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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十一月的某一个寒凉的早晨,贺飞星蹲在院子里洗裤子,脸上的表情有点儿臭。

        祝琪一觉睡到天大亮,下楼的时候颇为神清气爽,她穿着条小吊带裙,肩膀上披了件外套,目光从空空荡荡的棋牌室一路看到洗洗刷刷的露天院子,朝着外面喊道:“贺飞星,你这几天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和你妈的事儿?怎么都开始洗衣服啦。”

        她话刚说完,又看见放在角落里的脏衣篮,噎了一下,哒哒哒跑到门口,盯着贺飞星手里的两条裤子:“狗东西,只洗你自己的?”

        贺飞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埋下头去搓裤子。祝琪倚着门,看看他被冷水泡红的手,又看看被他抓在手里死命搓的□□,吹了声口哨:“哟,贺飞星,大晚上的怎么做春梦呐?”

        贺飞星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抬起沾着泡沫和水的手,猛地往祝琪身上一甩。祝琪怕被水溅着,哎哟一声往后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笑死人啦。贺飞星,你还害羞?”

        红脸的贺飞星充耳不闻,闷头洗干净裤子,进屋拿了俩衣架,把内裤和运动裤一起晾在院子里。祝琪端着三碗粥出来,又转身去拿咸菜。

        她从玻璃罐里抠了小半碟子咸菜,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个热腾腾的咸鸭蛋,坐在桌子边上敲开,把还流着油的蛋黄挖进贺飞星碗里。

        祝瑶吃不了太咸,坐在桌边喝白粥。贺飞星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垂着脑袋坐下,不出所料收获他妈一句:“星星,你怎么了?”

        “他啊——”祝琪的声音一响起来贺飞星就像只感知到危险的兔子似的竖起耳朵,他立马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祝琪,略带威胁地瞪了她一眼。

        祝琪话锋一转:“昨晚空调开太热,闷的。”

        贺飞星松了口气。

        祝瑶的表情还有些担心,她喝完了粥,又去看贺飞星:“空调房里太干了,多喝点水,你嘴唇都裂了。”

        贺飞星应了一声,埋头去喝他的粥,对面的祝琪朝着他挑眉,看那眼神像是在说:怎么样?老娘随机应变的本事不错吧?

        不错个鬼。贺飞星直翻白眼。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张善的声音,自从贺飞星弃武从文,不是,发奋图强后,张大嘴巴有段时间没来,这会儿祝琪听见他的声音还觉得陌生,问了句谁啊。

        “我,我啊琪姐。”张善扒着门往里头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坐在还没收拾的麻将桌边上吃早饭,又说:“吃着呢?”

        “你吃没?没吃一起。”祝琪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张善摇头:“我吃过了,我爸今天去进货,我们家饭吃得早。”

        祝琪应了一声,又问他:“你来干嘛?”

        邻里见面聊天有的时候聊着聊着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张善给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立马道:“我找星哥。”

        正好喝完最后一口粥的贺飞星抬起眼睛看他。

        张善站在门边上朝他使眼色,贺飞星有些不明所以地站起来,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一走到门口就被张善抓着拉进了外面的院子里,张大嘴巴压低声音道:“星哥,你和宋容书关系怎么样啊?”

        宋容书给贺飞星补习这件事除了他俩没人知道,当然余叔和宋容书的司机保镖什么的可能知道,但他们不属于贺飞星这里的“人”的范围。毕竟怎么看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宋容书,贺飞星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样的人。

        当然,严格上来说宋容书和他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贺飞星稍微有点儿郁闷,昨天的那种烦躁和无力感又如潮水般涌来,他拉拉个脸,看张善:“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善往屋里看了一眼,像是要说什么天大秘密似的神秘兮兮道:“宋容书要过生日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从九班一个朋友那儿听来的,刚问了唐宇,唐宇也说是。现在不少人都头大呢,绞尽脑汁地想该给他送什么礼物。”

        不管是宋家还是叶家,亦或是河春叫得上名字的这个家那个家,家里孩子的生日从来都不只是单纯的生日,而是一种带着各种商业性质和不纯目的的社交。

        一班三十多个学生,六十多个家长,有的是想搭上宋家这条大船的佼佼者,宋容书的生日必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带着目的的讨好如果恰到好处也不会惹人厌烦,反倒是迅速拉近两人关系的绝佳方式。

        不过张善可想不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以张大嘴巴朴素的情感来看,管他是谁呢,只要关系好,是朋友,过生日送礼物就是天经地义。

        张善自认是贺飞星最好的朋友,自然要为朋友分忧,维护人际关系这一套贺飞星要是弄不明白他就得顶上,总不能让贺飞星吃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是故他起了个大早特意来和贺飞星说这事儿,要是贺飞星和宋容书关系不咋地呢,就当个乐说了,兄弟俩一起看热闹;要是贺飞星和宋容书关系还挺好呢,那兄弟就出钱出力,怎么着也得帮你把礼物安排上。

        张大嘴巴已经为贺飞星的各种回答想好了应对方法,对于贺飞星来说,沉默就是不行,还行就是不错,不错就是很好。他巴巴地等着贺飞星说话,没想到贺飞星会给不出答案。

        给不出答案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很准确,因为他能从贺飞星翕动的鼻翼和变化的眼神里看出贺飞星想要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张善有点儿急。

