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刘鲤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跟拍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像痴汉一样对着安堂佑按快门儿呢。
刚才安堂佑进去梳化，她也屁颠颠地贴上去，却被经纪人一把拽住，拖回来陪他一起守在门口做门神。
“小气鬼……”
她气鼓鼓地撇嘴。
赵坤却偏过头去，故意假装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
刘鲤还在专心地用脑电波传达对身边经纪人的怨念，忽然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搭上她另一侧的肩头。
转过头来，她对上了一双琉璃般精致摄人的美目。
“……啊、啊！你好！”
认出是莫蕾莉，她赶紧往旁边闪，让出礼仪距离，恭敬地弓了弓身子：“上次拍摄承蒙您关照了！”
原本搭着的手扑了空，莫蕾莉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接着笑得甜美又谦虚：
“哪里哪里，是我承蒙你关照才是！你把我拍得那么漂亮！”
还想再接再厉夸她本人生得美，却被对方的提问打断：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刘鲤觉得莫蕾莉的眼里没有笑意，冷冷地带着防备，跟高小帅母亲看自己的神色何其相似。
“她是我聘的私人摄影师。”
二人身后的门从内打开，换好戏服、梳化完毕的安堂佑就在门边。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俏丽鲜亮的女明星，反倒是转过脸来对着素面朝天的刘鲤笑得放松又自在。
还记得方才她被经纪人拎着后领从自己身后被拽走的画面，安堂佑忍俊不禁地调侃：
“你要记得照片的尺度也是有标准的，不要抱着私心总想拍些限制级的画面，知道吗？”
一定程度上被戳中心思的刘鲤老脸一红，强装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地把脸偏开，朝着经纪人那边皱了皱鼻子，抵赖道：
“您怎么跟坤哥一样啦？都说了，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素养！”
赵坤被点名，便也扭过头来，边回应边无奈地笑：“怎么又扯上我？如果是我一个人不信你，或许是我的偏见；可要是还有别人也这么想，你是不是该自我检讨检讨了？”
刘鲤词穷。
只能不服气地闭嘴。
安堂佑看她依旧戏足的脸部微表情，不自觉又扬起了唇角，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信你，信你，你看着拍就好，行了吧？”
三个人气氛和谐的一番有来有往，全把莫蕾莉晾在了一边。
插不上话，倒不是最要紧的。
莫蕾莉无名火起的理由，是因为这些对话里的焦点都只在那个名不见传的小摄影师身上。
她与安堂佑共事了这么多年，认识安堂佑和他现在经纪人的时日绝不可能比眼前这个普通大众脸的女人短。
可连她都从来没有试过这么跟他说话，更不要说看他不带演技地放松一笑了。
她想拽刘鲤到一旁再问问话。
还没伸手，安堂佑就转过脸来向她提议：“待会儿这场就拍第五场的几个镜头，你不是喜欢拉着我跟你事先对戏的吗？”
这是安堂佑破天荒地主动提出要跟她对戏。
【什么啊。】
【我当是什么回事……原来不过是安堂佑今天心情好。】
【不过，这家伙，今天心情好得有点儿反常了吧。】
莫蕾莉有些愣，但还是马上点点头，笑着应：“等等，我马上去拿剧本来！”
安堂佑冷脸看着莫蕾莉兴冲冲跑开的身影，转过来沉眉望向刘鲤，正色嘱咐她：
“记住，你是来当我的摄影师不是来交朋友的。”
爱豆的教诲，自然是要殷切领命。
刘鲤点头如捣蒜。
“明白明白,谨遵安先生教诲。”
看她一如既往毫无廉耻心的狗腿嘴脸，安堂佑摒不住冰消雪融，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头偷偷笑了。
**
中午放饭，莫蕾莉惯常是躲在保姆车里，不沾半口的。
高晓梅见她刚刚下戏脸色就差，急急吃了两口便去车上陪着。
“怎么了？没休息好？累了？哪儿不舒服？”
她一连串儿问了一堆问题。
大明星只是摇摇头，没精打采的。
“对了，梅姐。你还记得上次咱们跟动物拍的那个杂志封面吗？”
高晓梅当然记得。
那天拍摄场地的店主是怎么给自己脸色看的，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可是，对于拿奖后就一直陀螺样转个不停的莫蕾莉而言，那该是一次平凡寻常到转身即忘的工作才对。
高晓梅有些奇怪。
“怎么了？忽然提起这事儿……”
“你记不记得那天的那个摄影师，叫什么李小姐的？”
“嗯，就是Durand来不了，顶替他的那个动物摄影师吧？好像叫什么刘鲤。”高晓梅更加奇怪了。
作为经纪人，职业习惯让她记得这些琐碎又无关紧要的信息。
