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皇后一片心意
情绪作祟之下，王皇后也装不出贤惠了。
竟是把那句替赵律歌开脱的话给吞了回去。非但不否定赵律歌总是闯祸，还恶意内涵她顽劣。
“陛下可别怪罪公主了，公主毕竟年幼。日常闯些小祸，只要无伤大雅也不是大事。”
啧，赵桀轻轻咂舌。
有事说事。这种乱泼脏水，说话还大喘气的行为着实是招人嫌。
不过，凡是涉及赵律歌的话题，赵桀的耐心总会比往常多上几分。
此时他勉强忍住了性子，等着皇后把废话说完。
是这份沉默给了王皇后被容许的错觉。
她来了精神。
又绵里藏针数落了一箩筐赵律歌的不好。九曲十八弯地绕了半天的圈子，终于在赵律歌听得就要睡着、赵桀的脾气发作之前讲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是以臣妾以为，二公主身边的人还是单薄了些。”
“若是多几个懂规矩、明事理，又有些年岁，阅历丰富的嬷嬷侍奉在侧，或许二公主就能多长进一些了。”
屁咧！分明是光明正大地塞人来监视她。
赵律歌不满意地揪了揪赵桀的袍角，扬起的小脸嘟着嘴。
衣物上传来的细弱力量像是什么小动物在生气地乱叼乱扯。看着小女儿扮的鬼脸，暴君的愤怒倒是和缓了几分。
莫怕，朕护着你。
赵桀松弛了肌肉仰靠进御座，嘴角咧开了一个尖锐的笑容。
“看来皇后已经有了人选？”
王皇后心中一喜。
暴君的嘴里向来吐不出好话，她早已习惯了。
此时一听赵桀如此问话，只当他这是同意了。她却没瞧见赵桀眼里的寒光。
王皇后故作含羞地用绣帕轻掩住嘴，“臣妾是公主的嫡母。自然是上心的。”
说着，她笑呵呵地给身后两个嬷嬷递了个眼色。
一胖一瘦两个嬷嬷朝前膝行了两步，恭恭敬敬地再叩首道陛下万安。
“这位是于嬷嬷，这位是方嬷嬷。两位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臣妾仔细筛查过，陛下尽可放心。”
王皇后殷勤介绍着。
那笑面柔和得像朵花一样，赵桀却已然开始冷笑了。
可不是仔细筛选出来的吗？
一个是从冷宫里调出来的，出了名的老刁奴，最会磋磨人。一个是伺候先帝妖妃的二等宫女，正经的手段不会，下作坯子的伎俩却最是在行。
王皇后打量他是个瞎子不成？
找了这么两个东西，还说要教导他的缕缕上进？往哪里上进？
当真以为他对这后宫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皇后有心了。”赵桀怒到极致，声音反而变得无比平静。
偏偏皇后还毫无眼色，竟然笑吟吟地一福身子，腆着个脸摆出了蒙受夸赞实在欣喜的姿态。
赵律歌怕赵桀把自己气坏了，心疼地去牵他的手，却被暴君反手捉在手掌里，安抚地轻轻一捏。
“朕都没想到，皇后竟然会用心到，亲自跑来污蔑朕的女儿顽劣不可教导。还当着朕的面往缕缕身边塞眼线。”
赵桀冷笑一声，隔空对着王皇后就是一指，“你，勇气可嘉！”
王皇后的谦逊神情僵在了脸上。
那一句“当不得陛下的夸奖”生生噎住，赵桀却还不肯放过她。
逐一递进的恶劣语气，诉说尽了他对王皇后的失望和厌弃。
“缕缕才胡闹着要传播谣言做弄你，让朕拦了。这才几盏茶的时间，你就得了消息来了？你倒是耳聪目明得很啊。”
“在朕的紫宸殿都有耳目，你是想私窥帝踪截宠，还是新得了个太子，迫不及待想找机会做太后了！”
赵桀的语气渗人，却没有大发雷霆怒斥。
因为王皇后不是赵律歌，她不配。
然而帝王之威，不需要显山露水已是重若泰山压顶。
王皇后这次再也支撑不住了，当即软坐在了地上。
监视帝王。她已经做得这样隐蔽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这样的罪名就是说死了也不能认啊！
否则日后赵桀翻脸算账，一追究起来获罪的可不止是她一个皇后，更会波及整个王氏家族。
就如今天零落成泥的楚氏一样。
一想到楚更衣如今的惨状，连个粗使嬷嬷都能随意折腾她。
王皇后满身的环佩就随着她止不住的哆嗦而叮叮当当，脆响个不停。
不会的！王皇后眼神一亮。
