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廿一章 不积跬步
“你查清了璇姑姑的事会回来吗?”他曾经那么随意地抚摸着女奴的大腿,此刻却只敢抓着魁玉的衣袖。
“嗯,已经跟你们皇上击掌为誓了啊。”也因为他的伤魁玉没有立刻挣脱。
“如果没查清,就不会来看看我吗?”他攥得更紧了些。
“那多不好意思啊,来了,你们一大家子等着问我,我说,只是来看看邱邵。合适吗?”
邱邵放开手,他被这回答伤了心。魁玉却不想假惺惺地安慰他甚至骗他,“我希望有一天我穿过街市,在茫茫人海之中能与你不期而遇。而不是回到这里看你仍旧闷闷不乐的样子。要不要也跟我击掌为誓?”她举起手,眼波温柔。
邱邵三击掌之后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魁玉微笑着挣脱开来:“不要像小孩子一样,怎么,还要拉勾么?”
邱邵闷闷地转身拿出一张羊皮地图,上面指出他们入口的标记,递给魁玉。
魁玉摆手不接:“这太危险了,若是落入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对了,我可以隐去入口重画一遍,只要记在心里就好。”
邱邵找出一块羊皮,她边誊边问,“对了,进来时看到走廊墙壁刻满了文字,我一个都不认得,你认得吗?”。
“那个啊,是我们先祖移居中原之前的使用的文字,家里只有爷爷和我爹还能读会写,他们强迫我学来着,我就是没兴趣。”
魁玉停笔顿了顿,歪着头若有所思道:“就这么失传在你这里,有点可惜。算了,反正将来你也要离开,就让它跟溱国一起埋葬了吧。”
地图上有几条断断续续的线条,魁玉分不清是被弄脏了还是地图的一部分。
“哦这个啊,这是西域商队出没的路线,他们逢大旱之年会出现一两次。从这里取道三阳关再南下,比直接在南边山里绕路要快得多。”
“那你见过他们吗?”
“没打过交道,大伯从他们手里买过奴隶,你见过的。那些人天性顺服,来了这么久语言还是不通,只听得懂单调的指令。大伯说他们都被从眼球穿进去的棍子捣坏了脑子。”
“啊!”魁玉手一抖,在画面上留下一个大墨点。
“怎么了?”
“没什么,那这么说,今年是不会遇上他们了。”
“你不用担心,这一次邱心会护送你出去。”
提到邱心又想到苦儿,两人都有些尴尬,“苦儿醒了吧,我去看看她。”
“哦,快去吧。”邱邵装作不在意,他们都知道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一路顺风。”
魁玉看着面具上两个小孔内的双眼,想起初次见面时他的潇洒不羁,不禁莞尔一笑,挥手告别。
回到大厅中,只见邱心探了探苦儿的脉搏,从一只小玉瓶中取出一颗药丸给她含在嘴里,片刻之后她才转醒过来。见到魁玉仍是害怕不已:“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了,我说服了他们,会带我们出去的。”
在魁玉坚持下,邱心带着她们即刻启程。坐在来时的大车上,夜风轻拂,远处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又闪烁起来,邱心本想说要带她来看的就是这个,事到如今也没了说出来的必要。就这样静静坐着,魁玉也没觉得坐在他旁边有什么别扭,他出手相助的那一刻起她对邱心只有感激大于一切。
“一直想问,这车连轮子都没有,为什么能在泥泞之上如履平地啊?”魁玉知道他对什么话题可以滔滔不绝。
邱心听到这个问题心中感慨万千,在来时路上他已经讲解过一遍了,可那时魁玉睡得太沉,都不记得自己曾经问过,这一次他仍旧耐心十足地从头讲起:“感觉到顶上特别热了吗?这是收集了沼泽里的一种可以燃烧的气,上面罩上了漆的篷布,靠热气上扬把车带起来的。其余的只要车旁边的人运起轻功稍加引导方向便可……”
“真厉害啊,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我爹年轻时带我和大哥一起做的,他特别喜欢研究这些。”
“那你呢?”