        他和贺飞星从小一条裤子穿到大,从没见过他这么犹犹豫豫像是属老娘们似的,张善觉得他这段时间很不对劲,缩了缩脖子,试探着叫了一声星哥。

        贺飞星被他这一声星哥叫得垂下眼睛,内心开始出现挣扎。

        他想起自己的生日,想起在酒店为他解围的宋容书,然后又想起地头蛇来收保护费的那天晚上,还有宋容书在图书馆和少年宫为他补习时的笑脸,以及在排行榜前对他说:加油,还差五百六十名。

        但他又想起昨天,想起那句轻描淡写的“我知道了”,还有那句随口说出的“和我哥一样”。

        张善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看他。

        然而贺飞星很快做出决定,他本来以为他要纠结很久,要在意这个在意那个,但几乎是在张善叫出那句星哥的下一个瞬间,他就点点头,说:“你下午陪我去趟少年宫。”

        张善啊了一声,说去那儿干嘛啊?

        祝琪端着碗出来,正好听见这句,朝贺飞星问:“你又去补习啊?张善也去?”

        不明所以地张善看看祝琪又看看贺飞星,问:“补习?补什么习?”

        贺飞星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说没什么。

        下午,张善跟着贺飞星去少年宫,看门大爷一如既往的耳背,所幸张大嘴巴嗓门大,扯着嗓子喊了声大爷好。

        原本在树上电线杆上休息的鸟给他一嗓子吓得纷纷起飞,看门大爷诶了一声,又问你谁啊?

        贺飞星一把把傻笑的张善扯进一楼。

        今天和昨天不大一样,一楼有不少人,不同于常在少年宫里见到的大爷大妈,他们胸前都挂着牌子,正在一层大妈的指挥下从隔间里搬东西。

        大妈眼尖,贺飞星一进来她就看到了,哎呀叫了声小贺,说今天怎么自己来了?

        跟在后边儿的张善冒了个脑袋出来,正好看见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正拎着把吉他往外走。

        大妈也看见了,诶一声把那青年叫住,又看看贺飞星,有些欲言又止。

        青年突然被叫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阿姨,怎么了?”

        大妈又看了贺飞星一眼,道:“这没坏也丢啊?”

        青年意识到她在说自己手里的吉他,点点头:“对,我们领导说了,都清出去。”

        “扔了多可惜啊,这都好好的呢……”

        大妈几句话说得有些刻意,那青年这才后知后觉,指了指手里的吉他:“您要?”

        大妈又害了一声,说我要这个干嘛,我又不会玩。

        青年顺着她的目光去看站在门口的贺飞星,明白了大妈的意思,摇摇头:“那不行,这兄弟又不是我们少年宫的。”

        张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贺飞星带他来少年宫干什么,立马蹿到贺飞星身前,朝那青年笑:“哥,这玩意儿反正你们也不要了,就给我们呗。”

        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那青年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问:“你们要拿去干什么?”

        大妈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出来打圆场,道:“能干什么啊,拿回去弹着玩儿呗。”

        眼见着张善和一层大妈你一句我一嘴越描越黑,青年只摇头,说不行。

        “诶不是,哥,我们真不拿去干坏事儿,就拿回家自个儿弹着玩儿——”

        这时,一直沉默的贺飞星突然问:“这些乐器清出去之后你们怎么处理?”

        “送回收站去,”青年道,“卖废品。”

        贺飞星从兜里摸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币数了数,又叫张善:“你身上还有多少钱?都拿来。”

        张善立马明白他想干嘛,把身上几个口袋都摸了一遍,两人前后凑出三百来块钱,递给那青年。

        青年挑眉:“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把吉他当废品卖不了多少钱,这三百块钱你收了,就当卖给我们。”

        青年盯着贺飞星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拎在手里的吉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等会儿,我去问问我们领导。”

        他说着就拎着吉他往后跑,一层大妈看了眼他们放在桌上的那三百块钱,不解道:“哎呀小贺,你这是干什么?不就一把吉他嘛,姨帮你说说,肯定就给你了,花这冤枉钱干什么呀?”

        贺飞星冲着那阿姨摇头,说没事,让她别管。

        没过多久那青年就回来了,他跑到贺飞星面前,喘了一会儿才把吉他放下,说:“我们领导说行,你拿去吧。但这三百块钱我们不能收,我们领导说,就按废品回收站的价钱算,剩下的你拿回去。”

        他说完,从那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里抽了几张,朝贺飞星摆手:“行了,走吧。”

        贺飞星背着吉他不好骑车,张善只好下车陪他,两人一起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一路上,张善忍不住看他背上的那把吉他,问:“星哥,你要这吉他干什么?”

        贺飞星看着前方的路面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善又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问什么?

        “我说,你要这吉他干什么?重操旧业啊?”

        不知怎么的,贺飞星被他这话说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他掂了掂背上的吉他包没说话,又听张善道:“真要从操旧业当初干嘛把你那吉他卖了?挺贵一玩意儿,打骨折卖给乐器店,你怎么想的?”

        贺飞星垂下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他眼睛里的光,让张善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反应。

        “没怎么想,你话怎么这么多?”

        “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张大嘴巴说得相当真诚。

        贺飞星笑起来,骂他:“那我他谢谢你?”

        张善得寸进尺,嘿了一声,说:“可不得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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