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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冰释前嫌


  仇心柳扶着神剑十穿过长巷,回到客栈,却见江云沉着一张脸正襟危坐于一楼堂前。

  看到她二人,就如一阵旋风卷到她身边,接过已经昏厥不醒的神剑十,直接将人安置到楼上客房,待一切妥当之后,便冷冷地看着她,等着一个解释。

  仇心柳下意识地避开那冷峻的眸子,带着几分心虚道:\"我睡不着就想出去透个气,遇到他时他就是这副模样了。”

  \"你几时变得这么热心肠,救人救出习惯来了?\"江云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道着,手中也不闲着,拿下神剑十紧握不放的玄铁重剑,眼中若有所思,道:\"神剑十?”

  仇心柳正暗自嘀咕之前自己任性娇纵时遭人排遣,现在难得好心做了回好人竟也被各种数落,还让不让她好好活了。此刻又见他认得神剑十,于是情不自禁凑上前去,道:\"木头,这两年你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嘛,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云没有理她,继续在神剑十身上四处查看,并着手封住其几大要穴。

  仇心柳对他这样早已习惯,也不在意,口中仍在不停地絮絮叨叨自说自话:\"我看他的伤重得很,像是极厉害的内功所致,你说当今天下称得上高手的,除了小鱼叔叔和无缺爹爹还有几人?”

  江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仇心柳不说话。

  原来他是要准备给神剑十换下血衣,仇心柳脸上一热,忙退出房外,嘴中嘟哝道:\"说一声不就成了,摆着个冰块脸,换成是别人哪里会看得懂。”

  待江云又开了门,神剑十已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此刻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却不见苍白,额头上汗津津地湿了一大片,仇心柳忍不住上前拿出绢帕就要帮他拭去。谁知江云的动作更快,一眨眼工夫,仇心柳手中的绢帕已被他放进怀中,转手拿起盥洗架上的汗巾在神剑十额上轻拭数下。

  仇心柳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江云天性冷淡,就算当时在十善赌坊救华紫音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费心照顾,现在只是自己在路边救回的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他竟会亲自又是更衣又是擦脸的,当真是教她刮目相看呢。

  \"木头,你们是旧识?\"美目巴眨巴眨,疑问满满。

  \"拜你所赐。\"江云冷冷的答道,将赃了的衣物和汗巾往仇心柳手上一放,推搡着她一起出了房间。仇心柳抱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却意犹未尽,又回过头看向床榻,道:\"他可是神剑门的传人,我救了他等于救了整个神剑门呢。”

  见她不肯离开,江云索性靠在门框边,抽出幻阴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如今神剑门也只剩他一人,若杀了他,也等于灭了整个神剑门。”

  \"呀!\"一声惊呼,仇心柳讶异于江云许久不曾这样将杀机随意挂在嘴边,她指向神剑十,小声道:\"他和你有过节呀?”

  江云的目光全落在幻阴上,明晃晃的剑身亮澄如镜,柔软的棉布在力道下带着压过,留下细细密密的薄雾转眼即逝。剑锋一转,逆灯而持,映出身后那张娇俏无双的美丽面庞。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抚过剑身上的影像,只听他道:\"当日你失踪之时,我曾在客栈后发现一些特别的剑痕,破土三分,却不是剑气劈开,而是力量所致,如此厚重的剑气,放眼天下,也只这独具一格的玄铁重剑。”

  见仇心柳没有回答,他又道:\"当日我也未做联想,只当是此地寻常过客。\"健臂一挥,幻阴剑陡然转向房内床榻方位,三尺青锋光晕隐现,整间屋子犹如一步从盛夏跨到严冬,瞬间温度骤降。\"那天在万象森林里我的问题你至今未答。今日他又来找你,又是为何?\"渗着冰寒的话语,刹那间冻结了一室气息。

  仇心柳被他这副寒气逼人渐显杀意的模样给吓到了,下意识抱紧手中的衣物,连白净的素手上沾染了血污也未察觉,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继续。\"江云的俊颜似结着千年寒霜,仅凭仇心柳这几句毫无说服力的解释怎么可能就轻易化去。

