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除此之外,隔天就发生了一件让张悦措手不及的事情,要说完全是糟糕的事情也谈不上。
陈宇在阿富汗的战友回来了,十二个的月的轮换期到了。
那些队友也不知道是从哪打探到的消息,结着伴就到了陈宇的住处来。
因为上次家属闹事的事,莫院长怕对她有影响就批了她几天的假,而那些队友来的时候,她刚好也在。
“这不是陈队家嘛?你是?”门打开大家看到是个女的顿时都有点蒙。
陈宇军衔是少校,同时担着连长的职责,平时大家都叫他一声陈队。
一共有四个人大男人,都还穿着军服,皮肤黝黑,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看着对方的打扮,张悦心中也明白了个七八分:“我是陈宇的心理医生,你们是他的战友吧?”
张悦把门彻底打开,让出一条道,示意他们进来说话。
个个都是一米八上下的男人,再加上房子不大,人又多,一下子显得拥挤了许多。
张悦把他们带到客厅里,给每人都到了杯水。
他们开始做介绍,从左到右。
“我叫曾祥,外号河马。”
“我叫陆韭,外号韭菜。”
“我叫胡文,叫我蚊子就好。”
“我叫余泽,最年长,他们都叫我老余。”
人虽有四个人,但为了不尴尬,张悦还是默默的记下了名字。
都是不相熟的人,大家都有点拘谨。
“我叫张悦,你们叫我小张就好,陈宇的父母不在身边,就让我来照顾他。”
陆韭是个急性子,看大家都慢吞吞的,立马就想切入正题:“陈队他人呢?发生了那种事情部队很快就把他送回国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咋样了。”
坐在他旁边的曾祥掐了掐他大腿,“小张你别怪韭菜他说话毛急急的,我们就是太关心宇子他了。”
张悦坐在左边的沙发上,双手抱臂,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手臂上敲打着。
“能有人关心陈宇他自然是好,我怎么会怪罪,只不过这事可能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余泽是里头最年长,也是最稳重的一个:“陈队他的病情很糟糕吗?”
张悦:“他不但得了战后心里综合症还选择性失忆了,那段记忆表现里虽说不记得了,他的潜意识里却记得,打个比方,这种症状就像脑子里随时会病变的良心肿瘤。”
陆韭一听就有些坐不住了:“那陈队他人呢?”
张悦刚要讲话,她就听到了里头屋里很暴躁地关门声音,紧接着传出陈宇的声音来:“怎么那么吵?”
客厅墙上的钟正指着七点半的方向,由于张悦没有上班,陈宇也就不用暗戳戳的等她,便早早的上了床。
夏季的天黑的晚,这会到了七点半天也还没黑个透。
张悦起身:“他们你应该都认识,都是你战友。”
她心下不自觉的有些打鼓,这些人或许并没有参与到那事件里头去,但仅仅只是战友这身份就可能诱发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画面。
这些人都是他曾经生活的画面,或许那些因他而死的战友,也曾和他们一起侃侃而谈。
果然陈宇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冷声道:“出去!”
胡文站了起来:“陈队!”
再次毫不留情:“出去!”
陈宇脚步有些凌乱的向自己房间走去,随之而来的是门被用力关上的声响。
张悦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皮,还不等她说话,陆韭就挠着头问道:“陈队这是连咱们也不认了?”