可莫蕾莉又为什么在这会儿提起这一茬？
“怎么了啊？忽然问这问那的，你不是从来都懒得过问这些事情的吗？”
莫蕾莉脸色依旧难看，直直盯着自己经纪人的眼睛，带着些撒娇的口气不爽地冲对方抱怨：
“我今天看到她了。”
“啊？”
“她居然跟在安堂佑后面诶！”
“是吗？”
虽然也觉得安堂佑跟那个摄影师的名字忽然组合在一起有些奇怪，但高晓梅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顺着莫蕾莉的话应了一声。
“你不觉得奇怪的嘛？一个拍动物的一下子变成男明星的私人摄影师……”见经纪人反应冷淡，莫蕾莉没办法继续吐槽和抱怨下去，情绪变得更加不悦，声调也提高了不少，“看着长得满安全的，手段却不低……”
高晓梅怔了怔，笑得不太自然。
她不太能理解自己家女明星这番话里的逻辑。
“啊呀，好啦好啦。这是人家安堂佑团队的事，你就别擅下定论了。”抬手安抚着，她心里暗自思酌，是不是最近让莫蕾莉太累压力太大了些。
经纪人并不附和也不搭腔，莫蕾莉心里更加烦闷了。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觉得换个不那么一本正经、能跟自己一起八卦的经纪人或许会更好。
**
刘鲤看着眼前的盒饭，忍不住瘪起了嘴。
【原来剧组的盒饭这么磕碜哒……】
【真怪不得那些明星一个赛一个的瘦呢。】
【工作强度大，还吃得这么差，能长肉吗？】
她蹲在场外的台阶上，左张张右望望，看身旁的龙套演员都正埋头狼吞虎咽，想着安堂佑也是要吃这样又素又难吃的东西，便忍不住心疼起自家爱豆来。
这边厢，安堂佑刚刚下戏在赵坤临时安排的休息室里坐定，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份有鸡腿、有大排，还有卤蛋的“超豪华”盒饭，想起来什么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抬头看经纪人：
“刘鲤呢？”
赵坤从嘴里面吐出一根鸡腿骨头，顺口答他：“应该是在外面吃上了吧。”
“外面？”安堂佑不解。
“嗯。我们当初跟剧组报的人头里没有算她，所以刚才外面群演放饭，管饭的小周儿就匀了一份出来。”
赵坤继续埋头苦吃，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安堂佑沉默片刻，打断了经纪人：“那个……坤哥，麻烦去把她叫进来。”
**
被经纪人召唤，刘鲤很是纠结。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饭，觉得碍事又弃之可惜。
只能捧着饭盒，尾随赵坤去见雇主爱豆大人。
可推门一进房间，看到安堂佑面前的那盒丰盛的午饭，简直快被里头的菜式金光闪瞎……
忍不住又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怀中的那一份饭，她有一种莫名地憋屈和不服在心底澎湃。
“这、这也太过分了吧！说好包吃呢，可是这区别对待真的太资本主义啦！”
一腔怨气忍不住脱口而出。
赵坤还没反应过来，安堂佑却已是料想之中地低头憋笑。
抬起头来看她，安堂佑换上了平淡如常的神色。
“吃了没？这份饭太油太腻，我吃不了。你要是不介意就拿去吃吧。”
他轻描淡写，侧了侧头，示意她将盒饭端走。
才刚控诉完对方“资本主义”就秒被打脸，刘鲤理亏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躬着身子点头道谢，放下自己手里的那份再伸手去拿。
可手刚触到安堂佑跟前那份饭的盒子边边，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刚刚你一进门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安堂佑那原本清亮的嗓音刻意压低，听起来奶声奶气。几乎是还带他身体温度的鼻息，一起钻入刘鲤耳内，撩拨得人心里痒痒。
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脸也刷的一下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害羞，刘鲤抽回已经伸出去的手，言不由衷地笑：
“那个……嘿嘿嘿，要不还是您自己吃吧？”
“还是你吃吧。”安堂佑眼含笑意，依旧不动声色地跟她客气。
“您吃吧。”
“还是你吃吧。”
“还是您……”
“没人要吃给我吃啊，不要浪费粮食啊。”赵坤看着他俩一来一回，无语地打断。
安堂佑转过脸看他，摇头：
“那我就要背上‘资本家’的污名了，使不得使不得。”
【大屁/眼子……】
【这分明就是都听见了嘛！】
刘鲤心里气鼓鼓地暗道。
赵坤却看不太懂雇主大人今天唱得是哪一出。
安堂佑什么时候会跟手底下的人开玩笑这么有幽默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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