  仇心柳见状,知今日江云是动了真格,三言两语定是无法蒙混过去。她素知他心思缜密,只是竟忘了他不光是对敌如此,对于身边的任何事物,只要有心追究,她的那些小伎俩又何曾瞒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二人正相持不下之时,只听屋内几下清咳,一个低沉落魄的男声幽幽响起:\"何必多费猜疑,问我即可。”

  神剑十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只侧着头,脸色暗沉地看着他们。他虽然重伤不轻,却毫不畏惧江云如此强势的剑气,声音虽然微弱,却不虚不移,底气端稳,吐纳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江云默默地收了剑,负手慢慢走到屋内桌前坐下,也不看神剑十,只冷然道:\"愿闻其详。”

  仇心柳跟在江云身后进来,她多想给神剑十一个眼神或一声提醒,可是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她再也不敢在江云的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样了,只希望神剑十能知她用意,不要什么能说不能说的都一样不落地都倒出来。

  \"我是为幽冥殿所用,可我却不是幽冥殿的人。\"神剑十完全无视眼前这面色各异的俩人,一个冰冻刺骨寒气伤人,一个紧张兮兮神若游离,他都懒得多看,只自己娓娓道来:\"仇姑娘是我带去见冥王的,救了她一命,也换了我自由。”

  江云眼底一沉,眯起双眸,看向仇心柳道:\"救了一命?”

  仇心柳呐呐道:\"是……是……”

  神剑十苦笑一声,道:\"事已至此,有何可瞒,就算你不说,你以为冥王不会找上门来说?”

  江云见神剑十如此说,再看仇心柳这番闪烁其词,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只觉得有一阵狂风在脑中呼啸而过,他抓起她一只手,厉声问道:\"风千然?他对你以性命相挟?”

  \"不,不是他。\"江云的怒火让她觉得十分害怕,想要抽回手,却被死死拽着无法挣脱,只得快语道:\"是我自己钻心虫发作了,不得已打开了太虚异界,被神剑十给捡到了送去给风千然解救,我在他那呆了几日就回来找你了嘛!”

  江云闻言一怔,手中力道不觉减去。仇心柳趁机抽回手,吃痛地转着手腕,控诉道:\"臭木头!你弄痛我了啦!”

  \"你的钻心虫不是已经解了?\"一贯冷静的声音竟有点颤抖。

  仇心柳摇摇头,面色凄然道:\"到底解是没解也说不清楚,在幻云城时楚大哥也帮我诊断过,说是我血脉非常人,所以体内虫毒也异常顽固,即使毁去养蛊的法器也有可能残留祸根。”

  \"楚翘?”

  \"嗯。”

  \"这么说来--所有人都知道你蛊毒复发,只我一个还蒙在鼓里?\"江云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难看,如果说平日里只是一座悄无人气的冰山,那此时此刻,他就是雷暴电狂的几欲喷发的冰火山,\"仇心柳!\"他倏地站起,铁青着脸看着那个正向门口悄悄移动,想要溜之大吉的身影。

  被一声喝住不敢再动上半步,仇心柳不得不转过身来,惴惴不安的眸子望向江云,不知那看似平静的眼底之下酝酿着怎样的狂风暴雨,她底气略有不足,道:\"云哥哥,都是我不好,你别气了好不好?”

  \"好,你好的很。算我多管闲事。\"冷冽的语气说着置气的话,明明很平淡的调子听起来却是惊涛骇浪般,江云往门外走去,经过仇心柳身边时没有任何停顿,只大步向前迈去。

  日常他二人间如有争吵,甩手走人的一般都是仇心柳。江云即使再生气,至多也只是被凶上几句,或是不理她只埋头练功或擦剑,甚少像眼下这般离开。仇心柳下意识地急步跟上,想要伸手拉住他。可一双玉手就要搭上那健臂时却硬生生地顿在半空,无法落下,只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指间腕中划过,一句\"云哥哥\"梗在喉间也叫不出来,只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一颗如断线之珠的泪滴才从眼中悄然滚落--

  此生拖累他的已经够多,自己心口的虫子也只给他徒增烦恼,现在还将他气成这样,她就是拉住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又能改变什么?既然什么都做不到,那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

  天方露出鱼肚白,仇心柳就醒了。

  江云昨夜彻夜未归,不知是一时负气还是真的走了就不再回来。若是从前,江云生了这么大的气,仇心柳定是要急疯了不可,可这次她却只在心中苦闷,面上却还强装淡定,也不出去寻他,只吩咐了店小二好好关照神剑十,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中就不再出来,一觉闷头躺到了现在。

