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雨来
沁雪被他的一番话说的摇摆不定。
她原以为，如果真有万不得已的那一天，父亲送她入青州的计划也不是不可行。
青州的万叔在周王府上为官，那就可以和周王搭上关系，以周王的贤明和地位，保自家平安应无多大问题。
至于万叔家的公子合不合意，那都是后话了，沁雪自己要不想嫁，想必也没人会强求。
所谓百密一疏，无论沁雪还是她父亲张宣，可都未曾想过周王是否愿意接纳这回事。
也许张宣想过，但他绝对不信周王会坐视不管，周王不是亲自来信了么？这就是明证！
“也许先生并不清楚我爹和周王的关系吧？”，沁雪沉吟半晌后问。
“在下确实不知令尊张侯爷和周王殿下的关系，县主不妨说来听听？”。
本来蓝在渊说声不知就好，临时才加上后面半句，他也想试探，到了现在面前这位县主对他究竟有几分真话。
沁雪犹豫一阵，最终还是说道：“五年前，正是周王在当今陛下御前一力举荐，才让我爹袭了归义侯的爵位，你明白了？”
“原来如此”，蓝在渊微微颔首，并不见得有多惊讶。
沁雪奇怪的看向他，问：“周王殿下待家父有提携之恩，据我所知，这几年家父在朝中对周王也多有支持，有这层关系在，你还怀疑周王不肯接纳我么？”
蓝在渊笑了笑，道：“请问县主，事到如今，洛阳那边都有风声传出，说杨太尉要西巡凉州，周王殿下可有明言要保令尊？”
沁雪细细想过，然后摇头。
“再则，当年周王荐令尊于陛下，是陛下首肯，才有了令尊的侯爵之位，请问县主，当今陛下又如何了？”，蓝在渊又问。
“听说正在养疾”，沁雪小半年前就知道这事。
“在下斗胆再问，你也知道当今陛下正在养疾，那么朝堂之上，谁掌了至高无上的权柄？”，蓝在渊再问。
“当然是太子监国了！”，沁雪道。
“何不食肉糜的太子，当真能监国么？”，蓝在渊也不顾自己的言语犯了大忌，全然不当一回事。
想必在他心里，这位高坐朝堂的监国太子，当真什么也不是。真是个狂妄的家伙啊！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全都得听杨皇后和杨太尉两兄妹的？”，这样的事情，沁雪可闻所未闻，也不敢信。
这大齐的天下，天家还要听大臣的？没有这样的道理！
蓝在渊的眼中有一抹愤恨与不屑，不过一闪即逝，若非一直盯着他看的人，绝计不会察觉。
沈寐听的呆住了，一会儿好像醍醐灌顶，一会莫名惊诧。相信蓝先生今天的一席话，对他而言绝对胜过三十年书。
“不瞒县主，在下以为今时今日，周王如此贤德之人，断然不会与太子相左。不仅如此，周王还等着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呢！”
蓝在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好像他刚刚给沁雪讲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既然如此，那周王肯定不会接纳我们的人，更别说是沁姐姐了！”，沈寐这会儿可什么都听明白了。
“那怎么办？”，沁雪着急起来。
蓝在渊却不答她，只是劝道：“张侯爷毕竟抱病之身，难免思之不详，县主不如把在下今日浅见说与他听，侯爷虽宅心仁厚，但绝非莽夫可比，定会有办法的”。
“先生说的对！”，沈寐也劝沁雪，“毕竟先生长于学识，而侯府诸般情况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先生定然知之不深，不如回去告诉姑父，对症下药早做准备”。
沈寐远比沁雪善解人意。
这该说不该说的，蓝在渊都一口气说完，也不像有所隐瞒的样子，要是再苦苦相逼对策，倒有些强人所难。
“也好！”，沁雪道，并且心甘情愿的向蓝在渊行了一礼，应是对此人印象稍稍有所改观。
再说，沁雪并非强人所难的人，臭人今天替她拨开迷雾，实属难得，该谢的还是得谢，要不然倒显得她自己不近人情。
蓝在渊又换成一幅傲慢神情，坦然受了沁雪的礼。
沁雪看在眼里，又恨恨起来，也不管沈寐，掉头就走。
三日后，归义侯府。
大大的前厅内有三人主客分座。
主位上自然是当今归义侯、凉州刺史张宣。
伺候的丫头们第三次进来添上茶水，随之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韩长史，今儿午后尚书省的公文已至，杨太尉确定于十月二十八离京，前来凉州”，张宣道。
“公文到了吗？我上午才问过，说是没到。侯爷前几天吩咐了这事，几天中我时时都在关注”，凉州刺史府长史韩玉韬道。
“既然出巡的时间定了下来，这就无可回避了，我们这边不能再行耽搁，得抓紧有所动作”，说话的是武威郡太守甄平。
“甄太守说的极是，本侯也如此想啊！”，张宣沉声叹道。
“不是托了周王，请他从中周旋么？怎么还是来了？”，韩玉韬提出疑问。依他之前的主张，就应该在京城打消杨太尉来凉州的念头，这才是上策。
“兴许有他的难处，不好对我们说”，张宣黯然道。
他之所以有如此说法，自然是因为沁雪。
三日前，沁雪从陇右学宫回来后，半点未曾耽搁的去了别院，把蓝在渊的话只字不漏的说与父亲。
张宣听闻后反复斟酌了三天，等今日尚书省公文一到，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所以召了韩玉韬和甄平前来商议。
“既如此，我们也不能再一心指望周王，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韩玉韬进言道。
“属下赞同韩长史所言！”，甄平略为思忖，便同意韩玉韬的意见。
“韩长史所言不差！不过本侯想把话说的更清楚些”，张宣看了看他们二人道，“此次杨太尉来者不善，可以说直接冲着本侯来的，你们平素虽与我亲近，也替我出了不少力，但是你们大可不必趟这趟浑水，若是有其它想法，本侯不怪你们！”
韩玉韬和甄平见侯爷说得如此郑重，忙一同起身，慷慨道：“能追随侯爷，是我等之福！岂能在这个时候弃侯爷而去？”
张宣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坐下说话。
韩玉韬落座后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未必就过不了此劫，侯爷治凉有五年之功，绝非轻易能撼动”。
“是呀，侯爷！”，甄平又劝道，“为今之计，是要赶紧定下策略，要不要把梁都尉他们召来一起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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