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府衙内的木桌上放着一壶清热去火的花茶,薛绍转动着茶盏像是在想事情。
郭维听知无把他们出去一趟能罗列出来的各种猜想都说了一遍,皱起眉凝神许久,阮姨娘中毒而亡,仵作至今没查到是以什么方式下的毒,一应茶具碗盘和当晚的膳食都检查了数遍,也没找出有毒的食物。
就算真的像他们猜测的那样,但没找到证物有什么用。
一连两日都没有找出那个从后厨匆忙跑走的嫌疑人,郭维决定从水心入手,再将她之前讲的经过详细问一遍。
“水心,你别紧张,只是有些细节想要再与你说一说。”
水心站在府衙后议事的内间里,两面靠墙摆着两排椅子和小方几,两扇窗户外是后院的客房和后厨小院,正前面的两个椅子上坐着面无表情的薛绍,隔着一张茶桌是江芜芜。
郭维和翎坐在一侧,知无和知否坐在另一侧,都在看着水心。
“你先坐下来,仔细想一想那晚发生的事,虽然我们之前都听过几遍了,但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清楚,别着急,慢慢想。”知无搬了一张椅子放到中间,让水心坐下回话。
水心浑身有点僵硬,眼中也慌乱起来颤抖着声音哽咽道“奴婢……奴婢站着回话就行。”脸色也有些泛白,就和初次到府衙回话那晚一样紧张。
“你还是坐下吧,仔细想一想。”薛绍忽然开口道,声音低沉凌冽。
水心更是胆颤的抖了一下,不敢反驳,犹豫着坐下了,手指还搅在一起,似乎在想从哪说起。
江芜芜自从晌午在街上被薛绍提醒,对水心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再来看她的眼神和动作,就能发现一些以前没注意到的东西,看似紧张实则慌乱不安的眼神和左右乱转心思不宁的眼珠。
这个水心若不是真的这般唯唯诺诺,就是十分懂得把控人心,能轻易的获得别人的同情。
先是利用知否的同情心把她带回法华寺见到江芜芜,再通过江芜芜对丞相府的芥蒂和她是丞相府逃亡婢女的身世,取得共鸣。
再完善一个婢女该有的谨小慎微胆怯无助,连知无都觉得她或许真的就只是一个婢女,再通过他们描绘的印象,直接获得府衙内郭维和翎的信任。
真是好计谋。
“那晚老爷到阮姨娘那里用晚膳,然后奴婢去后厨端菜,被一个从后厨匆忙跑出来的人撞了一下,再然后阮姨娘和老爷一起用膳,奴婢就回避了,再后来大概丑时,就发现阮姨娘毒发身亡了。”水心仔细的把过程又说了一遍,和之前说的分毫不差。
郭维静默半晌后问道“你可还记得丞相去阮姨娘那里用膳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
水心皱眉回想“好像是不太高兴…”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或许…是在夫人那里又不愉快了,以前也经常这样。”
“那你去后厨端菜被撞到之后,后厨里有人吗?”
水心面色一瞬间又白了一点,摇摇头“…没有。”
“那你回去的时候阮姨娘和丞相在干什么?有没有交谈?”
水心又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奴婢把菜放到桌上就走了。”
“回到下人房?还是在门外?”
“回下人房了。”
“当晚没有人值夜?”
“好像没有。”
“是谁第一个发现阮姨娘死了?”
“…不知道,奴婢只听见院里很乱很吵,出去一看才听说阮姨娘死了,然后就想到了那个在后厨撞到的人…”水心眼里的泪花似乎是在竭力控制,眼圈都泛着红。
“这样,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郭维眉间始终紧拧着。
水心站起身,朝着众人都行了一礼,随后从大堂前面出去了,绕到后院的时候朝着敞开的窗子看了一眼,缓缓回到客房。
“破绽还真不少……”郭维看向一脸淡然的薛绍,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或许早就想到了这些。
窗外不知何时聚拢了一堆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要掉下来,吹进窗子的风更凉了,带着风雨欲来的水汽。
“变天了……马上要下雨了。”知否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乌云,看上去像是一场急促的大雨“晚膳可怎么办啊,下雨就没办法出去吃了吧。”
郭维原本还挺阴郁的心情瞬间哭笑不得,知无也无奈的笑了一下,江芜芜只穿着素白纱衣纱裙,被风吹起的裙摆下泛起凉意,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薛绍放下手中的茶盏理了理长衫下摆站起身,朝着也同样站起来的郭维轻微颔首,随后抬步离开了。
“那……下官也先走了。”郭维和翎也离开了,剩下知无和知否还有江芜芜。
知否伸出一条手臂垫着趴在小方几上,嘟囔着晚膳不想吃后厨大娘做的饭菜。
江芜芜做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穿书者,这种时候本该发挥一下光环张罗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但是她没这个心情,只要一想到水心的欺瞒,和毫无头绪的案件,就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淅淅沥沥的雨点从上方垂落,水心被单独关进了一间房,晚膳有衙役给她送过去,对此,水心没表现出任何反抗。
后厨的圆桌上摆着一碗汤和两盘炒青菜,汤上飘着菜叶,不知道味道如何,锅里还贴着饼子,黄灿灿的颜色看上去倒是很有食欲。
“郭大人呢?”江芜芜拿着大勺子给薛绍先盛了碗汤,再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知无就把勺子接过去了。
“去办事了。”薛绍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缴弄着碗里的小汤勺,然后舀起一勺尝了口,随后便将碗放下了。
从他皱了一下眉头的神色可以看出,这汤并不好喝。
江芜芜默默的放下了碗。
“现在怎么办?郭大人是去找线索了吗?”
