚强淡漠的性格。
又想到什么，问她，“你高中是不是搬家了？”
林勉点点头，又诧异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中考结束的暑假我回来找过你，可是你都不在，门一直上着锁，我等了好几天，后来邻居告诉我你们搬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故作轻松地说着，可是那时候有点像天塌了一样，他不知从何找起，想着也许他们一家还在市里，那段时间就天天在江洲的大街小巷转悠，却从来没有碰过面。后来放假又回来找了几次，找不到，就灰了心。
林勉不知还有这一段，心里竟有些酸涩，“那时候我爸单位调动，我也上了高中，就跟着去了市中心住，不过高考后就搬回来了。”
原来就在市中心，李章抬手扶额，心里长叹一声，后悔当初没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不过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跳出句歌词，“和某某从来未预约，为何能见更多，全城来撞你，但最后处处有险阻。”
也许都是天意。
两人一路走到双方家的大门口，林勉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伸手拨了拨头发，“走了。”没听到回答，奇怪地转过头去，发现他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看见林勉把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瞅着他，李章心念一动，又要低下头去啄她的唇。
林勉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我爸在屋里。”
李章的声音含糊不清地传来，“有什么好怕的，叔又不会出来。”
但是会心虚啊，林勉不敢想象爸爸在房间里面看电视自己在外面和李章你侬我侬的画面，后退一步，“你快回去吧。”
唉，初恋真是心累，怎么感觉和早恋差不多。
李章还赖着不想回去，“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林勉一本正经地回绝他，“不行，我爸随时都会出来。再说明天不是还能见面吗。”
“真不想回去，我一个人在家好冷清。”
难得看他撒娇，像讨不到玩具的小孩子，林勉被逗笑了，“赶紧回去啊，明天见。”
李章不情不愿走了。
回到家里，林爸正在看电视，看见林勉在门口换拖鞋，终于找到说话的对象，把她小时候两家发生过的事都拿出来回忆。说完一直在感慨，“记得咱们两家那时候关系特别好，差点都认干亲了，不过那时候也不流行那一套了。没想到一分开就是那么多年。”
林勉不知怎么接话，只在一旁“嗯嗯哦哦”。
林爸自己一个人说了半天，见林勉一脸呆呆的表情，叹了口气，“那时候你还小，他们家又这么早就离开了，估计那时的事你也记不清了。”
林勉却已是神游天外，想着和李章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五岁还是六岁？好像是五岁。
那时李章一家离开江洲外出做了几年生意，在林勉家搬到这里的三年后又重新搬回来。也是缘分，那时这种宅子基本都是自家空置着也不不往外卖的，碰巧赶上原房东移民，要把房子卖了，房主着急脱手，价格也不是很高，他们才碰巧搬到这里。
难得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三口之家，两家自然而然地熟络起来。林勉和李章一直一起上下学，放学一起骑自行车的时候他总是开玩笑似的把手搭在她抓着车把的手上，被林勉甩开多少次都嬉皮笑脸地又放回去。后来林勉骑车时出了点小事故，妈妈担心安全问题不让她骑车了，李章的自行车就开始频频出故障，或者说借给同学了，偏要跟她一起走着回家。
时间长了理所当然被别人误会起来，林勉是那种特别容易受别人眼光影响的人，怕父母老师会听到这些传言，总是急着撇清关系。可他却不仅懒得解释，甚至还顺势开起玩笑，让班上的男生喊她“李夫人”。
她来了初潮，那段时间天天捧着保温杯喝红糖水，李章开始不理解还嘲笑她不敢吃凉的，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懂了这些，有一回她裤子不小心染上血，他一副了然的神情，把自己的大号外套脱下来给她罩着。
跟着他的一群小混混，知道自己给他补习功课，天天“小勉老师”地乱叫。操场上偶然遇上，有人故意把李章往她身上推，结果李章猝不及防把自己撞倒在地上，气的朝他们吼，“谁他妈推的老子？”她竟然还记得这些，唯独忘记了他的模样。
她那时只烦恼于他无所顾忌的玩笑，从不把他的心意当真。然而那段时光还是短暂，李章一家又匆匆搬走。刚开始竟觉得有些轻松，不会再有同学带着暧昧的眼神看他们，女同学也不会暗暗打听他们的关系。可是没过多长时间，这种轻松感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失落。
中考前，大家都把抽屉里的东西清空，背着沉重的书包回家。林勉最后一个从教室中走出，校园的广播里突然响起了悠扬旷远的纯音乐，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知道有些故事从此只能沦为回忆。
走在路上突然被别人叫住，“嗨，林勉。”
她那一刹恍然以为是李章，回头一看，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他骑着自行车停在她身后，抛下一句，“祝你好运。”
