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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向来情绪不喜外露的裴大人


趁着无人关注,她隐在人群中,朝密道方向而去。

夜凤冰冷,带着冬日素杀,可昭华心却热的。

马上,她就能救出母后,离开这深宫。

来到凤藻宫,门口无人把守,她快步朝着侧殿而去。

找到密道入口,是一条幽深狭长小道。

而小道不远处,有两个人。

看到熟悉的身影,她快步上前,眼眶却湿了。

“母后,你还好吗?”

原本红润的脸庞,此时瘦削干瘪,唇色苍白的更是毫无血色,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早不见往日的风采,竟被折磨成这样!

“昭华,母后没事,只是有点累,你不要担心。”简后虚弱的开口,却还冲她笑了笑。

昭华倏然就觉得心口好冷。

冷风从密道口灌入,冷的她咬紧了唇。

人人都想出生富贵,可她唯独,只想从未来过这深宫。

太冷了。

有时候,她总是会想,如果没有梦境,她是不是已经被慕容煊囚禁。

她明明做了这么多好事,现实却容不下她。

如果要死,她只选择自己想死的那种法子。

洞口的烛光隐约透来,照亮裴玄的眉眼。

深邃而炯亮的目光,被烛光照得暖暖的。

她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裴玄察觉到她的目光,伸出手指抚上她的面颊:“怎么这么难过?”

“难过?”

昭华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很高兴啊,见到了母后,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

裴玄却走近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宽厚而又温暖,驱走笼罩在她身上的寒意,从入宫到现在一直紧绷的身体,终是在这一瞬,松了下来。

向来情绪不喜外露的裴大人,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似是要将她的骨头都给勒断。

“不要为不在意的人难过,得不偿失。”

他的话,清冽而干脆,一如往昔。

她微微点了点头。

刚才宫殿中的场景她早已预料到,但真正困扰她的,是自己的心结。

她活了这么长时间,竟不知为何而活。

为钱?为权?为爱?似乎都不是。

说来,着实有些可笑。

可是她又不想说。

这种情绪很纠缠,他自己也说不清。

裴玄并没催她,只低头亲了亲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似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同行的人,从眼里到心里透出的那股子欢喜。

他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最后竟要试探着朝她唇而来。

昭华猛然惊觉,推开他时,脸颊发烫。

慌忙朝简后看去。

母后还在呢!这人怎么这般的……

简后闭着眼,似未察觉他们,但唇角微微上扬。

“不难过了?”

昭华看着他深邃眉眼中凝起的笑,她忍不住瞪了他好几眼。

这是什么破法子!

可不得不说,她心里似乎还真没那么难过了。

“啾啾啾!”外面响起几声鸟鸣声。

是范传正和他们约定的信号,表面外面已被扫除障碍。

“走!”裴玄在前拿着火把,昭华搀扶起简后,慢慢前行。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终是到了尽头。

谢文济给的暗道,是从简后的凤藻宫到谢府的后院。

昭华刚想打开暗道门,倏然被一双手握住。

“我来!”裴玄淡淡开口。

周围似乎有些太安静了。

剑鞘顶起洞门口,可尚未推开,“叮!”的一声,一道寒光破风而来!

裴玄护着昭华,掩住洞门,眸色冰冷。

“裴玄,昭华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熟悉的嗓音传来。

“杜慎言!”

“昭华公主好记性,不枉费我命人盯着你的行踪。那日谢文济半夜来见你,我就知道这是个机会。”

昭华咬着唇,心一点点往下沉。

简后的身子经不住折腾,杜慎言带人守着出口,为的就是将他们堵死在暗道中!

“昭华公主,你用昌平一战的真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为的就是救出简后。不得不说,这一招围魏救赵很漂亮。”

“你曾说,我是你的第一谋士,现在我是你父王身边的第一谋士,是不是很惊喜?”

“你自诩聪明,可不知道我对你了如指掌。我只要跟着范传正,自然就能断了你的生路。”

“你不要怪我不顾往日情分,怪只怪你选了裴玄,而裴玄挡了我的路!”

“所以,今日你们都要死。”

透过洞门口缝隙,昭华看到外面的火光。

当初杜慎言乔装书生来到她身边,到林州后身份被裴玄识破,论理他应该隐姓埋名才是。

可为何,他竟然敢回京城?

龙虎山再怎么厉害,但也只能在林州称王称霸,他在京城又没有什么根基,到底是谁在帮他?

他的父王向来多疑,是谁将他引荐,让杜慎言这么快就得到父王的信任?

一股呛鼻的浓烟扑鼻而来,裹挟是猎猎的寒风。

杜慎言竟然放火!

“走!他也只敢在外面放火,回凤藻宫!”裴玄没再犹豫,说了一声得罪,背起简后就往回走。

重新回到凤藻宫,幸而杜慎言还未太狂妄,只命人守着凤藻宫门口,并还不敢直接冲了进来。

昭华小心将简后放在床上,从怀中掏出一粒养荣丸送入她口中。

简后已瘦的皮包骨头,养荣丸至少能让她缓一缓。

看着她安详的睡容,她点燃起一盏烛火,驱走一室的黑。

幼时玩闹的场景历历在目。

梳妆台前,母后为她梳着头发,说定会为她寻到知心人。

床榻上,她缠着母后说着故事,在轻轻的安抚中进入梦乡。

可此时殿堂内一片荒凉,淮后身边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再没一个可信任的。

外面,人影重重,整个凤藻宫已被团团围住。

“我自小就跟着母后长大,父皇每年都会赏赐很多珠宝,可我知道,她并不开心。”她小心吹拂走金簪上的灰,烛光中,熠熠生辉。

“当时我就在想,母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怎么还不开心呢?”

“最近我才想明白,也许在她心里,对父王有着太多的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被冷落在后宫,她不甘心得不到父王的宠爱,可是她是皇后啊,她只能雍容大度,只能装得恭谨和顺。”

“这是世人对她的期待,是别人的,却不是她的。女人这一辈子,似乎只有煎熬,只有等待。”

烛火被一盏盏点燃,屋内渐渐亮了起来。

“可是我的母后,论才智论心性,丝毫都不逊色于父王。既然如此,她为何要活的这般憋屈?她为何不能为自己挣下一份自在?”

裴玄看着她。

烛光中,她眉眼温顺。

声音低低浅浅的,可说出的话,却惊世骇俗。

困于此地,她不像寻常的女娘哭哭啼啼,反倒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似要劈开这黑暗混沌的苍穹。

他伸手抱住她的腰肢,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你想我做什么?”

“不要拉我的后腿。”昭华挣扎了一下,见挣扎不开,索性任由他抱着。

“就这样?”裴玄认真想了想,低声开口,“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昭华拍了拍他的后背。

裴玄轻笑,却有些无奈,他可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

这种感觉还真奇特。

察觉到他笑得身子轻抖,怀中的人儿抬起头,掐了他腰间一把。

他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口温软,抿唇开口:“殿下,现在就容臣为你杀开一条血路可好?”

“不用,山人自有妙计。”昭华轻笑,从他手臂中挣脱,朝他勾了勾手指头,“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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