薛绍看了她一眼“放心,很快就能结案了。”
知无把锅里贴着的饼子端上桌,菜和汤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这饼子真好吃,一面焦脆香甜另一面软糯可口,只有巴掌大小。
吃了几张饼子勉强果腹,雨一时之间没有停下的意思,后厨的门口地势低,此时积了一大片雨水。江芜芜和知否的鞋子很薄,走过去定然会湿透。
知无在知否面前蹲下将她背着过去了,随后折返回来要背江芜芜。
薛绍抬手拦住他要蹲下的动作,低声道“不用。”
知无以为他说的意思是,不让他背师妹过去,怕有悔师妹名节。
“大人…这里水深…”不让他背着过去,难道要师妹淌水过去?
还未说完,就见薛绍把江芜芜打横抱起,抬腿迈入水中,他才反应过来,那句不用,是对他说的。
天上的雨水打湿薛绍衣衫和墨发,江芜芜把脸埋入他肩颈处,能闻到潮湿空气里雨水和他身上的味道。
“殿下,衣衫并不干净。”
江芜芜抬起头打量他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嘟囔了一句“没关系…挺好闻的。”
薛绍脚下步子一顿,随后大步向前走,匆忙跨出水污,把江芜芜放到屋檐下。
“殿下早点歇着吧。”语气一如往常,而闪躲开的目光泄露了一丝慌乱。
原来他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躺到床榻上盖着软被,听着雨滴落在房檐上的声音,刚开始有些冷,但躺了一会儿就暖暖和和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雨也只在地上留下了些湿痕,不到晌午就被太阳晒干了。
早膳依旧是派一名衙役送到水心住的客房,江芜芜和薛绍一行人在后厨用早膳,依旧是寡淡的小菜和有点咸的清粥。
“大人…”府衙打断他们用膳,匆忙走到郭维身边俯身耳语几句。
郭维面色若有所思,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水心逃走了。”
知否咽下嘴里的粥“逃走了?”
“对,昨晚我和翎兄去丞相府走了一趟。”说完顿了一下,从容淡定的接着说“大人让我们从婢女口中了解一下水心这个人,又去后厨的位置看了看。”
“根据其他婢女所说,水心和阮姨娘的关系没有她说的那样好,而且水心还与金衡的关系很亲密,金衡出事后,还试图勾引过丞相。”
知否被这些话惊的楞住,原以为水心是小心卑微,谦恭谨慎的小婢女,没想到居然都是装的。
“还有,我们又去丞相府的后厨看了一下,后厨位置偏僻,而且旁边就是偏门,即便真有人从后厨跑出来,也能直接从偏门离开,为何还能与水心撞上?难不成他跑错了方向?”
“如此看来,水心竟没一句真话。”江芜芜也有些不可置信“若她真是凶手,为何还会跑去法华寺?之后还一路跟着回来?”
就像是个谜团,越理越乱。
“还有什么发现?”薛绍淡淡道。
郭维不经意间将嗓音压低了些“在后厨偏门外倒潲水的地方,发现了残留的药物,用手帕带了些回来,已经交给仵作了,而且,昨夜是故意放走的水心,大人说要引蛇出洞,看看水心会去哪,和什么人接触。”
用过早膳太阳升高,烈日炎炎炙热挂在晴空无云的天上。
薛绍和江芜芜找了一处僻静阴凉的树荫下乘凉,石桌上空空荡荡。
“稍等。”薛绍抬步走去艳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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