“谢谢，你也是。”
男生走后，林勉盯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愣了半晌，与另一个人的身影重叠。
那些经历她已在不经意间淡忘，都快把他清除出自己的世界，却发觉他竟还一如从前那样固执，初心未改。
原来他真的“初心不改”。
第二天中秋，往年都是他们爷俩单过，今年老邻居李章回来了，又是自己一个人，林爸自然要邀请他过来一起过中秋。
林勉当然觉得别扭，就好像在老师眼皮底下传纸条的学生，嗫嚅着说，“人家不一定想过来呢。”
“这孩子。”林爸不悦，“过不过来是人家的事，请不请是你自己的事。”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这么近打什么电话？你亲自去他们家请。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多联系联系，别太生疏了。”
“知道了。”林勉只好答应。
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林勉刚想放弃，回去就说李章还没醒，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睡眼惺忪的李章挠了挠蓬乱的头发，看见门前站着的她，眼睛一亮。
林勉敲门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再见到他，不同于昨晚夜色掩盖，难免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李章倚在门口开始耍贱，“这么早就开始想我了？”
“10点了还早？”林勉绕过他进到屋里去，突然想起什么，“你以前不都是6点起床晨跑的吗？”她跟阿冉还觉得李章生活方式特健康。
“所以你一个我那时候多苦逼了吧，为了能陪你跑步，特意定了闹钟，你不知道我那段时间起床有多痛苦。”李章从后面搂住她，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林勉感觉脸和颈部的肌肤发烫，她故作淡定把环抱的手拉开，“还没吃早饭呢吧，我爸让你中午去我家吃。要不先去我家垫垫？”
“刚睡醒，我不是很饿，中午再去吧。我再躺会。”
林勉如蒙大赦，“哦，好，那你再睡会吧，我先回去了。”
“走什么。”李章拉住她的手腕，笑着说，“我是想让你陪我躺会。”
林勉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啊。李章改为双手环住她的腰，“我说真的，我不是开玩笑。我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除非有人陪着我。”
“……”这什么毛病。
“那我就待一会，不然我爸该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么多年不见的青梅竹马，叙叙旧怎么了？”李章大言不惭，丝毫不觉自己回家第一面就把“青梅竹马”给拐到手了。
“走走走，我再睡一会。”拥着她进了卧室，李章从橱柜里拿出个枕头，“你靠一会，我给你拿本书。”
他翻箱倒柜半天，递给她一本杂志，“咳，只有赛车杂志。”
林勉嘴角抽动一下，接过，“嗯，你睡吧。”
李章钻进被窝躺好，老老实实没有其他举动，林勉放下心来，脱下鞋子，靠在床头翻看杂志。
过了会，李章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腰。林勉感觉有点痒，低下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有点兴奋。”
林勉脸一红，轻斥他，“睡觉！”
“好的。”他闭上眼睛，过了会又开口，“哎，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爸妈出远门把你放在我们家，让你和我一起睡，就是这间卧室。”
“不记得了。”林勉生硬回答。
李章“啧”了一声，“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
林勉从书中抬起头，瞅了他一眼，看他眼睛仍然闭着，嘴巴却开开合合不停，忍不住问，“你还睡不睡了？”
“嘿嘿，突然不困了。”李章翻过身搂住她，得寸进尺，“要不你也躺下来？兴许我就能睡着了。”
“睡不着就起来吧。”林勉把书一合，反正也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我先回去了。”
“别别，我起来。”李章又从被窝里扑腾出来，好气又好笑地看她，“就知道威胁我。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倒杯水。”
林勉老老实实在沙发上坐着，打量他的房子。刚才没有细看，虽然小时候来过很多次，可是现在重新装修了，房间的布局大不一样了，跟他在宁德的房子很像，很有男性气息。
过了会，李章从厨房里出来，挠挠头，“没有开水了，你等一下，我给你烧水。”
“……”林勉无语，“还是我来吧，你在这躺一会，我给你做个早餐。”
“你第一次来我家，哪能让你做饭。”
“又不是什么大餐，我就随便弄点。”说着把李章推到沙发边上。
李章躺在沙发上，哪里还睡得着，看见厨房里那道忙来忙去的纤细身影，唇角勾起，只觉得无比满足。
(https://www.uuubqg.cc/91_91951/473635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