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廿三章 吞吞吐吐
从纸上谈兵到真刀真枪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她已经没有时间了。从她坐下之后连开了十几把,都是杂五杂八,庄家大胜。魁玉的额角开始冒汗,此时再怎样都已经没有退路,她的脑筋飞快地转动着,眼里的点数开始舞动排列成诡异的阵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全部筹码推了出去。
四十九两,不多,却也不少。筹码推倒在桌上,马上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魁玉心无旁骛,紧盯着桌上散落的骨牌。
生死就看这一局了!
场上八人对赌,骰子溜溜转了几圈,左手独眼男人坐庄。哗啦,独眼也押上了自己面前不高的一叠筹码,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画了云蝠的象牙筹码一个便是一百两。但独眼似乎并不在意跟他对赌的人押得大还是小,赌钱对他来说就像是看戏,一出人生百态的好戏。
摸牌结束,魁玉自认已经把牌记得差不多,心内一算:这把值得一搏!但独眼似乎胜算更大。
逐一开牌,魁玉步步紧跟。
亮底——
她赢了!
在别人看来好像全凭运气,她第一把就赢,赢得如此简单,又如此险峻。她面前已经多了几百两筹码。
这就是赌博。
独眼的表情耐人寻味,开牌,再来。
魁玉连赢十几台,她正应了新手手壮这句话,台子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八个人变成了四个,除了庄家,独眼还在,她终于也等来了一直在等的人——在小莲和萍儿簇拥下,那人大喇喇地分开人群,坐在了她的对面。一股阴寒之气缭绕不散,他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看起来诡谲异常。
喧嚣、火光、喝彩,各种颜色的筹码像流水一样倾泻,魁玉的自信心前所未有地高涨,她终于能够跟他平起平坐,这时能想到的一个词竟然是举案齐眉。
“继续吗?”他修长的手指轻击着台面,声音比长相年轻许多,更奇怪的是,他说话的时候嘴几乎不动,声音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
”开牌吧。“独眼输了不下五千两,依然轻松愉快。
魁玉点点头,希望从他眼里读出一点默契。然而他躲开了她的目光。
这个夜晚是属于魁玉的,她的运气加上训练过的直觉,把对面的钱也渐渐挪到了面前。
人们都疯狂了,而她丝毫没有因为钱而动容,她心里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摘下脸上的□□,让她看看他现在的真容和记忆中那张脸对不对得上。
对面的人输光了,旁边的美女也鸟兽四散,他表演似的掏掏四处的口袋,衣袖,慢慢地从腰间拿出一颗光洁的小石头,轻轻地推到前面。此举立刻遭到了周围的一片嘘声。
魁玉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却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用全部筹码跟你赌。“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独眼也发话了,他对庄家说:”能不能拿一副新牌?“魁玉甚至都没听到他说这一句,因为对面的人正在用那双摄魂的眼睛看着她。
庄家拿了一副新牌,切牌摸牌一气呵成。
魁玉一把之间一无所有。
这就是赌博。
对面的人不再看她,而是笑嘻嘻地用袋子装着比刚刚多了几倍的贵重筹码,那颗小石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就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他起身掸掸袍子,用那张假脸对她笑着说了声“承让了,后会有期。”照例把口袋丢给旁边的美人让她们去换成金条,自己转身回房。
独眼拦住了他:“赢了钱就要走?是不是会坏了规矩?”
“赌场的规矩是输光了才准走的吗?”
“即便如此,刚刚你用一颗石子赢了这小姑娘所有筹码,这里的规矩是最低十两,用石子恐怕不妥吧。”
“那阁下的意思是?”
“我无意挡你生财之道,这不是最近我新接管了这赌场,最喜欢新手的鸿运当头。”独眼语气中带着威慑:“我和你两个人,单独赌一把,赌你那块石头,让我也沾沾好运气。”
话说到这份上,赌场的打手围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人群里窃窃私语起来,魁玉望着他微驼的背影,心砰砰跳着等他的回答,完全忘了自己已经身无分文的事情。
“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大不了的,老板你喜欢就送你了。”他头也没回,手指一弹,那颗石头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被魁玉半路杀出飞身夺下。
独眼纹丝没动,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似的,转头又问魁玉:“姑娘是什么意思?”
