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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第十七章

        那一天之后,宋容书没有再联系贺飞星,贺飞星给他发过一些消息,不多,但每一条都石沉大海。

        贺飞星直觉是那一晚突如其来的电话出了问题,现在也终于体会到了唐宇单方面失恋的痛苦。

        这导致贺飞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在某天晚上,当他擦干净卡座的桌子,站在吧台的角落里抓着手机发呆的时候,老板嘿的一声拍上他的肩膀,吓掉了贺飞星手里的托盘。

        自从上次ktv老板娘拉皮条失误不小心在包厢放错片子之后,贺飞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酒吧老板,这人看着拽得二五八万,实则是个怂包,天天看见贺飞星绕道走,生怕挨揍。

        贺飞星捡起地上的托盘,扭头看了他一眼,老板让他那一眼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缩着脖子道:“兄弟,你得信我,上次那事儿真不怪我,我他妈真不是同性恋!”

        他不提这茬还好,他这么一提,贺飞星又想起那天晚上做的春梦,还有除夕那晚想要触碰最后却还是收回了的手。他想起宋容书,看了一眼板砖似的手机,不耐烦地说了句滚蛋。

        老板从善如流地滚了。

        贺飞星又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然后把手里的托盘塞给刚换好衣服出来的青年,道:“替我顶个班,改天请你吃饭。”

        那青年和张善一样染了一头黄毛,但显然是在正规理发店染的,技术不知道比张善好了多少。他啊了一声,道:“我差你这顿饭啊?”

        贺飞星匆匆往更衣室走:“我有事儿。”

        “我还有事儿呢!”那青年在金属摇滚乐里扯着嗓子喊。

        “就顶这一回,”贺飞星换好衣服出来,把包背在身上,快步走向门口,“改天给你买烟。”

        黄毛青年看着他一路赶集似的跑出门,把手里的托盘往吧台上一放,骂了句兔崽子。

        贺飞星一路骑着自行车回家,车还没停稳就冲进隔壁邦邦敲张善家门,张善他妈坐在超市里嗑瓜子,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问:“找张善啊?”

        “对,阿姨,他人呢?”

        张善他妈呸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不知道!”

        贺飞星大概知道张善在哪儿了,他朝着张善他妈喊了声谢谢阿姨,然后沿着墙根一路往前走,拐进条胡同,又走了一段路,推开了网吧的后门。

        铺天盖地的烟味和脚臭味在后门打开的瞬间如潮水般涌出来,贺飞星抬脚跨过地上两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易拉罐,皱着眉头走到最里面靠角落的位置,不出所料找到了还在召唤师峡谷征战的张善。

        张善桌边上还围着邻居家几个看热闹的小孩,在张善展示完一通qwer的连贯操作后发出此起彼伏的哇声赞叹。

        贺飞星一巴掌拍在张善后脑勺上,愣是拍得张善耳机都歪了,他诶一声叫起来,嘴里骂着哪个他妈的王八蛋,手上还不停,争分夺秒想要输出,后果不其然在贺飞星的第二个巴掌下光荣阵亡。

        游戏已经接近尾声,地图上一马平川,塔给推得干干净净,张善的复活时间有些长,他一把把耳机摘了,正想看看是哪个不识趣的王八蛋,结果一转头看见了站在他后边儿的贺飞星。

        “星哥?你怎么来了?”

        贺飞星脸有点儿臭,张善一看,立马拍拍刚才在边上看他打游戏的小孩儿:“你接上,打团的时候苟着点儿别死,马上赢了。”

        那小孩仿佛接到了什么神圣任务似的,猛点了好几下头,然后坐到陷进去一屁股坑的网吧沙发上,准备开始一把紧张刺激的英雄联盟。

        张善把贺飞星拉到窗边,找网管拿了两瓶喝的,亲自把冰可乐打开递给他,问啥事儿。

        网吧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再混上烟味儿和脚丫子味儿,能直接给人送走,贺飞星猛灌了两口冰可乐才算缓过来点儿。

        “那个——”

        “诶对了星哥,你最近看群没啊?”

