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西海行
一日后，数名信使从凉都城电驰而出，奔向不同方向。
沁雪也没有闲着，一改往日不问政事的心性，在得到父亲同意后，由徐玉亲自护送，前往西海。
官道上，两骑一前一后沿路狂奔，马蹄搅得尘土飞扬。
“大当家，起风了，怕是要刮沙尘！”，徐玉缓了缓马速，等沁雪跟上来后说道。
连续驰骋八十里，座下马匹已经大汗淋漓，徐玉是爱马之人，有点于心不忍。
且不说马了，徐玉早见县主云鬓散乱，脸颊绯红，料定她已疲敝不堪。
“继续走！”，沁雪不领他好意，一心想早点赶到西海城。
徐玉苦笑摇头，就一会儿的功夫，见县主一驰而过，他只好打起精神催马跟上。
“县主样样都好，就是遇事不听劝”，徐玉心中暗道。
再赶十里路程，西海城遥遥映入眼帘，甚至能看清城门前守卫的士兵。
徐玉从怀中掏出归义侯府信牌，高举起来。
等到了城门口，沁雪和徐玉两人不做丝毫停留，直奔西海太守府。
西海太守张策其时正在书房与人议事。
听人来报，说滦平县主奉了张宣之命前来见他，张策眉头微蹙，神情一紧。
“还请先生稍作回避，我这侄女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让她看见倒有诸多不便”，张策故作轻松，笑笑对身边坐着的人说道。
那人颇能理解，忙起身向张策见礼：“既如此，在下这就回避”。
张策颔首，当即命报信的家仆道：“带先生去别处散散心，切记避开少主居所”。
家仆领命，很快带那人离开张策书房。
随后，张策整肃衣冠，气度俨然迈向太守府前厅。
等进去时候，沁雪早等的急了。
抬眼见张策进来，沁雪便跺脚嗔怪道：“叔父尊长的架子越来越大呀！见上一面越发的难了！”
张策呵呵一笑道：“想来那一年你应该八岁，我去凉都拜见你伯父，也不知道那里得罪了你，你非要把叔父我拦在门前，说叔父胡须扎人，要揪下来一把火烧掉！”
沁雪听他提起这段过往，气消了多半，心底一股脉脉的亲情油然滋生。
徐玉与闻如此“辛密”之事，便贼眉鼠眼的望向沁雪，一副窥得老底模样。
沁雪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吓得徐玉赶紧往张策身后躲。
这位西海太守人很不错，徐玉是极为相熟的。
张策开怀大笑，笑完说道：“沁儿，你爹有你这么个女儿，谁敢不说一女胜十男呢！”
“叔父又来取笑我！”，沁雪不满道。
“叔父可不敢取笑沁儿”，张策连忙否认，“好了好了，凉都到西海路途遥远，你们连日奔波辛苦非常，等你见过叔母和弟弟，我就安排人收拾好房间，先歇上一歇再说正事”。
沁雪对张策的安排不甚满意，正要说出口，却不妨一人迎头撞了进来。
“堂姐！真是你来啦！听下人们说县主来了，我一想咱们凉州可没第二位县主！必定是你啦！”，正是张誉听沁雪来，便按捺不住急匆匆前来见面。
“又忘了规矩？叫大……”，话还没说完，沁雪意识到场合不对，忙改口问，“哦，叔母的身子如何了？可大好？我正要前去拜见”。
张誉见沁雪也有吃瘪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偷笑，笑完后正经答道：“找了个好些的郎中瞧了瞧，几剂药服下去，已不碍事了”。
“那就好！”，沁雪放下心来，“乍一听叔母抱恙，还真叫人担心！”
“有你这份心意，你叔母自然欢喜，我就说咱们沁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张策道。
“是啊是啊”，张誉跟着道，“骏哥、你，再算上我，我娘夸的最多的就属堂姐你啦！”
“就你会说！”，沁雪骂道。
一时众人皆笑。
等大家收住笑声，张策吩咐儿子道：“正好你过来，去带你堂姐瞧瞧你娘，再去看看屋子收拾的怎样了，别叫那些下人偷懒，马马虎虎的不合你堂姐心意！”