魁玉手里的石头还温热着,现在觉得它比记忆中小了那么多,“老板,我想跟你赌这块石头。”
“我也想跟你赌啊,姑娘记牌好本事,可是别忘了姑娘你已经没有本金了,而且你还抵押了自己的身子,在这里借了五十两,不是吗?”独眼一针见血。
前面他正要出门,闻言浑身一震,停在了门口。
“能不能……再借我五十两?”
“那看你拿什么抵押了。看姑娘样子,恐怕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吧?如果有,姑娘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先抵押了出去,是不是?“独眼还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魁玉却被一句一句顶到了死角。
“她的五十两在这里。”门口紫衣雀斑少年与他擦肩而过,还顺势撞了他一下。说着把几串筹码放在桌上,“我可以替她吗?”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
两个不相干的人竟然为了一颗毫无价值的石头认真坐下来对赌,魁玉本来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现在才觉得他们两个疯的更厉害。
“赌什么?”独眼问。
“简单点,骰子可好?”紫衣少年也正襟危坐。
“好,三局两胜?”
“能否请这位姑娘替我们摇骰盅?”
“不太方便吧,我看就由刚刚那位少侠替我们摇吧。毕竟他已经置身事外。”独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在门口万众瞩目,却迟迟没有回头。
相遇,本来就是很宿命的事情。
而宿命,有时候是过于沉重了。
没有人能真的置身事外……
梆子敲了三声,已是寅时了。
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各种秘密交易已经陆续开始进行,他已经迟到了,迟到了意味着什么,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即使只是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魁玉在望着他。
十年,因为没有见的时间太久。他转身回来。
空气才开始融动,魁玉走过去站在紫衣少年的身畔。他站在台子的另一端拿起骰盅,摇动的手法娴熟,声音清脆像某种信号。
紫衣少年思忖片刻押了大,独眼大方相让,选择了小。魁玉对于骰子的技法一窍不通,握着石子的手心开始沁出汗来。
开!
七点,小。
没有人说话,只看了一眼。骰盅关上,三粒牛角骰子高速碰撞旋转起来。独眼不紧不慢地押了大,紫衣少年并没显出着急的样子,点头默认押小。魁玉盯着他的脸,眼睛因为疲劳而有些充血,在他落定时突然说,“我们要押大!”
独眼不语,紫衣少年回头道:”交给我罢。“才说一半,他已经抢着开了。
八点小!
独眼笑了:“姑娘说的到底作不作数?”紫衣少年揉揉鼻子,不以为然地答道:“当然不算,说定了是我在跟你赌。”
“少侠在我场子里半月有余了,真是深藏不露啊。”
紫衣少年没有理他,仍回头安慰魁玉:“别着急,心要定。”
骰盅又响起来了,这一次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紫衣少年一脸认真地转了转眼睛,把五十两推到了小。独眼哈哈大笑,示意魁玉把石子放在了大的位置。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飞快地看了一眼,如释重负地揭开:三点小。
独眼说:“你好像很怕这位姑娘输啊?”
他冷冷回了一句:“现在可以走了吧?”
“阁下真是风流的紧,房中那摩诃族的女人怕是已经等急了吧?”听到这句在场的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他们刚刚都亲眼看见了那个堪称尤物的少女,但谁能想到她身上的咒符竟是真的。无论谁夺走了他们部族的宝物,都会遭遇不幸的诅咒。
他就像没听见似的,大步流星走出门去,魁玉把桌上的五十两抓起来扔给独眼,又一把抢回了小石头追到他房间。
房间里一个女人也没有,他愣愣地站在桌前双手抓着被金条撑得变形的皮囊,好像突然傻了一样。魁玉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问道:“我姓沈,沈魁玉,你叫什么名字?”又举起小石子,“这块石子你从何得来?”
他不回答,魁玉上前一步抬高声音原话又说了一遍,他还是毫无反应。魁玉急了,用石子用力投向他面门,他一如往昔闪电般接下,却接着五指用力,在魁玉的惊呼之中石子化为一撮齑粉从他指缝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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