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不过是想起某些陈年旧事了。”
刘鲤自知失态，平复了下心情解释道。
安堂佑点头。
活到这个岁数，谁还没有点戳心的故事？
他没有多问，谅解地笑了笑。
“您把《成年日》重制了？”刘鲤却还有话要问。
“嗯。”赵坤不在，他便自己去翻桌边摊着的那叠行程明细，心不在焉地随口应着。
刘鲤看他神情自若，自己原本有些忧伤担心的眉间也舒展了许多。
她记得，《成年日》公开发表后引起了当时国内流行乐界的不小震动。
作为偶像转型之作，它呈现出了极高的完成度，连续一年多盘踞在劲歌金曲的榜首，被称为“神曲”绝不过誉。
然而围绕这首神曲背后的故事也众说纷纭，有几个较为狗血的版本甚至至今仍在坊间流传。
其中被最多人接受的说法，是说此曲写于安堂佑和某任女友分手之后。歌词中的那句“伤我者不过仗着我还爱你”即是最明确的证据。而此曲爆红之后，安堂佑竟几乎再没亲口唱过，使之成为只有最初录音室一个版本的绝唱，更添了几分传奇色彩。而众人也因此更对“情伤”一说深信不疑，觉得他是无法再重新面对当初的伤口，所以不愿再唱。
而如今，他的新专辑里居然把这首歌拿出来重新制作了。
《成年日》初心粉的刘鲤欣喜之余，不由得想起了这个小时候娱乐报纸上最喜欢翻来覆去炒冷饭的猜想。
【看来真的只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罢了。】
稍稍摆脱往事的纠缠，她刚刚这么松了口气地想着的时候，安堂佑从手中的行程明细表里抬起头来：
“明天，要不你也跟着一起去片场吧。”
**
高美心靠在沙发上，边吃葡萄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抬眼看着电视里重播的相亲节目。
见儿子从房里出来准备出门便努了努嘴示意：
“锅里蒸笼上给你留了两粒蒸饺。”
高小帅点头，放下背包，自己弄了吃的坐在一边的餐桌上埋头吃早饭。
高美心用眼睛余光扫他，见儿子没有察觉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果然，高小帅停下筷子转头看她。
“没什么……”
高母幽怨地摇头。
“哦。”
高小帅干脆地继续埋头开吃。
“唉！”
高美心见儿子这样，又重重、重重地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啊？”
高小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道。
“我看人家相亲节目，我心塞。”
高母如是答。
高小帅怔了怔，放下手里的碗筷，走到高美心面前的茶几边拿起遥控器爽快地给她换了台。
“心塞不看不就行了。你这个老太太真会撒娇，遥控器就在跟前还要我给你按嘛？”
高美心见儿子执意装傻，也不再演戏。
她把手里都送到嘴边的那粒葡萄又往果盆里一丢，双手抱臂拧着眉头，发狠起来：
“我不管你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你今天就给我去相亲！我命令你今年年内就结婚！必须结！一定结！”
“不然呢？”
见母亲直接耍无赖，高小帅有些无奈。他苦笑了一下，摇着头问她。
“不然！不然！不然……”高美心一声声嚷着，气势渐渐弱下去——她居然一时想不到什么可以拿来要挟儿子的事情。
高小帅见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母亲的肩头：“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先去店里了，晚上再陪您唠，好不好？”
他也没胃口再吃下去。转身把剩下的吃的都倒了，洗好碗盘，拿起背包转手开门。
高小帅一脚刚刚踏出家门，高美心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你要是这样固执，我就把小鲤先想办法嫁出去！看你还能黏着谁？”
他握在门把上的手登时青筋暴起，像是要把那把手生生地从门上拽下来。
可高小帅脸上冷到冰冻的神色只那一瞬，下一秒他便垂下眼眸，惨然一笑，依旧是拿母亲闹脾气没辙的好孩子，摇摇头，直接关上了自己身后的那扇门，留下高美心一人在门内。
他刚刚从电梯里出来往车的方向走，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怪我孤高又独立，怨我神志还清醒……若能无情无欲，从此一朝无敌……”
他杵在原地，忍不住地笑。
不用掏出来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也就只有刘鲤这家伙，做得出来这种事。
趁他不备，偷偷把自己的手机来电铃声换成她爱豆的成名曲。
伸手接听，他开口就是“厉声质问”：
“你又随便动我手机？”
“到底是偷看了多少次我的手机锁屏密码啊！”