  有惊无险,又过一天。

  现在她每一天早上睁开眼来,都有这样的庆幸。虽然从幻云城出来以后,钻心虫不见发作,但是她也无法保证是不是以后都不发作。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痛楚再次来临之时就会是一切终结的时候。

  她连自己都无法保证有没有的未来,又凭什么去拖住江云呢?他若是真的走了也好,她一旦毒性发作也算了无牵挂。只怕他又像之前那般给她四处寻医问药,无功而返还徒惹困扰。

  用力地抹了把脸,将一切忧愁狠狠抹去,她将汗巾在架子上挂好,对着妆镜整理了下衣着仪容,然后就开了门,朝隔壁江云的房间而去。

  江云的房中现在睡的是她昨夜救回来的神剑十,所以她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停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数声。

  \"神剑十,你醒了没有?”

  许久都无人应答,仇心柳心道莫非这人还在睡,想想此刻时辰尚早,多睡上一会也是正常,有几个人能像江云那样坚持早起练剑十年如一日的。

  她转身正欲离去,身后\"吱吖\"一声,门已应声而来,\"啊!难道是被我吵醒了?\"仇心柳笑着回过头来,略带歉意的笑容却在见到身后的俊挺之躯的那一刻僵住。

  \"云哥哥……\"她的表情慌乱,不知是笑是嗔,\"你……你回来了。\"她甚至觉得有点儿尴尬,不敢抬头正视江云,只用余光偷偷地观察他的神色,不知是否还在气头上。

  \"嗯。\"只有一声冷冷淡淡的回复,仇心柳连忙低下头去,已经做好洗耳恭听他的教训数落之言,谁知视线所及之处只见他已转身进了房。

  \"还不进来?\"她杵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时,听到江云这一声,忙不迭迟地提裙跟上,进了房间,乌溜溜的大眼四处转了一圈,才发现房内只她二人。

  \"神剑十呢?”

  \"走了。”

  走了?仇心柳皱皱眉,自己这么辛苦把他从大街背回来,还因此引发了自己和江云的争吵,没想到这人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嘴里嘟囔着不满,忿忿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见江云一声不吭地坐在床沿,竟然没有在擦剑,也没做其他什么事,只用两只利眼盯着她,双唇紧闭抿出一条俊秀却冰冷的线条。

  这副样子,好像是在等着她过去一般。

  此念一出,仇心柳迅速红了脸,若不是江云还在房中,她真想扇自己一嘴巴,真是越来越会胡思乱想,还尽是往大胆不羁的地方想去。这若是让旁人给洞悉去了这些心思,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

  可是也由不得她否定这个想法,江云对她抬高下巴,向下点了点。仇心柳疑惑地向身旁身后各扫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然后伸出食指对着自己的鼻子指了指,比划着询问这是在叫她过去?

  \"嗯。\"江云又是一声低应。

  纵然知道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共坐一床委实暧昧尴尬,令人浮想联翩,可是没办法,江云既然开口了,她岂有不从,即使脸上都快滴出血来,那心跳得都快蹦出嗓子眼,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慢吞吞地挨着他坐了下来。

  江云低头看着她这副忐忑模样,不言不语,只伸出右手慢慢凑近她,屈起食指轻轻抚上那对古灵精怪的瞳眸下因没睡好而落下的一点阴影。微凉的食指触及精致丽颜上的娇嫩肌肤,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展示这手的主人此刻心底的那份疼惜。

  此情此景,仇心柳心下也是一片柔软,先前的那些担忧烦闷苦楚通通抛诸脑后,还未来临的事就随它去吧,她只想好好守着眼前这一刻,沉溺在这样的缱绻里,就是立刻毒发死去,她也心甘情愿。

  \"云哥哥,你还生气么?\"乖巧地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她小声地问着,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一阵厚实的温暖,整个人已被圈进了他的怀中。心满意足地浅浅笑着,也不在乎自己的问题有没有得到回应。

  \"现在肯说实话了?\"江云的下巴在她发顶的柔软处摩梭着,只说了这一句,就见得仇心柳如蒙大赦般从他颈窝处猛地抬起头来,捣蒜般点着头:\"嗯嗯嗯,只要你问的,我一定都说!”