“爹即便不说，我也会妥当办好”，张誉对沁雪的招待，自然要比他爹想的周到。
张策点点头，再不说什么。
“堂姐，我们走，先去看看我娘”，张誉招手道。
虽然沁雪怀着满腹心事，但眼下这般情形，尤其是叔母吴氏染疾初愈，她倒不好强留在前厅拉着张策说正事。
有些礼节上的东西，做晚辈的必须老老实实做到，而且心还要诚，走不得半点过场。
要不然传扬出去，一个不孝的罪名可叫人永远翻不了身。
再说，叔母对沁雪也着实不错，尤其沈氏过世后，她几乎每年都会把沁雪接到西海小住，张誉有的，沁雪半分不会少，甚至更多。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当张誉招呼她的时候，沁雪才没有迟疑，喊上徐玉一起，也不用张誉带路，径直往叔母卧房拜见。
等进到叔母吴氏房中，沁雪顿时满心惭愧起来，因为走的急，竟忘了带上见面礼。
好在张誉就站在沁雪身后，趁她说话当口悄悄塞了一个礼盒过来，这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叙了盏茶功夫的话，张誉催他母亲休息，带着沁雪和徐玉两人直接去了他的卧房。
到了张誉的地盘，沁雪和徐玉都觉得浑身上下为之一松。
徐玉甚至一屁股摊在地上。
也不能怪他无礼，毕竟张誉是兄弟盟二当家，他是六当家，都是一家人嘛，那还客气什么！怪累的！
“大当家，请喝茶”，张誉亲手替沁雪斟好茶水。
徐玉这家伙可以不把张誉这位二当家放在眼里，但张誉却不能在沁雪面前失了礼数。
因为兄弟盟奖罚的规矩，就握在沁雪一人手上，凡事由她说了算，即便二当家张誉也只能靠边站，徐玉哪来的理由惧他？
不过此时的沁雪全然没有讲规矩的心思，她接过茶盏就问张誉：“叔父最近在忙些什么？”
张誉在她对面坐下，眉头紧蹙道，显得有些忧心：“父亲最近一直忙碌，听说是西海南边的匈奴人不太老实”。
“都是内附惹的祸！”，徐玉没头没脑来了句。
“也是！朝廷年年安置归附夷狄，莫说西海了，整个凉州境内胡汉比例都快对半，细思恐极啊！”，张誉起身，总算想起来替徐玉倒杯茶。
徐玉爬起来笑道：“小弟谢过二当家！”
张誉一脚踹了过去。
毕竟事关凉州，沁雪细想一阵也颇为担忧。不过比起归义侯府即将面临的危局，她又觉得胡人之事暂且可以放一放。
“这么说，叔父最近一直忙于军务喽？”，沁雪问。
张誉点头，随后又道：“好像父亲为此新招了几个谋士，日夜筹划”。
沁雪起了疑心，问：“哪里来的谋士，可是凉州的？”
“堂姐可把我问住了！”，张誉笑道，“有天我无意听府中下人说起，说府上来了几位贵客，父亲对他们分外上心，我倒是未曾亲眼见过这些人，父亲的事情，我过问不到他头上”。
“你呀，我还不知道你！”，一转眼沁雪成了大当家，板脸开始教训起来，“对你而言，第一要务，自然是照顾好叔母。其次，家事国事，作为男儿都得关心！”
张誉忙一本正经应道：“大当家说的极是，属下受教”。话虽说得好听，他心里却在想：“堂姐啥时候关心起家国大事来，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又或许想挽回点颜面，稍候张誉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对沁雪说道：“堂姐，前几日傍晚，我在府中遇见一人，可惜天色晦暗，只远远瞧见了背影”。
沁雪没好气道：“瞧见一个背影，也值得你如此郑重来说！”
“不是！”，张誉连忙分辨，“我是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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