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卌八章 半人半兽

　　“此刻我还没想好。不过这约定也便宜你了，我还真想不出什么我需要的事是你有能力办到的——放心，我不会让你自杀的，那样也太没趣了。”小宫主似乎已经想到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脸上浮现出一半菩萨一半恶鬼的笑容。

　　魁玉的拳头无力地握着，她本该制止这一切发生的，但是现在却毫无办法。就算她拿出自己的一半，很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三个人都无法通过，所以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原小路不顾一切地点头答应，接过了小宫主指尖留下的一撮粉末。

　　“这样我们还能一起继续走下去！”原小路不敢对上魁玉的眼睛，最后一刻他还是赶上了。垚垚姑娘尝过之后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登上小舟。此时小舟已经挤得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吃水已达最深处的小舟摇回了大船上，垚垚姑娘清点一遍，竟然有二十八人之多。这次接她班的不再是妙龄美女，而是一个头戴斗笠面纱的飘逸男子。

　　他的声音低沉单调，让人听了昏昏欲睡：“诸位早安。鄙人来自大渊献合音老人门下，人称我为聶二先生。现在我们要去往星洲国的渔港城。这是三天两夜的路程，请大家在船上随意。”说完就像幽灵一样漂走了。以为这次又有宝物可以领的人不禁大失所望。

　　“星洲国？那是什么鸟地方？！”“仰仗我泱泱大国庇护的弹丸之地有什么可去的！”“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海上啊！再不回到陆地上我可吃不消了！”……船上怨声载道，忽然发现那聶二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飘了回来，把众人吓了一身冷汗。

　　“对了，每人领一只兽虫，从现在开始养。下一轮异人园选人的时候要用。”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几个盖了铸铁盖子的大缸，“走过去打开盖子上的小孔，属于你的兽虫自然会选择你。你吃什么喂它吃什么就好。”说完这些他又静静飘走了。

　　众人战战兢兢围住了大缸不敢妄动，只有小宫主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兽虫她一点也不陌生，之前她有过一只，可惜是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半虫半兽，与她气息不合最后只能转手卖掉。滟波楼果然大手笔，给人的东西一次比一次更为稀有和昂贵。

　　关于兽虫的记载魁玉也读到过一些，兽虫的生命是没有尽头的，它们只是周而复始地转化着身体的形态，如果没有饲主它们就会顺着树木的根部进入泥土深处休眠。如果被人类豢养就会从虫逐渐变为某种兽类的样子，并且成为这种兽类里最强的首领，体型和能力都远非一般飞禽走兽所能比拟，而且忠诚聪慧，能和饲主心意相通。

　　第一个召唤出兽虫的是小宫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盖子上的小孔里爬出一只巴掌大的白色蝴蝶。可是说蝴蝶呢也不太像，因为它的四叶翅膀不是普通蝴蝶那样薄而扁平，而是两大两小四颗透明的泡泡，扇动的时候十分笨拙，大家本以为它根本飞不起来，谁知它却一蹬白色的细腿直接悬浮在空中向小宫主飘去。

　　小宫主像个孩子看到心爱的玩具似的一脸兴奋，轻轻伸出手接住了它。从旁人眼里看来，它和小宫主确实从外形上就十分相配。四片半透明的翅膀纯净无暇，白色的身体一尘不染，前面一对琥珀光的复眼长在亚麻色的口器上，给人一种外表可爱但有剧毒的感觉。

　　她的三个手下也依次过去，每人领到一只品种不同的甲虫。这甲虫外壳也都接近透明，但里面黑乎乎的内脏器官一目了然，看上去相当丑陋。

　　原小路摩拳擦掌走上前去，等了半天才从里面爬出一条宝石蓝绿色的小蛇。因为太小了，说是蚯蚓也不为过，红袖乐不可支。但那小蛇一盘上原小路的手掌也变成了透明的，不仔细看几乎找不到它的存在。

　　轮到红袖自己也是一只半透明的甲虫，只不过那甲虫又小又红移动速度极快，瞬间钻到她衣袖里没了踪影，她尖声狂叫着跑开了。

　　魁玉也等了好久才滚出来一个圆溜溜黑色的蛋，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都找不到，摸上去也是一会软一会硬，里面显然孕育着有生命的东西。

　　而苦儿等到的是一股烟，刚开始大家还都以为什么都没有，后来才有人看出她头顶总是盘旋着一股黄烟，伸手去抓时会看到它们明显地散成了几片，马上又在别的地方聚合，始终不离苦儿头顶两尺距离。