对面的家伙却毫无负罪感地笑嘻嘻：“谁偷看了！你的密码不是自己生日就是你妈生日不然就是啊，我聪明怪我咯？”
“不是怪你聪明，是怪你侵犯我的隐私！真是服了，什么逻辑？”
“放心放心，我真的只是进去改了个铃声！我对你的隐私不感兴趣！”刘鲤在电话这边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你什么黑历史我没见过，谁还稀罕知道了……”
“喂！”高小帅一下子提高了音量。
空旷无人的地下停车场里回荡着他气壮山河的这一声。
意识到自己出糗，他四下张望了一下才重新压低声音，说回正事：“怎么了？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这几天都不会去店里帮忙，你也别到我家找我了。”
没等刘鲤说完，高小帅就收起嬉笑的神情一脸严肃地追问：“为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电话那端的人觉得奇怪，“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安堂佑聘我去给他拍照啊，我要去工作的呀。”
“我知道这事儿。”高小帅咬着牙关，继续追问，“但是拍照归拍照，得花几天时间？听你这意思，是还要外宿？”
“啊？”刘鲤都没反应过来，还愣了愣，才理清问题的意思，“你好奇怪啊。”
“都说了跟拍跟拍，估计得拍一段日子吧。反正就是他去哪儿我去哪儿啊。”
“应该不用外宿吧，没有接到通知啊。可是我出去工作早出晚归的，你来我家也找不到我啊！”
之后，她又瞎扯了些有的没的，唠了小半天才挂断电话。
高小帅举着电话的手还滞在耳边。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半天没有动弹。
“你好奇怪啊。”
刘鲤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
“是啊，我好奇怪啊……”
执着手机的手臂终是放下，有气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抬起头望向水泥灰色的地下车库满是通风管道的天花板，胸口有什么在堵着，不上不下。
高小帅想笑，想要摆脱这复杂又奇怪的情绪和感觉，却只是有些艰难地扯动嘴角。
**
莫蕾莉坐在化妆间里，已经画好了完整的妆容。
两条纤细而丰润的小腿优雅地斜斜并紧，她仪态端正地侧耳倾听着记者提问。
“莫小姐，这是第十次跟安先生合作，不知道你有什么感想可以跟我们电视机前的剧迷朋友，尤其是‘安利夫妇’CP粉们分享的呢？”
瞪圆了杏眼，似乎是根本没有想到会被提到这样的问题，她愣了愣才又恢复眯眼微笑的表情：
“我们是老朋友、老拍档了，这次合作应该也会一如往常地合作愉快。但是我也希望彼此都能在这部剧里拿出最好的状态，碰撞出新的火花。”
记者点头，正要再问，安堂佑到达了片场，刚刚好推开化妆间的门。
见有记者正在访问，他礼貌地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退了出来。
“刚刚，是安堂佑啊。”记者反应过来，看向莫蕾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我记得刚刚您助理领我进来时说这是你的专用化妆间……”
莫蕾莉肩膀僵住，尴尬地笑着，急忙解释却语无伦次：
“不、不是，这间这么大，当然是大家共用的啊。安堂佑怎么无缘无故会进我专属的化妆间呢？哦、对了，开拍前我们都会先对对戏。今天是开机以来我们第一场的对手戏……”
她动摇的神色和混乱的语言组织，在记者眼里显然起不到半分辩解的意义。
但还是客套地点头，记者暗笑不表。
莫蕾莉慌乱的背后，也是依照计划道理顺利得手的春风得意。
她一反常态，提早那么多到了现场，为的就是以采访为借口清了化妆室的场；交代小猪务必向记者透露说是“专属化妆室”，接着就只消等安堂佑如往常那样，准时进场化妆就好。
莫蕾莉本人，根本不需要撒谎骗人。
只需发挥所长，做一个演员该做的，用特定的情绪和表情实话实说就行。
至于怎么理解，那都是记者的事情。
怪不得她。
毕竟……就算最后被拆穿，读者到底也只能怨那些个爱捕风捉影，脑补花边新闻的无良媒体。
莫蕾莉这么想着，禁不住乐得满面春风。
这边厢送走记者，安堂佑已经另外找了个小房间在整理妆发了。莫蕾莉在场外自己的椅子里等得有些无聊，便坐着踢腿，四处张望。
忽然，她的视线锁定在片场一角跟安堂佑经纪人并肩而立的挎着相机的女人身上。
“她？”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春桃一样欢快粉嫩的脸上一下子蒙上了疑惑和不祥预感的尘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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