她叹了口气:“陈宇的病情并不理想,在阿富汗那些生活的碎片,随时都有可能刺激到他,所以你们暂且还是不要再来看望他了。”
几个人瞬间都止住了话头,良久余泽才开口道:“那我们不打扰了,陈队的病情多有担待。”
胡文感叹:“陈队平时就常不停上面的安排,一意孤行,总偏袒我们几个弟兄,这会倒好把自己折腾进去。”
说着就瞥过了头,手不断地揉着鼻梁,企图把酸意压下去。
曾祥拍了拍他肩,以示安慰。
把人送走了后,张悦敲了敲陈宇的房门,没人应,她便拧开了进去。
房间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墙头的夜明灯在亮着,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去,陈宇正环抱着大腿蹲在地板上。
这不禁让张悦想起了前些年她捡到的一只流浪狗,那天正下着大雨,她站在屋檐下躲雨,不禁意间就看到了一只躲在纸壳下面的小狗,那小狗浑身湿漉漉的,身上有处受了伤,正低着头舔舐伤口。
那画面如出一辙,小狗受了伤只有用舌头舔舐,而他受了伤企图用黑暗掩盖过去。
张悦伸着腿在他旁边坐下,在这种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是一堆废纸,无济于事,她没有经历过他的灾难和痛苦,永远没有资格,或者轻飘飘的一语带过。
陈宇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脑袋枕在她的大腿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们我就下意识的怕。”
“我时常感觉我脑袋里有两个小人正打着架,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住。”
他翻了个身子,把脸埋在她肚子上,双手环着她的腰,双腿蜷着。
张悦用手梳着他的头发,揉揉他的耳朵。
“我是不是永远都这样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不断的有热气传到她的肚子上。
听着这话她一怔。
“前段时间院里有一个晚期的癌症患者奇迹般的好了,为此我还特地去看了那名患者,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性子倒也乐观,跟病房里的病友关系都好的不得了,笑起来特朝气就跟那个向日葵似的,她的主治医师跟我说,由于小姑娘太可爱了,阎罗王都舍不得要她的命了。”
她顿了顿:“所以,那么一个刺头的陈宇阎罗王肯定不敢要。”
陈宇闷闷地笑了笑。
张悦松了口气,双手张开湿漉漉的一片。
“又在编故事。”
这种故事听着就像知音体。
她舔舔嘴皮。
人艰不拆……
——
张悦开始将去陈宇奶奶家的计划提上日程,这会撞上这医院的事,干脆就给自己放个长假,省的没再过些个天日就再次请假。
从医院交接完工作正准备回去就碰到了何坤,何坤手里还拿着资料:“张医生?莫院长不是准了你假嘛?”
她理了理总是扰乱视线的头发,有些拘束:“我来院里交接下工作。”
自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多少还有些尴尬。
何坤倒表现自如:“上次我不在,听院里的人说闹得挺凶的,你没怎么样吧?”
张悦笑了笑:“有保安在,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何坤:“那也是。”
成年人的感情大多都是理智而克制的,爱情也永远不是金字塔顶尖的必需品,察觉到张悦的态度后,何坤倒也没多纠缠,进退有度。
“走了。”
“嗯,好。”
……
要去陈宇他奶奶家还是张悦擅自打算的,还没跟他说,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在陈宇这条路上,她倒是越摸越顺了。
陈宇嘛……哄就是了……
哄得他毛体通顺就行了……
然而事实是,哄是没有用的,唯有威胁才是硬道理。
谈话地点在客厅,两人面对着面——
张悦:“接下来我有十天的休假期,我决定我们要到你奶奶家去住一段事时间。”
都说人在最困的时候是最好说话的,彼时对面的陈宇正穿着睡衣,马桶盖头跷得乱七八糟,双眼朦胧打着哈欠,可听到这话人立马就醒了。
“不去。”
他揪着裤子,满脸抗拒。
“回来后我天天弄红烧茄子给你吃。”
陈宇他最爱的就是她弄的红烧茄子,可为了保持新鲜感,她弄得次数倒很少。
眉头紧缩:“不要。”
张悦想了想:“不再阻止你看电视。”
立场还是很坚定:“不去。”
……
张悦把手里的抱枕一扔:“不去是吧?那你就天天吃外卖吧,电视线我也给你拔掉去。”
说着就要起身。
陈宇以为她现在就要去拔掉线,立马就道:“我去。”
张悦定了定身子,反应过来后,好一会才抑制住嘴角的笑意,面无表情的重新看向他:“什么?”
声音低低的:“我去。”
过了一会,弱弱的补充道:“红烧茄子我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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