“我…我也喜欢。”他默默答道。
魁玉想,也许他是真的不必离开,只要活得心满意足,在哪里都是一样。
“邱大哥不必送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能走。”
他没有回答,高高跃起,一如魁玉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浑身柔和的月光,一只巨鹰抓着他的肩膀,他潇洒地负手立在另一只巨鹰的背上。“到了地方车会自己回来,你们一路小心。”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再见,魁玉。
再见,邱心。
空荡的荒野上回荡着他吟诵的歌子:
四百年名都离弃,
尘墟里繁华难在,
花开忽凋谢,
风吹路坎坷,
念兹人,
逝者如斯…
“苦儿你看!”魁玉登上一个土丘,面前漫天飞絮之中巍峨矗立着京畿东面的第一要塞——三阳关。
两人离开沼泽已经三天了,魁玉尚自庆幸从溱国陵墓中全身而退,苦儿则因为邱邵一蹶不振,连吃饭喝水这样的事都要魁玉一天几次劝慰。一开始她还强作笑颜,时间久了加上旅途劳顿,撑不了多久又变得怏怏不乐。“小妮子动了真心。”魁玉见她茶饭不思的样子,初感男女之情误人。
“你看关外那边一缕青烟直上云霄,必有村镇人家,今晚我们不用睡树叶了,你不是最怕蚂蚁爬上身吗。”
苦儿跟上来站在她旁边远眺出去,万里碧空如洗,令人神清气爽,她也提起了一点精神:“小姐,真壮观啊,感觉出了这道关,我们就彻底离开京城了?我可从没走过这么远!”说着便撒着欢地从坡顶冲了下去。
魁玉放心一笑,在她身后扬起的尘风之中走向那仿佛平地而起的海市蜃楼。
忍着临近正午炙热的阳光走了数里,来到近前才发现:斑驳的墙体已经年久失修、蛛网横生,守关的将士一个个都不知跑到哪去了,只留了个嘴巴都瘪下去的老头儿坐在大门口打盹,她们问路他根本听不见。
魁玉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沼泽取代了原来林间的官道成为京城的天然防线,这三阳关形同虚设,大约已被朝廷取消了驻军。
关外的小城只有一条大街,大街上只有一家客栈,掌柜店兼小二兼厨子兼马夫是同一个满脸麻子的胖子,粘着她们的眼神色眯眯的不怀好意。
无奈盘缠不多,魁玉苦儿还得跟他赔个笑脸:“老板,我们只要最差的房间。能不能算便宜一点,就一晚!”
“明天是十五,镇上有大集,这客房可都住得满满的了,你们非要住的话只有我那一间了,通铺。价钱好商量。“听到他嬉皮笑脸的建议,魁玉和苦儿只能无奈地退了出来,在对面的茶寮里叫了碗茶面慢慢吃。
麻子的话魁玉开始还不相信,但很快注意到客栈确实有很多人出出进进,看上去并不像村民打扮而都是些江湖人士。斜对面的赌场里更是人声鼎沸,吃饱喝足的大兵斜跨着军刀、青衣尼姑和挂着佩剑的道士,大摇大摆的商贾和来回跑腿的小厮,实在是热闹得有些异常。
“婆婆,这镇子可真热闹。”魁玉面前的茶已经添了四五次水了,看老婆婆慈眉善目的十分亲切,她忍不住搭了一句话。
“姑娘你们是第一次来二羊镇啊?“说罢指了指对面客栈外挂着的店幌,上面一黑一白两只山羊前蹄跃起以角相抵。
“二羊?这名字有趣,有什么来历吗?“苦儿问。
“什么来历不来历的,不过白羊和黑羊总在打架,争夺一口水草罢了。喏,你看对面那些人,大多数都是白羊,黑羊么,要等今夜才来。”说到最后几个字,表情仍然和蔼但语气里多了几分阴森。
“明天是有大集吗?”魁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套话。
“哈哈,对面麻子这么跟你们说的吗?傻孩子,哪里是什么大集,明天是一月一次的黑市!自从进京的路断了,这里就成了朝廷的盲区,一个暗无天日的死胡同。姑娘啊,你们要走还是趁早走吧,等入了夜,这里什么人都有可能出现,会很危险的。”
魁玉和苦儿恍然大悟,连忙道谢结账离开。她们戴起斗篷,尽量避人耳目,悄无声息地走出城外二十几里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天色已开始变暗,两人站在岔路口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走过去,只好巴巴地等在原地,一边休息一边等人经过。
路上遥遥地掀起一阵烟尘,连人带马都是杀气满满的黑色,魁玉感觉不妙,拉着苦儿闪在树后,自己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的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了起来,虽然不确定,但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小脏乞丐!
他身边随行的是什么样的人魁玉完全没注意到,只有他回头打马时的眼神是那么熟悉。魁玉一时心乱如麻——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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