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冤家会
沁雪见此人颇为识相，便不再和他计较，命他在前引路。
学宫之内苍翠竞幽，隐约有琅琅吟读之声或隐或现。
役使在前，一路领着沁雪来到一处巍峨大殿，门楣有匾额，上书四字——“圣人之道”。
沁雪驻足于殿前，见门牍大开，约二三十名学子井然跪坐，殿首有两人，正在各论主张。
“不知县主能否稍候，夫子们讲的正在紧要之处”，役使向殿内张望几眼，来到沁雪身边陪笑道。
沁雪知道那些文人规矩，若要自贵身份就此打断殿中讲学，怕是不等几日便有风评，说滦平县主不懂得尊师重教。
向来士人，尤其不在官场的士人，不是那么好驾驭。
“无妨，本县主可以等”，沁雪道。
役使放下心来，对面前这位贵人暗自敬重几分。
凭贵而骄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毕竟天底下再渊博的学识，在权势二字面前，也唯有颤栗俯首。如果这位县主对学识没有敬畏之心，非要以身份拿捏，怕是学宫祭酒也得率众亲自于山门前相迎。
役使见沁雪这般好说话，反倒有些难为情，伸手请道：“禀县主，夫子们讲的正酣，说不上还要多久功夫，不如请移步祭酒居所，再容小人奉上香茗”。
“不用了，你自便”，沁雪被殿中一年轻男子的声音所吸引，毫不犹豫的否了役使提议。
只听那男子声音道：“适才朱夫子说，君王再失德，做臣子的也不可妄自菲议，就如冠帽，当扶于头顶”。
又有苍老声音道：“不错，正是此意”。
“如是，敢问朱夫子，先贤有云，君事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又云，我儒家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君王失德而臣子不力谏之，又何来尧舜？”
“这……”
沁雪听了半晌，觉得年轻男子说的甚合她心意，又发现役使未走，便问：“殿中讲学的年轻男子是何人？也是你们学宫的夫子？”
虽然县主让他自便，役使哪里敢当真离去，就是担心县主有这种不时之需。
役使听沁雪相问，忙答道：“此人游学在此，并非学宫夫子，都称他蓝先生，来这不到一年，听人说学识无出其右”。
“是他！”，沁雪失神道。
“怎么，县主认识此人？”，役使见沁雪神情绝非欢喜，问的更加小心翼翼。
“唔，认识”，沁雪并不否认，再道，“你自便吧，我就在这里等他们讲完，放心吧，不会有事”。
役使见县主几番交代，不好再留，斟酌再三才告退，径直找学宫做主的祭酒大人。
“门外何人？”，就这此时，朝外坐的老夫子看见了沁雪。
众学子循声望去，齐齐看到门口有一女子驻足，英武清丽。
有一人欢喜的起身，向沁雪奔了出来：“沁姐姐！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声招呼！”
正是沈寐。
沁雪冲他含笑点头。
沈寐并未与她不辞而别，她便放下心来。
先前讲学的年轻男子也跟着沈寐踱步出来，等到了殿前石阶，便看向沁雪止步不前。
清风拂动他的衣角，清逸出尘。
沁雪看着他一身肃穆模样，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蓝先生，又见面了！”，思量一阵，沁雪勉强一笑招呼道。她想起了当日河畔相见，想起了街头偶遇，她印象中的蓝在渊轻薄、有些小智慧，现在又加上装模作样。
真是一个可笑的人！
蓝在渊略微躬身，向沁雪见礼：“不才蓝在渊，见过县主”。
彬彬有礼，举止得当，啧啧，不愧儒家宗师！
先前喝问的老夫子才至殿前，见二人这般光景，当即明白了来者身份，又忙不迭见礼。
沁雪虚扶老夫子，道：“先生孜孜不倦，辛苦！”
沈寐见老夫子出来，忙把他引见给沁雪：“沁姐姐，这位就是我的授业恩师，朱夫子！”
沁雪没有纠正他口中称呼。依兄弟盟的规矩，沈寐应称她为大当家。可眼下这种场合，也由不得沁雪喜好。
“舍弟拜在夫子门下，倒叫夫子多费心了！”，沁雪以长姐之姿对朱夫子说道。
朱夫子忙摇头，笑道：“此子天资聪颖，谈不上费心，有些见解，反倒让我耳目一新！”
沁雪瞪了沈寐一眼，嫌他孟浪。朱夫子凉州宿儒，哪里轮到沈寐让他耳目一新了？想必平日里口不择言，胡乱说话，朱夫子才有此一说。
老人家不过看县主的面子，说的委婉些罢了。
沈寐摸摸脑勺，不知该如何辩解。
沁雪也不做纠缠，对朱夫子说道：“今日来的急，原本没打算惊动学宫诸位夫子，改日必定专程登门，替舍弟向夫子聊表谢意！”
“县主折煞老愚了，如何当担得起！”，朱夫子得沁雪礼遇，很是高兴。
蓝在渊仍旧远远在石阶上站着，安静听他们说话，在殿外众人看来，确有几分士人的傲气，不肯向权贵谄媚。
沁雪心中不喜，很快心中有了计较，便对朱夫子笑道：“今日本县主前来，一为看望舍弟，这二来，有些思而不解的困惑，想要请教这位蓝先生，依夫子的规矩，可方便？”
“方便方便，我这里无有不可，就看蓝先生是否得空”，朱夫子不好替蓝在渊表态。
“那么蓝先生可得空？”，沁雪似笑非笑看向蓝在渊。
“谨遵县主之命，在下定当竭力为县主解惑”，蓝在渊遥遥躬身答道，也不谦虚，就好像沁雪的疑惑他必定迎刃而解。
不防沈寐突然插话道：“沁姐姐，我要陪你，正好听听蓝先生高论”。
沈寐听徐玉说起过，沁姐姐和这位蓝先生可不那么和睦，因而有此一举，也是出于担心。
沁雪允了，再次看向蓝在渊。
沈寐高兴走向蓝在渊，请他道：“先生，学宫中景致不错，天光又正好，不如我们就在附近走走，总不至于站在殿外说话吧？”
蓝在渊点头，缓步来到沁雪身边，躬身请她移步。
以一介布衣身份，在堂堂县主面前，这也是该有的姿态。
沁雪这才稍稍气顺，也不理会他，转身抬脚在前，大步向柳绿林荫的亭台走去。
沈寐了解表姐性情，忙替她说好话：“先生，我这位姐姐生性如此，并非出于恶意，也非对先生不敬，望先生海涵！要是处的久了，先生便知她人很不错，绝对值得交往”。
蓝在渊和颜笑道：“我知道，不妨事”。
沈寐稍稍放心，和蓝在渊一起跟上前去。
(https://www.uuubqg.cc/86_86255/4423323.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