她不是楚更衣那个无福的贱人。皇帝现在还需要王家，就连太子都抱到了她的膝下不是吗？
一想到那个位正东宫的养子，王皇后的优越感就油然而生，竟是麻痹了她心中的恐惧感。
她感受到自己的脸上又浮出了笑容，话语也变得游刃有余。
“陛下息怒。臣妾纵然有千般不是，也万万做不来对紫宸殿伸手这样的大不敬之事。”
“二公主的脾气陛下是知道的，合该好好管束一下来。这两位嬷嬷是臣妾精挑细选为公主物色的，所以才拖到今日才送来面君。”
“臣妾不知紫宸殿刚才发生了什么。可陛下切莫听信小人的谗言，冤枉了臣妾啊。否则这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哦~那错怪皇后，倒是朕的不是了。”
赵桀这一声千回百转，可熟识他脾气的人，如花容儿、小木子、赵律歌，都心知这是真的怒不可遏了。
紫宸殿在帝王的怒火之下陷入了死寂。
奴才们埋着头，赵律歌冷着脸，唯独王皇后猪油蒙了脑，听不出赵桀的画外音，竟还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无比优越。
这个得意忘形，满眼权势的女人没有看到，四下里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已经垂着头不想再看她了。
只一秒，赵桀手中把玩的茶盏就狠狠砸了下去。破碎的瓷片溅起，割破了皇后的面颊。
“王氏对凤姬不敬，私窥帝踪，屡次忤逆。念其乃朕的发妻，朕不忍重罚。就罚俸一年，赐教习嬷嬷重学规矩，闭门思过一月吧。”
此时王皇后才知道害怕。
旁的惩处也就罢了，毕竟确实不重。可那教习嬷嬷是什么人啊？
那是给新进宫的秀女教规矩的奴才！
她乃是皇后，堂堂中宫，说一句后宫表率也不为过。赵桀让她去和教习嬷嬷学规矩，这简直是最狠的羞辱！
六宫里的那些贱人要怎么嘲笑她这个被指没规矩的皇后？
她今后又要如何挺直腰板，去训诫那些无礼的狐媚子？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至于你的眼线……”
赵桀沉吟的侧脸非常秀气，轻飘飘出口的话语却蚀骨销魂的冷。
“不如全都杖杀了吧。除太子之外，让凤仪宫上下一同观刑。都长长记性。”
花容儿冷眼旁观至此，看着王皇后从趾高气昂，一直到被赵桀一顿发作，吓成一摊烂泥，心中冷笑。
到底王皇后还是主子。软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免得赵桀看了生气。
花容儿只得捏着鼻子去拖人离开。
“皇后娘娘，请吧。陛下政务繁忙，可匀不出时间再接待您了。”
哼，挑衅陛下，这就是下场。
二帝姬这么得宠都不敢这么做。谁给皇后的自信？
可见王皇后这些年被楚贵妃压得毫无话语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凭她这不讨喜的性子，这愚蠢傲慢的言行，要不是背靠王家，又得先帝赐婚，凤座到底要让谁坐还真就不一定呢。
事态发展到这里，赵桀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
心一静，他就惦记起了身边那个受尽抹黑的小团子。
赵律歌这些日子在他这里总是叽叽喳喳的，欢快得像只小雀。这会儿竟是一点声儿也没有了，莫不是吓坏了？
对小女儿的战斗力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赵桀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小姑娘气得鼓起包子脸，却又无能为力只好缩成一屈啜泣的可怜模样。
赵桀心急地垂眸去寻，可视线却是扑了个空。
“慢着。父皇罚父皇的。不过皇后娘娘一片心意，两个嬷嬷就留下吧。”
刚才还躲在他身边的那么大一个粉团子，此时插着腰站在御案旁，如是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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