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廿六章 皮里黑黄
“你也是来黑市的吗?”她从桌上摸到一壶前一天的冷茶喝了一口,压低声音问他。
“不是,我只是路过。七月十五之前我要赶去兴庆府。”原小路道。
魁玉差点没呛到,“你要去兴庆府?”
原小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讶,解释道:“对,兴庆府有座滟波楼,每年只有七月十五这天才开门。去年没赶上,我可不想再错过一年了。”
“你从哪知道这些的?”魁玉心里一紧——我竟对此一无所知!七月十五不是鬼……
“京城的智胜先生啊,去年我可是花了十五两银子问的,他说我资质不错可惜没有人引荐,让我先到此地找叫鸢尾仙的人借一面镜子。我去年也来过一次,可是至今头绪全无!”原小路毫无隐瞒据实相告。
“你又是为什么要去滟波楼呢?”魁玉不得不好奇起来。
“我想成为全天下第一的幻术师,据我所知只有在滟波楼才能学习幻术和其它异术。”原小路又眯起眼睛,羽状的睫毛在阳光下好似变成了透明的金色,“我父母惨死于幻术师之手,我却对幻术一无所知,总觉得愧为人子。”
魁玉听他声音黯然下去,不禁替他有些难过,缓声安慰道:“我们也要去滟波楼,不如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你们也去?你不是一个人?是你昨晚追的那个人?”原小路没想到对面坐着的竟是同路人。
“不,跟我同行的是一个叫苦儿的姑娘,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在前面树林里等我。还有这个。”她掏出怀中的小镜子给他看了一下,“也许三人有一面镜子够了。”
原小路看到镜子更惊讶了:“你怎么会有?你认识鸢尾仙?”
“正所谓仙机不可泄漏,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你们也想进滟波楼?那我们就是竞争关系了?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他还真的装模作样地托着腮帮思索起来,半晌才摇头道,“听说滟波楼选人极其严酷,经常几年也选不中一个,被虐死虐伤的更是不计其数,你这样的还是别去了。”
“我?你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我帮你赎身出来。你瞧瞧自己现在一身一脸的伤。”魁玉像是真生气了,茶寮老婆婆不在她扔下几个铜板起身就走。
“你的钱还在我这!”原小路连忙追了出去,无奈满身伤口,一边追一边疼得直吸气。
原小路跟着魁玉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苦儿藏身的林间,但树上树下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魁玉喊了几句四周无人应答,只有行李孤零零挂在树梢。“也许她只是暂时到地面找水顺便活动一下。”她安慰自己说,但是心里从未如此慌乱。
原小路和她四下寻找,发现离道路不远处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必是发生了什么被人掳劫走了。
“她是不是肤色稍黑,长得挺漂亮?”原小路比了比耳朵的位置,“大概这么高。”
“是,你见过苦儿?!”
“刚刚有个牙婆带了几个人从茶寮经过,好像其中有她。”
“她们去哪了?”
“被一辆马车带走了,但不是出关的方向。我想也许人还在黑市上。”
“我们快回去!”魁玉慌了,前一晚看到的恐怖景象浮现在眼前。要不是原小路还在旁边,她真要彻底的六神无主。
再回二羊镇,气氛和正午时有种微妙的不同,赌场和客栈都关着门,只有茶寮还开着,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茶寮前的地上遍布着杂乱的车辙,老婆婆见他们去而复返,一点也不吃惊似的:“又来喝茶?”
“婆婆,刚刚那几个人,就您不让我管的,是什么来头?他们去哪了您知道吗?”原小路问道。
“什么人?不知道。”
魁玉又上前问道:“婆婆,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您见过吗?她是不是刚被人抓来这里?”
“来过当然见过,不是让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吗,怎么你们还没走,嫌老太婆说话啰嗦?怎么三番五次还回来!小女孩家家的,又不会武功……”
原小路高呼一声:“在这里!我看这就是他们那条车辙,沈魁玉你快来看。”
魁玉对老婆婆一拱手,赶上去和原小路一起。老婆婆阴恻恻地嘟囔道:“现在的小孩也是一样,不吃个教训不长记性。”
两人顺着车辙来到一条僻静的巷子,一侧绵延的高墙似乎是一座很大的宅院。魁玉隐约觉得这附近就是昨晚左隐第一次带她来的地方,想到那个女人的遭遇她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原小路用胳膊肘捅捅她:“没错,应该就是这里了。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郑宅。”表情凝重。
魁玉定睛一看,真是找到了救星,巷子尽头的角门前挎刀而立站着两个兵勇,胸前护甲上正刻着大大的一个戍字。她快步上前,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其中一个就亮出了腰间的宽刃刀:“站住!”瞧也不瞧他们:“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开!”
