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发前夕
“我那侄子性格比谁都怪，他的决定谁劝都没用。”沈老慢悠悠的拿起茶杯，氤氲的热气很快将他的眉毛，胡子熏湿。
陈妙灰心的泄了气，眼眸里顿时没了光，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极了央求大人买给她心爱物件却没达的小娃娃。
沈老见她这副模样，不慌不忙又补了一句，“不过你父母昔年对老儿我有恩，老儿我愿意帮你这个忙。”
像是烟火又在夜空上中重新燃起，陈妙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问道，“真的？”
沈相虽自诩中立，可这些年在朝中关系网是一定有的。若能得到他的支持，阿离做起事情也方便了许多。
她大喜过望，不顾自己太后的身份冲沈老弯腰行礼，“妙妙替阿离和大奉谢谢沈老。”
“无妨。”
陈妙突然有些好奇，沈老年岁比父母还要大，到底是什么样的恩还能让他时隔多年愿意相报呢？
“沈老，妙妙想问爹爹他们到底对您施了什么样的恩惠，您才愿意舍身帮助妙妙？”
老头咳了几声，面上有些不自然，“当年你爹抓回来的俘虏里，有一个当兵之前是酿酒的手艺人，我尝了他酿的酒后念念不忘，便让你爹偷偷把他关起来，为我酿了整整两年酒才送进天牢里。如今我这后院树下，还藏着二三十罐当年的酒呢。”
陈妙扶额，沈老还真是个人才，不过这么无理的要求爹爹竟然也准了。她不禁有些可怜那个俘虏，被抓了就消停的慷慨赴死，这还马不停蹄给人家酿了两年的酒，最后还是被关了进大牢。
死前还让人家干这么多的活。若换成她，怕是早就偷偷在酒里下毒了，哪能让你喝的这么消停。
她又与沈老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带着婢女离开水墨轩了。
出了门她不禁缩了缩身子，天气越发的冷冽，不知不觉已经十一月了。
她眯起了眼，记得上一世林宿动手的日子便是十五天后，那个时候她对朝中大臣还有与阿离的母子关系懵然不知维护，只知道整日浑浑噩噩的躲在屋子里，任凭林宿对她冠上种种莫须有的罪名也不辩驳。
在她看来，双亲逝世，喜欢的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又嫁了个死人，这些细致微末的事儿串在一起足够让她意志消沉了。
她踏上了软轿，靠在厚实柔软的丝垫上，任凭侍卫晃晃悠悠将轿子抬起，平缓的向前行驶。她攥紧了手，半月后她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回到宫中时，膳房的午膳也刚做好，一水儿的婢子们端着大大小小精致的银盘穿梭在陈妙的寝殿里。
“娘娘，今日的菜肴都是您喜欢的，怎么不吃？”桔梗拿着银筷和小碟为她布菜，却见她只静静坐在那，完全没有提筷的打算。
“桔梗，揭发林宿的人不能是哀家，哀家需要一个人选，这个人不管忠心如何，必然是敢得罪林家的人，你说哀家要选谁呢？”
桔梗放下了筷子，仔细揣摩了她的心思，思虑再三道，“墨安候是个不错的人选，一等候的爵位也不会输给林家，又对大奉和娘娘您忠心，只是这样就把慕大人拉下了水，娘娘肯定不愿意看到。”
陈妙点头，拿起了银制小勺，一勺一勺挖着那珍珠白玉皮冻，放进了口中，怏怏道，“哀家其实想让沈安去揭发，他心慕我定会愿意，只是这心里总有些愧疚。”
“娘娘，您是太后他是臣子，可况他背后还有沈相，总不会看着他儿子不管的。”桔梗大胆建议，“不如就他吧。”
“好吧。”陈妙没有半分犹豫，登时就同意了。
主仆二人上一秒还捏捏扭扭，下一秒就已经愉快的决定坑沈安一回了，变化之快好似只要对方一个点头肯定就好……
酒足饭饱，陈妙摸了摸柔软的小腹，有些犯困，她挪步准备回榻上眯会。半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准备燃香的桔梗，“你去让辛夷跑一堂平国公府，替哀家捎一道口谕。”
“就说哀家命平国公之女程华词进宫，为陛下伴读。”
桔梗睁大了眼眸，话都说不利索，“娘，娘娘，女子伴读？”
陈妙扔给她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哀家小时候她便是盛京远近闻名的才女，做个伴读刚刚好。”
“可娘娘，大奉从开朝便没有臣子家里的嫡女做伴读这一说啊！”桔梗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难道娘娘别有深意？”
“尽管让辛夷去，哀家累了。”陈妙说完，便自顾自走进内殿，由里边的小婢子伺候她歇息了。
暮色四合，因着天气阴郁，天空中的星子都比往日暗了几分。饮风观望天象，想起自家大人明日要去月落山，有些担忧问道，“大人，属下看天象，怕明日不是个好兆头，陛下一向对您有敌意，也不会记得您的好，您何苦主动揽下这趟糟心的事呢！”
慕礼眸光视向远方，声音寡淡，“不过区区山贼便让陛下亲自出马，你以为左相安的什么心？”
饮风心明镜一般，老老实实答，“不臣之心。”
慕礼笑了笑，有些不置可否。
“可他是陛下啊，堂堂大奉君主，他有贴身侍卫还有禁军护卫队的保护，怎么会出事？”
“林宿的手腕你应该也清楚，当年长风元帅的死我一直有所怀疑，查了这些年也有了那么一点线索，若真是他，那么你觉得他会不会亲手弑君。”
慕礼顿了顿，眼眸颇有深意，“何况陛下出了事，依照太后那个性子，她会如何？”
饮风撇嘴，“大人对太后娘娘不是没有意思吗？”
慕礼挑眉，声音漾过一抹寒意，“近来本侯对你是不是太好了？自己去领罚吧。”言毕，便拂袖回屋了。
饮风暗自叫苦，说了实话还要遭罚，大人越来越可恶了。可绕是这么想，身上的动作却没停，不知大人从哪学来的怪法子，若打他十板子，以他这习武之人的粗糙身体也能接受，可偏偏要做蹲起。
千个蹲起下来，明日恐都下不来床铺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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