        张善嘴里的群在大多数时候专指十一中高三年级群,就是那个小道消息满天飞,宋容书转学的风声刚从三中传出来,照片就已经以光速出现在十一中的那个群。

        贺飞星不大爱和人聊天,所有的群一经加入就全部屏蔽,八百年不打开一次的那种。张善看他不说话,自顾自道:“我猜你就没看。群里现在都传开了,宋容书保送春大,录取通知书都快下来了。”

        河春大学,简称春大,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院校,主校区就建在寸土寸金的三区。听见这个消息,贺飞星一愣,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在嘴里糊成一团浆糊,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一把抓住张善,说:“你再说一遍。”

        张善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这不妨碍他被贺飞星吓住,磕巴道:“宋容书,保,保送春大啊,星哥,你怎么了?”

        贺飞星松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善看他脸上表情复杂,看着又难过又开心的,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但张大嘴巴在场就绝对不会冷场,他眼珠一转,没话找话,道:“星哥,你说宋家那种家庭,宋容书怎么不出国读书啊?留在河春读什么大学。”

        他有意抛个问题出去让贺飞星来回答,好借此暖场,省得他们俩交流得费劲又尴尬,谁知道贺飞星点点头,不知道是在和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是啊,不是说要出国的吗?留在河春干什么?”

        张善觉得他的星哥今天有点儿不正常。

        没过两天就到开学,宋容书终于在这一天对贺飞星的石沉大海做出了回应,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回消息,而是给贺飞星打了一个电话。

        那时候刚刚下课,十一中的铃比标准时间早一分半,和下课铃同时响起来的还有贺飞星的电话,宋容书显然掐好了时间,一秒钟都没有浪费。

        贺飞星抓着手机躲进男厕所最末尾的隔间,迅速拉上门,喂了一声。

        “这段时间有点忙,没来得及回你消息,抱歉。”

        宋容书开门见山,他的声音经过电磁波的处理后从听筒里传出来有些变调,但贺飞星还是能听出里面极诚恳的歉意。

        贺飞星其实有挺多话想说,但不知道怎么的,满腔满意的话到了嘴边,最后都变成了轻飘飘的一句:没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觉得他为宋容书放低了底线,这种感觉并不明显,但他总是因为宋容书而心血来潮,做出很多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在遇见宋容书前,在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里,贺飞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高三这一年奋发图强,也没想过自己会在除夕天寒地冻的环境里站在路灯底下四十多分钟只为了等一个人。

        他知道宋容书保送河春大学的时候,心中无疑是惊喜的,因为他记得那天在少年宫时宋容书对他说过的话。当他问宋容书,自己对于复习题的询问是否会耽误他复习的时间的时候,宋容书的回答是,不会。

        因为他早就准备申请,或者已经申请好了国外的大学,所以他既不参加高考,也不会被贺飞星打扰,但是他现在不去国外了。

        贺飞星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而又合理的猜想,他抓着手机,想问宋容书是不是,但又觉得这句话说不出口。

        他自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优秀的地方,但以他十八年大量但匮乏的生活经验来看,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想不出别的能解释宋容书为什么留在河春的理由。

        电话两边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细微但明显的呼吸声,隔间外有人进来,结伴躲进厕所抽烟的男孩偷偷向自己的兄弟描述那个他喜欢的女孩,贺飞星的心中突然腾起一股冲动。

        “宋容书,那个……”

        冲动的火苗很快被手动掐灭,贺飞星欲言又止,把好不容易溜上喉头的话重新咽下去。他不喜欢和别人争,因为有的东西就算从别人那里争来了也不是自己的,这个道理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所以他不敢对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作出评价和投入精力,他害怕自己的判断有误,更害怕投入精力后得不偿失。

        隔间外的男孩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的心上人,说她有多么的可爱,多么的讨人喜欢。贺飞星想起那晚放仙女棒时宋容书的笑,还有那只轻轻挠在他心上的小狐狸爪子。

        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贺飞星终于在嘈杂的厕所隔间里做出决定。但很可惜,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了,隔间外的几个男生抓紧抽完最后几口烟,匆匆回了教室。

        电话那边的宋容书显然也听见了铃声,听筒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看表,然后,贺飞星听见他问:“是不是上课了?”