　　其他人也都纷纷地得了自己的兽虫，还是以平时所见的虫子居多，只不过从颜色和习性上稍有区别。左隐为了不被人注意一直等到了最后，他所吸引出的兽虫竟然和苦儿一样，是一团挡在面前的雾气，但如果屏住呼吸盯住看，就会发现这雾气是由肉眼可以看到的水珠组成。左隐伸手试试，那雾气并不会分散，而是立刻缠绕在他手臂上变幻出不同的波纹来。

　　此后聶二先生一天多都没露面，既然没有兵刃相间的激烈竞争，大家都还延续着在通天岛上合作的情谊，忙着养育自己的兽虫。

　　“哎，你给它取了什么名字啊？”原小路对兽虫可是兴致满满。

　　“为什么要取名字啊？也许最后还要还回去，你现在给它取了名字，有了感情，到时候岂不会伤心？”魁玉跟那个黑蛋井水不犯河水。

　　“不是吧！我刚刚听说了，兽虫属于有价无市，它认定的主人是不会改变的。就算拿去卖也是卖给原主人呢。”

　　“那你这只叫什么啊？小蚯蚓？”

　　“小蚯蚓会不会太直接了一点，我还没想好呢。”原小路对他的虫兽宝贝得不得了。

　　“呵呵，等将来它长成一条巨蟒，你再叫它小蚯蚓，应该会直接被吞下肚吧。”小宫主依旧态度招摇，才一天而已，她手上停着的蝴蝶已经长大了一圈，颜色也变得鲜艳迷离。苦儿眼尖，惊声叫道：“它在吸血！你们快看！”

　　其他人大骇，但小宫主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伸出破了个小口的指尖给他们看，“是我喂它的。你们还不知道罢，这是饲养兽虫的一个小秘密：只用用饲主的血喂养出的兽虫，会长得更快，更强，对饲主也会绝对的忠心不二，甚至把接近他的一切活物都看做是需要消灭的敌人。我猜下一轮异人园就要我们的兽虫进行比试了。你们如果想赢的话，可以像我这样试一试。”

　　对于小宫主的话大家都是半信半疑，因为她实在太过狠毒，谁也不知道按她说的去做会发生什么。但还是有人忍不住也偷偷把手指割破一点小口让自己的兽虫吸吮，这才发现兽虫吸吮时剧痛无比且很难挣脱，才知道小宫主所说未必是假，但没有实力根本办不到。

　　若不是魁玉及时制止，苦儿差点被她那股黄烟吸成一具干尸，两人随后发现苦儿头顶的黄烟渐渐有了具体的形象，有短暂的时刻能看出是某种四足站立的动物。

　　在船上的第二个下午了，应该由聶二先生主持的选拔一直没有进行。问及船上的水手及侍从，皆非中原之人，说的话谁都听不懂。到了晚饭前后，连他们也很少露面了，杯盘堆叠没有人收拾。偌大一艘船越来越空旷，魁玉暗暗地觉得事情不妙。

　　第三天清晨，大家起了床睡眼惺忪出舱看时，只见四处都是乳白色的浓雾，连近处的海水都看得不太清楚。只听噗通噗通跳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人落水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纷纷跑到船舷边一探究竟。令人再次大开眼界的是，大船周围来回游动的正是一群传说中的人鱼，也正如传说中一般，女人鱼人身鱼尾美丽妖艳，头发都遮不住胸前春光。男人鱼鱼首人身，满口獠牙，腰间也赤条条没有一根水草盘绕。看到船上的人探头探脑，人鱼很快消失了踪迹。

　　大船在浓雾中开进了一片密集的礁石之中，行进得极为缓慢，礁石上不时出现几只人鱼在低声吟唱，虽然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似乎是讲男女之间情深意切，但因为重重阻碍不得相恋，曲调宛转扣人心弦，大家都听得入了神。

　　魁玉也在出神，却见左隐从雾中急急赶来，一见到她就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让我好找，原来你在这里！”她稍一挣扎，左隐却抱得更紧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说着，轻勾她下巴，用那双慑人的眼睛望到她灵魂深处去。魁玉被他这样抱着望着，感觉浑身软绵绵毫无力气，顺从地在那片阴影俯下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她在刺耳的笑声里被推倒一边，小宫主亲热地攀着左隐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左隐的表情一脸鄙夷与嘲讽，他们用魁玉听不懂的语言亲密交谈着，将魁玉当作了一团空气。

　　“怎么你原来只是在戏弄我么？”魁玉的眼泪飚了出来，“左隐，不是约好一起去普罗国吗？为什么要辜负践踏我的真心？”

　　“左隐？我叫伊斯格。颜蕾卡，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伊斯格，她似乎很喜欢你呢。杀了她，把她的真心取出来。我看看有什么不同。”小宫主妩媚一笑。

　　左隐走过来，魁玉仓皇地举起自己的小匕首，他却魅惑地笑着从她手里轻松地夺下，然后向着她的心窝，狠狠地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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