“军爷,我妹妹被人牙子抓进去了。您得帮帮……”魁玉快急哭了,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原小路拉到了一旁。他将手一摊:“把剩下的钱给我。”
“要钱做什么?”她下意识地捂住口袋。
原小路朝门口努努嘴,压低声音说:“你以为这些当兵的为什么在这里,自然要意思意思才能放我们进去。”
“可他们不是朝廷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这些军爷早换了主子。快,先拿二十两出来。”
原小路拿了银子凑上去塞在那兵痞手里,示意魁玉赶紧进门。谁知那兵痞掂了掂将银子交给同伴,又把手伸了出来。
魁玉连忙又取了五两,换来从鼻子里一声轻蔑的嗤笑,脸蛋上也被捏了一把。她刚要怒目相视,原小路一把拽住她从两个大兵侧身让出的一条窄缝溜了进去。
“你……没事吧?”原小路有些内疚,不难看出魁玉初涉江湖,万一三贞九烈想不开他可不知该怎么哄。
魁玉摇摇头低声道:“这点委屈算什么,我们还是快去寻苦儿吧,她只怕……”
进了这府邸才觉得处处透着奇怪,房间院落的门到处都上着锁,并没有杂役仆从之类,里面的道路弯弯曲曲,两人几乎要迷路。偶尔有几个人从身边匆匆经过,也对魁玉的询问充耳不闻。原小路倒是很沉的住气,默默在前面带路。
“莫非你之前来过?”魁玉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少年其实并没太多江湖阅历,全靠天生的机敏冷静。
“没有,只是在赌场混的这几天听人说起黑市,我想这里大概就是了。”
“这里?”魁玉觉得跟她想象中的黑市完全不一样,忍不住问道,“到底黑市是做什么的?”
“只要有钱,无论什么东西都有人能为你弄到。销赃,洗钱,高利贷这些由地下钱庄打点。唉我们两个初来乍到,囊中羞涩,又不懂黑话切口,等会怕是很难问出什么结果……”他神色警醒,这里绝不是看上去那样风平浪静。
循着人声穿过几道垂花门,两人面前豁然开朗:葱茏花木簇拥着一汪碧水,当中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堪比王宫。岸边馆榭水廊内游人如织,哪里像黑市,反而像有钱人家的堂会。
可是仔细看去,许多人的心思都飘着,眼里闪着的光,像是有备而来。
仿佛偶然相遇的两个人不动声色地使个眼色,凑近了在袖子内比划比划,耳语几句,一桩生意就说定了。几人同行必有个掮客模样的混在其中称兄道弟,腰间都挂着大串的钥匙。
至于交货验货,都不在这青天白日头底下,而是找个僻静的内院,这就需要付给府上一笔不菲的费用。如果需要主人牵线作保,那就更是天价了。
“喏,你看,有人招待,我们也去问问?”魁玉扯了扯他的衣角,原小路顺着魁玉的目光看过去,来头大的熟客一露面立刻有人言笑晏晏上前引路。
他叹了口气:“剩下的钱还不够给他打赏,我们年纪尚轻又是生面孔,有人理我们才怪,恐怕只能靠自己了。”
在这偌大的园子里想要找到苦儿,真不啻于大海捞针。
“看到刚刚那伙人了吗?”魁玉悄悄问原小路,这里出入的各色人等皆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并没有谁像牙婆二人似的满脸坏主意。
原小路四处张望不停,心里也在打鼓:“这黑市的黑不是在面子上,而是在芯子里。我们更要小心了。”
蓝田日暖玉生烟,乱花渐欲迷人眼,水榭中间的戏台上咿咿呀呀这方唱罢那方登场,从各处聚拢而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万众瞩目地等待着什么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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