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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仓惶夺路 美人花出手还击


  采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当下来不及思索,她急转头朝船家高声叫道: 

  “船家,麻烦你赶紧撑船走,越快越好!到地方我付你双倍的价钱!啊——求求你,快走,快走!”

  兰香情知不妙,转过身来,也一叠声地催促着船家快走。

  船老大一听这小姐要给他双倍的价钱,喜不自胜,哪里还犹豫,用竹篙用力一撑,调转船头,使劲地向前划去。

  后面的人见采薇连话也不答,转头便跑,哪肯轻易放她?

  长衫中年一边吩咐他这船上的船家快快跟上,一边坏笑着大声喊道:

  “哎,小姐,你别着急走呀?我们洪三少爷想和你坐下来,好好聊聊呢——

  那马弁也不甘落后,高声喊道:“你怕什么呢?我们洪少爷又不是只老虎,你还怕他把你吃了不成?”

  说罢,三人一阵肆意地哄笑。

  采薇又羞又怒,眼看两条船越挨越近了,她急得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不时地紧张回望着。

  她在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连声催促船家,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大声道:

  “快!再快些!别让后面的船跟上!要是你能甩开他们,我到地方再多给你二十块!”

  船家一听二十块钱!这时候上海最好行业的产业工人一个月能挣十来块就了不得了,他两个月也挣不了那么多!他见采薇穿着打扮像是个阔家小姐,应当不会骗他,当下便如打鸡血一般来了劲头,拼了命地往前划,不一会两条船就把距离拉远了。

  后面三人见自己的船落了后,旁人尚未说话,那年轻军官先把双目一瞪,脸上颜色立马就变了。马弁和长袍中年人见状,吓得不敢吭声,赶忙从船舱中摸索了一会儿,寻出两个桨来,一左一右,在船两侧使劲儿划了起来。

  这条船上三个人同时划着,不一会就赶上了采薇她们,眼看两条船近在咫尺,几乎就要首尾相连了!

  采薇回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叫了声:“啊——糟糕!”

  话音刚落,那长衫中年急于讨好年轻军官,谄媚地嘿嘿一笑,说:“洪公子,看我的!”

  说罢,把身体往前猛地一探,伸长了双手,往前一扑,一把将采薇她们船尾的船帮狠狠拽住,用尽力全气往自己怀里拉去。

  采薇正站在船头,船身被他拽地猛然一晃,她站立不稳,身子闪了几闪,差点一头栽倒在船上,吓得她急忙抓紧乌蓬,惊恐地向那中年人大喊:“你们这帮混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三人见状,更加得意地笑起来。年轻军官笑得愈发开心了,仿佛他此时是一只大猫,眼见就要把老鼠捉住了,却不急于叼进嘴里,先不慌不忙地戏弄起来。

  那马弁见有讨好少爷的差事,自然不甘人后,他趁长衫中年拉住了船尾,自己也蠢蠢欲动,当下就想迈大步越过船舷,跨到采薇她们船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只见兰香满脸怒容地从乌蓬船的舱里钻出身来,手里一左一右拿着两把木桨,在空中抡圆了,二话不说,左右开弓,猛地照着马弁迈开的腿上狠狠打下去!

  那马弁猝不及防,小腿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木浆好几下,发出“哎呦”一声惨叫,“噗通”一下,向后面重重跌倒,正好一屁股坐在那青年军官的怀里,两人吃不住劲儿,狼狈地向乌蓬舱里滚去。

  此时采薇也反应过来了,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我江采薇今天几次三番被你们戏辱,我原不想纠缠,你们却咄咄逼人,竟然不依不饶地追到这里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难道我堂堂的江家大小姐,就只能甘受你们的欺负不成?

  想到这里,采薇脑子里“嗡”的一声,一口气冲到脑门,又惊又怒。她不顾三七二十一,一转身,从呆若木鸡的船老大手中夺过竹篙,冲到船尾,高高举起,使出全身的力气,朝那长衫中年手上身上,疾风骤雨般地狠狠打去。

  “哎呀,哎呀——不要打,不要打,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那长衫男子身上手上立时挨了十几下子,手上和头上的皮肉绽开了花,血丝冒了出了,疼得他呲牙咧嘴,哇哇大叫,身子急忙本能地向后躲闪,往船内缩去。

  谁料到,因为他本身站得太靠船边,又被竹篙揍的怕了,“咚咚咚”向后猛退几步,一个趔趄,身子收不住劲,脚下又站不稳,身体霎时间就保持不住平衡了。

  “哎,哎,哎,哎,不好!……”

  他口中大叫,在空中舞扎着两条胳膊,就听“噗通”一声巨响,瞬间翻身掉进河里去了,顷刻间溅起大片的水花!

  “哎呀,救命,救命!救救我!”