  \"自义母给你解了钻心虫后,你又复发过几次?”

  仇心柳沉吟思索,道:\"总共三次,一次是下了雪山在洞庭湖畔,还有一次是在这客栈中我夜半痛极开启了太虚异界,最近的一次是在幻云城,不过有楚大哥及时金针镇痛,所以并没有太多痛苦。”

  她说这些的时候,每回忆一次,肩头的力道就加重一下,待她全部说完,已被江云紧紧拥入在怀:\"怎么就想瞒着我?\"心中的疼惜不言而喻,他立誓要保她一世周全,可是在她痛苦的时候,陪她护她的人却都是别人,这教他如何能坦然面对,如何还能维持一副波澜不惊的冷静,没有将她锁在自己身旁狠狠地惩罚一番都已经算他自制力过人了,她还想他能当没事发生一样?

  怀中的人儿喃喃道:\"楚大哥说我体质非同寻常,养得这虫子无法可解无药能医,就是他的金针和风千然手里的那方子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缓解而已。除非当年养这虫子的人死掉,不然别无他法。可是,除了爹,谁又知道这济州妖师是何方神圣,他是人是鬼,又或者根本不存在这个世上。”

  \"从明日开始,我们就去寻找此人,或者去寻仙问药也未尝不可。\"天下之大,总不会没有克这蛊毒的法子。江云一生用剑说话,不信命理不信因果,他只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没有经过努力的事又怎么知道一定就是不可能的?

  仇心柳一听江云这样打算就急了,忙道:\"我之前不想让你知道就是怕你又拉着我四处寻药去,这即是绝症,又何必白费工夫呢!倒不如……倒不如……\"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在江云的灼灼注视下更是双颊滚烫,贝齿紧扣樱唇,终下定决心鼓起勇气,仰起头在江云的耳畔轻轻说道:\"倒不如……我俩好好地待在一块,不吵架不生气,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这短短的一句话,她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将它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在过去,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说出来,即使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可对她来说,有他相伴早已是人生无憾。现在她根本不想再去辛苦地去争取一个没有悬念的结果,只想好好地在剩下的未知岁月中和江云过上一段她从小就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美好时光。

  见江云脸色微微起了变化,眉间竟带出一丝忧愁,她忙伸出拇指往那捺去,他可以发怒,可以冷漠,可以凶她训她,甚至可以丢下她一走了之,可她就是不要让他有这样的表情,\"云哥哥,这一次就依我一回不行么?”

  \"不行。\"不假思索的回答,江云放开她站起,看向窗外,此刻天早已亮透,晨光斜斜地探进来,金沙般铺满了窗下这一小落天地。

  手脚利落地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对仇心柳道:\"走吧,去你房中收拾一下,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仇心柳道:\"去哪里?”

  \"去恶人谷或是宜昌。\"江云拿起幻阴缚于身后,上前拉她起身,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

  仇心柳被拉着小跑跟着,听到他说是去这两个地方,急忙道:\"是去找荆姐姐娘娘腔和麻颠大和尚?”

  \"嗯,先去找五散仙。\"江云脚步未停,一直到了仇心柳房中,方才坐下,还不忘催促她快些收拾。

  仇心柳见他如此坚决,一时也没了头绪,不免忐忑起来,哪还有心思收拾东西。东落一块,西忘一块,一阵手忙脚乱后,才拎着一个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包袱对江云道:\"好了,可以启程了。\"她腹中空空,已迫不及待地要下楼用早膳,见江云不动,也懒得催他,自己已急不可耐往门口走去。

  江云却在背后喊住她。

  又怎么了?仇心柳微微挑眉,却仍是止步回头。

  江云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拿起倚靠在床头的新月银弓以及箭囊。

  \"哎呀!竟把它给忘了!\"仇心柳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冲江云羞赧笑笑。

  江云帮她把弓背好,又忍不住伸手抚上那柔软亮泽的乌墨长发,道:\"你总是这般毛毛躁躁。”

  还不是因为你像个牢头一样杵在这里,害得人家紧张兮兮的!仇心柳皱皱鼻,冲江云扮了个鬼脸,嘴上却不敢说啥,一扭头拉着他直奔楼下大厅,先慰藉一下她空空如也的胃袋才是她此刻最紧要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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