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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是为了当年的真相


“父王,我在林州时,曾见到一个老妪,她说她的儿子根本不是叛军。”昭华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慕容煊面上,“当时她儿子寄出最后一封家书,家书中称军中斗志昂扬,玄铁军主帅玄云骥

军前立誓,不驱逐东辽誓不退兵。”

“此话可当真?”崔仲儒不由大惊,他颌下胡须都在发抖,“可有证据?”

“崔大人,今日可不是为玄铁军逆贼翻案的时候。”慕容煊冷着一张脸,“现在东辽皇子都在,你又提起这件事,难道想挑拨两国好不容易维护的邦交?孤知道,你向来钦佩玄云骥,可你也不能因个人喜好而置国事为儿戏!”

“老臣是为了当年的真相。”崔仲儒丝毫没有畏惧,对上慕容煊的眸子,“反倒是太子,几次阻拦,又是意欲何为?”

“孤敬你是老臣,这才不愿意和你为难,你不要得寸进尺!”

“罔顾当年真相,忠臣蒙冤,难道就是太子想看到的?”

“忠臣?玄铁军是父王钦定的逆贼,你却说忠臣,崔仲儒,孤看你就是图谋不轨!”

“陛下!”

“父王!”

听着他们的争吵声,淮帝体内的烦躁愈发压制不住,只觉得头似被劈开,疼的厉害。

“耶律皇子。”昭华看他脸色发白,心中愈发生疑,转身看向耶律古,“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慕容昭华,你放肆!难道你想翻案不成?”慕容煊双眼猩红,快步逼近她身前,低声喝道,“你快收手,不要逼我对你下死手。”

昭华淡淡一笑。

“玄铁军……昌平……逆贼……”

“都是血……到底都是尸体……玄云骥……没有……”

一个身影从暗处摸索着走了出来。

他满头乱发,双眼呆滞,痴痴傻傻的说着话。

正是已经疯了的裴志远。

淮帝皱眉:“还不快将人拉下去?”

“陛下,待老臣来问问。”

崔仲儒还没开口,裴志远却一把抓住慕容煊的衣襟,一双眼瞪的滚圆:“为什么……逼我们?”

“明明是假的……假的……你还要杀人?”

“都是血……都是血……你是凶手……”

“疯子!来人啊,将他拖下去!快!”慕容煊一把推开裴志远,面色森寒,“谁将他放出来的?孤要诛他九族!”

众人都惊住了。

只有帝王才能诛人九族。

太子,这是想做什么?

惊慌后,慕容煊也察觉到说错了话。

他跪在地上,气急败坏的求饶:“父王,儿臣被人诬陷,一时情急这才口不择言!”

“太子,玄铁军既是诈降,你为何还让裴镇将他们全部诛灭?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崔仲儒寒着脸,脊背挺立,整个人都盛着怒火。

“孤从未收到过什么书信,从来都不知道玄铁军是诈降。”慕容煊冷笑,“崔大人,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信?”

“那秦国公的人,他的话你信吗?”昭华扬了扬手,房去疾推着一人进入。

面容粗鄙,低垂着头,可掩盖不住脸上的胎记。

秦嫣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人不是跟着他阿父去了林州,怎么被抓住了?

“当年秦国公奉你的命令前往昌平,为的就是诛杀玄云骥全家,当时带的人就是他。”昭华开口,“太子妃,这个人你总认识吧?”

秦嫣然被一双双眼睛盯着,终是在重压之下,缓缓点了点头。

慕容煊恨不得一巴掌扇去,但这么多人,只能死死剜她一眼。

都是废物!

竟亲手将证据送到了慕容昭华手里!

昭华看着慕容煊的表情,当初玄云骥墓前见到此人,就暗自将人留下。

为的就是现在!

她从怀中取出血书,缓缓展开。

上面的斑斑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已是红的发出黑,字迹潦草,可依稀看辨认。

昭华扬声开口:“大雍十年,十万东辽军进犯林州,八千玄铁军率军迎敌。主帅玄云骥为护一城百姓,佯装投降。可太子慕容煊误认叛国,下令裴镇当场活埋,无一人生还。”

“因百姓苦求,慕容煊方察觉真相,但为时已晚。为避免察觉,他命火油封城,火烧林州。”

“又恐有遗漏,炸毁林州大坝,致使良田千亩被毁。纵容士兵入城烧杀抢掠,将无辜百姓人头冒为东辽军,致使林州为人间地狱,到处尸骨焚烧,惨绝人寰。”

“我因提前一日出城未遭此惨况,但我父兄、妻女都死在林州,今日所言,如有一句谎话,甘愿永坠地狱。”

骨指因用力而发白,读到最后,昭华喉咙口已是哽咽。

心中的疼痛似要翻涌而出,玄铁军忠魂,竟是因为慕容煊的私心!

良久,殿内无一人说话。

“孽障!”

淮帝愤怒抓起桌上的东西砸了下去。

是一个酒盏。

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慕容煊头上,“砰”的一声滚到一旁。

慕容煊捂着额头,头上鲜血直流,却不敢开口。

“当年朕委以重任,不想你竟坑杀我大雍忠良!林州百姓何其无辜,却被你冒领军功,甚至火油封城,火烧林州。”

“今日不杀你,不足以安慰玄铁军忠魂!”

“不杀你,不足以安慰我林州无辜百姓亡魂!”

“朕有罪啊,怎么养出了你这个不忠不孝的混账东西……”

“父王!这是假的!是昭华为了陷害孤伪造的!”慕容煊双眼猩红,拼命磕着头,“如果昭华能证明这血书是真的,儿臣甘愿割去左耳赔罪!”

“陛下,这血书是真的,臣可以作证。”谢北修开口,俊秀的眉眼抬起,缓缓看向谢文济,“臣的阿父也能作证。”

他一袭青衫,面容清隽,谈吐儒雅,可说出的话却如同一柄利刃。

昭华微微皱眉。

他这是要拖谢文济下水。

当初裴玄只给了她血书,并没有告诉她从何而来。

“谢相,此事事关重大,你切勿要如实相告。”崔仲儒看向他,“这血书可是真的?”

谢文济默默闭上眼。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会被亲生儿子在背后捅一刀。

当初,他得到这血书,是想将女儿谢清露嫁给太子,但后来不了了之。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一直都藏在书房。

经此一事,他谢氏满门就彻底得罪了太子。而淮帝对他又起了杀心……

罢了罢了……

“谢相!难道在陛下面前,你还想隐瞒?”

崔仲儒提高音量,已是不悦。

“老臣有罪!”过了半晌,谢文济倏然睁开眼眸,跪在地上,“当时臣因缘际会得到这血书,但因为私心并未告知陛下。臣不配为相,更不配为我大雍百姓,请陛下将我处死以告天下!”

昭华看着他。

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

何曾还有半分年少风华?

“好啊,好啊,一个个的,都瞒着朕!”

“不愧是朕的好相爷,朕的好儿子!竟联起手来骗朕!好的很!”

淮帝脸上乍青乍白,提着佩剑就要走下高台。

可身子一晃,却是跌坐在了龙椅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太医!太医!”裴宛若看着他面色苍白如纸,慌乱唤着太医。

昭华看着淮帝,再看着边上疯癫的裴志远。

淮帝不可能一无所知。

可当昌平一战的内幕被揭开,那些帝王的猜测,还有鸟尽弓藏的凉薄,全都展露出来的时候,是多么的血淋淋。

如果要怪,慕容煊是罪魁祸首,那淮帝也不惶多让!

大殿上,只听到淮帝粗重的喘息声,落针可闻。

却在无人察觉时,她看到耶律古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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