  原来这中年男子并不会游泳,他落水之后,惊恐万分地伸着两条胳膊,在水上疯了一样挥舞起来,大喊救命,不一会儿,头就沉到水下,“咕咚咚”地猛灌了几口水,挣扎着把头伸出来,在水中一起一伏。

  船上二人一看慌了,那年轻军官阴沉着脸,咬着牙踹了马弁一脚,那马弁赶忙嘶哑着嗓子冲自己船的船老大吼着,逼他赶紧下河捞人。

  “快!快!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给老子把他捞上来!老子给你钱!”

  那船老大深谙水性,见此情景大吃一惊,他生怕闹出了人命,也没犹豫,一猛子扎下河去救人。

  其实那中年人落的不远,就在船附近,他完全可以赶紧扑腾几下,去抓船帮子。然而他不识水性,猛然间落水的恐惧已让完全失去了理性。

  采薇见那人突然落水,吓得不知所措,“这下完蛋了!要闹出人命了!”但她见船老大已下河救人,旁边又有两人帮忙去拉,料定不会捅出大篓子。

  于是再顾不得往后看,她稳住心神,回头冲自己船上呆愣的船家喊:

  “船家,快,快走!赶紧往前,到地方我多付你钱,绝不食言!”

  船家这才如梦初醒,趁这个空档,卯足了劲往前撑,采薇和兰香一人一桨,在船两侧左右划开,小船在镜子一样的水面上风一般疾驶而去。

  不一会功夫,船就驶到岸边,泊船靠岸。采薇从兜里抖抖嗦嗦地胡乱摸出一大把钱,根本来不及数,一把塞到船家怀里,带着兰香踉踉跄跄爬上了岸。

  两人上岸后二话不说,撒开腿就往前奔,一路跑,一路向后望。

  突然,采薇看见前面青石桥上,一个车夫正拉着辆双座洋车往桥下跑,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高声喊:

  “车夫,等一等,停一下!”

  那车夫闻声回头,见有两个姑娘惊慌失措地冲他奔来,赶忙停车让二人上来。

  “快……快走,师傅,去平江路江宅!”采薇抹着额头的汗,顿足大喊。

  平江路是苏州有名的地带,江府又是大宅门,车夫轻车熟路,二话不说,闷头拉车往前就跑。

  采薇好不容易甩掉那伙人,心里稍稍放松了点,她被刚那一幕吓昏了,坐在洋车上兀自瑟瑟抖个不停,两眼紧盯着路面,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回家去。

  兰香哆嗦着拉住采薇的胳膊,哭着抱怨:

  “小姐,我们今天真倒霉!三番两次遇上这伙坏蛋——”

  “好在我们最后也出了手,嚣张的混账,当江家的闺女就这么好惹吗?”

  采薇这会儿吓得都要放声大哭了,不过她为了安慰兰香,也为了安慰自己,才故作镇定地挤出几句硬气话。

  话音刚落,只听后面一声尖利的汽车喇叭声,差点划破她们的耳膜,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采薇一惊,赶忙抓着扶手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得她从座位上掉下来。

  只见后面一辆四座的黑色轿车飞驰电掣般冲她们疾驰而来。

  那个马弁此时就坐在副驾驶的座上,正向轿车司机大声嚷嚷,催促他赶紧向前去追采薇的洋车。

  此时,那个长衫中年像一只落水狗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后排座位上,身子向前倾斜,头探在司机和马弁中间,恶狠狠地盯着前面的动静,冲着采薇二人的背影,破口咒骂着。

  那个年轻军官靠在后排的座椅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嘴边勾起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冷冷注视着前方的情形。

  黑色轿车开足马力,一阵疾驰,四个轮子飞一般地旋转,卷起一阵狂风,车后黄土飞扬,顷刻间便追上了采薇她们。

  眼见汽车就要追上来了,那年轻军官先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把身子突然往前一探,附在马弁的耳朵边吩咐了几句,马弁连连点头会意。

  只见那黑色轿车跟在后面,一会开得快些,一会儿又降低速度,开得稍慢,就这么前前后后,一直紧紧咬在洋车后面,总让汽车和洋车间保持两米来远的距离。

  突然,汽车司机猛踩了脚油门,汽车加速驶来,瞬间便与采薇的洋车并驾齐驱。那马弁这时从车窗里探出头,冲着采薇大声喊道:

  “哎——这位小姐,你停一下,不要跑了!我们家洪三少爷是真的很想和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回头大家也好一起出去玩玩嘛——”

  采薇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只顾着夺路而逃,哪儿还能听进他的一字一句。

  她心中只觉得今天一天拜这三人所赐,倒霉透顶!这三个混蛋阴魂不散,像鬼魂一样死死缠住了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兵痞,只觉得心惊胆颤,只想立时就逃回家去,根本顾不了别的。

  她和兰香对着车夫连声大喊:“快走,不要停,不要停!”车夫不敢怠慢,只得拉车快跑。

  马弁见采薇理也不理他,回身跟那年轻军官小声嘟囔了几句。那长衫中年刚被采薇打的落水差点送了命,此时心里恨不得一脚油门踩上去,加速撞到洋车前面去,口中只管大骂着:

  “不识抬举的死丫头们!!你!赶紧开到前面去,把她们截住!”