        贺飞星嗯了一声。

        “你先回去上课吧,其他事可以下午再说。”

        “下午?”

        “对,”宋容书道,“我下午会去学校拿材料,顺便收拾一下放在班里的东西。”

        贺飞星立马抓着电话道:“好,那,那你下午来了和我说,我去找你。”就这样,他们挂断了电话。

        鼓起勇气后再一次被挫败的感觉显然被即将和宋容书见面的喜悦冲淡,贺飞星的心情还算不错,他把手机放进口袋,哼着歌回了教室,惹得张善看了他好几眼。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到,让贺飞星意外的是他们今天竟然还有体育课,他看着课表上的“体育”两个大字,觉得一切都充满了巧合。

        宋容书在贺飞星上体育课的时候来到学校,先见了校长,然后去拿自己的材料。他站在档案室门口,借着等负责老师取材料的空当往操场上望,不出所料看见了贺飞星领跑在队伍前的身影。

        他露出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容,朝为他拿来档案的老师道了谢,然后掏出手机给贺飞星发了一条消息。

        贺飞星来得很快,几乎和宋容书同时抵达一班门口,他没有穿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稍稍汗湿的刘海搭在额前,看起来阳光又帅气,惹得不少女孩隔着窗户看他。

        一班这节课上自习,叶笑南帮宋容书把已经收拾好的书本和文具装在小纸箱里搬出来,想要递到他手里,但半道上被贺飞星截了胡。

        贺飞星的举动引来一班内部不少人探究的目光,唐宇就坐在窗户边上,瞪大了眼睛看他。贺飞星装没看见,在宋容书和叶笑南短暂的交谈后跟在宋容书身后往校门走。

        刚过走廊拐角,宋容书就问他:“早上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贺飞星想起今早鼓足勇气的第二次告白,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的手指抠在纸箱底部发出细微的声音,在周围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很突兀。

        宋容书停下来,站在原地看他,目光里稍微带着些疑惑:“飞星?”

        贺飞星被这一句飞星喊得回过神,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怎么不叫我星哥。

        两人沿着楼梯慢慢地往下走,快到一楼的时候,贺飞星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保送春大之后,还会来学校上课吗?”

        宋容书抓着楼梯扶手摇头:“不会了。”

        贺飞星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又听宋容书道:“不过你有不会的问题还是可以来找我,要补习的话可能得去市图书馆,我最近在三区。”

        “还……可以吗?”

        宋容书笑起来:“当然可以。”

        他明明生了一双漂亮又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但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眯成两条弯弯的月牙,像只狡猾又勾人的狐狸。贺飞星看着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地问:“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他的意思是宋容书为什么改变主意留在河春读大学,但宋容书显然没听懂,不解地歪了歪脑袋,问什么。

        贺飞星这下又变得忸怩起来,仿佛刚才话问得又稳又直的人不是他:“就是,你原来不是说,要申请国外的学校吗?”

        “国外的学校啊……”宋容书看他,“因为我成绩不行,被退回来了,人家不要。”

        这下轮到贺飞星听不懂了,他啊了一声,用一个很震惊的眼神去看宋容书。宋容书被他这副模样逗乐,笑着说:“开玩笑的,不想去了而已。”

        他们已经离开教学楼往校门口走,早春的风还微微有些凉,吹在贺飞星汗湿的背上,冻得他起鸡皮疙瘩。但这阵风同时也将他的脑袋吹得很清醒,贺飞星放慢了脚步,问:“为什么不想去了?”

        他故意落在宋容书后面,因为这样他就看不见宋容书听见这个问题时的表情,贺飞星的心里有些忐忑,想要听宋容书的回答,又害怕听见他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宋容书才转过身,朝着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他没有给贺飞星回答,但贺飞星显然从那个充满了不一样感情的笑里读出了某个问题的答案,他往前走了一步,急促道:“容,容书,我有话要对你说。”

        “嘘——”宋容书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贺飞星不要说话。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校门前,他接过贺飞星抱在怀里的箱子,用一个很轻很温柔,但足够让贺飞星听清楚的声音道:“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了,不管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还是等高考结束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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