  就在此时,只见后座的年轻军官突然沉着脸,向马弁冷冷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加速了。

  那马弁一看,连忙让司机减速,车子慢下来,立刻落在洋车后面,就这么一前一后,一路跟在采薇后面,径直到平江路江府门前。

  采薇见终于到了自家门口,再也撑不住了,像阵风一样地慌张下车,一头冲进大门,口里大喊门房去付车夫车钱,自己头也不敢回,带着兰香一前一后,边跑边哭,冲父亲办公的书房飞快跑去。

  江府是姑苏城里的簪缨世家,在平江路一带是远近闻名的大宅门。一座典雅堂皇的大宅院,坐北朝南,由南至北,绵延逶迤,三路三进,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园林风格,每一进都各成格局,每一落也别具特色,庭台轩榭,一概俱全,占地深广,颇具气派。

  此时江老爷江慕言正坐在书房里,与几个同事一块儿聊天喝茶,谈笑风生。

  只见江老爷年纪五旬上下,一张四方脸,面容白皙,唇上两撇黑胡。脸上戴着副玳瑁框眼镜,身着深褐色绸布印花长袍,外套湖蓝色锦缎褂子,气质儒雅,神态雍容。

  江慕言正在书桌后面站着,低头俯下身子,手中握着杆毛笔,饶有兴趣地临摹着柳公权的字。他的几个同事分坐在书房的红木雕花座椅上,捧着茶碗笑论公事时局,坊间轶事,一个个坐在明媚的春光里,红光满面,笑逐颜开。

  采薇带着兰香,踉踉跄跄地一头扎进书房里,把房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江慕言一抬头见女儿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地跑了进来,心里吃了一惊,慌忙丢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一把将女儿拦住,大声问道:

  “采薇!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爹!不好了!有人欺负我,开车一路追我,现在追到咱家大门口来了!”采薇说着也顾不得有没有父亲同事在场,看着体不体面了,哽哽咽咽地哭出声来。

  “什么?!岂有此理?还有人敢欺负到我们江家门口来?!你告诉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采薇一边捂脸啼哭,一边惊魂不定地摇着头。

  “江福,去!赶紧到大门口去看是哪个?!”

  “是,老爷!”江福一溜烟跑出去。

  屋里江老爷的同僚们见状也是大惊失色,江家在苏州素来是远近闻名的名门望族,还有人敢追江家的大小姐,还一直追到大门口来,这种事真是匪夷所思!

  “老爷,门口刚才是有辆黑色的奥斯汀四座小轿车,在咱大门口前远远的停着,我和门房走过去,刚想问里面的人是干什么的,谁知那辆轿车却掉了个头开走了。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不过车上坐着穿军装的人——”

  “什么?穿军装的人?”江老爷闻听,不禁愕然,沉思了片刻,

  “我们江家素来没和军队上的人打过交道啊——”

  “四座奥斯汀黑色小轿车?”同僚中其中一个姓王的人在口里不住念叨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怎么,凤来,你知道是哪家的车吗?”

  “这个嘛……我也不确切知道……但是在咱苏州有轿车的,也就那几户大户人家,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那种四座奥斯汀小轿车是从英国进口的高档货,价格非常昂贵,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府上有这种车——”

  “哦?是哪个府上?”江老爷急忙追问。

  “这个嘛……”王凤来皱着眉头,咂摸着嘴,神色十分犹豫。

  “怎么?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江老爷见他神色有异,连忙问道。

  “是……是咱江苏省军务督理洪承海的府上……我上回去督理府上办事,见他们家门口就停了一样这样的黑色轿车……”

  (笔者注:即以前所称的督军,在直奉战争后由吴佩孚改名督理)

  “什么?!洪督理?!”江老爷这一听,霍然起身,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

  “洪承海现在是江苏省的军务督理,现在这种乱世里的一方军阀,相当于江苏省里带军队拿枪杆子的“土皇帝”,平时就耀武扬威,辖下军队所到之处无不乌烟瘴气!难道今天这事儿会与这嚣张跋扈的“军阀头子”家里扯上关系,如果是这样,这事情恐怕麻烦就大了……

  正在紧张思索间,兰香突然激动地叫道:

  “老爷,对了!今天就是那几个军官追我们的,那年轻军官旁边的人都喊他……都喊他洪三公子!”

  洪三公子,听到这几个字,书房里的众人无不陷入了激愤和忧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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