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奈相托
张宣明白了，看来周王并不仅仅满足于一个亲王之位。
周王自小在宫中时就与太子相厚，但最过无情帝王家，常人遇事或许有万种退路，但越贤明的王爷，就越没有退路可走。华山自古一条路，那就是夺嫡！而夺嫡，无非兵马钱粮。
据张宣所知，当今皇帝在位十余年，成年的皇子封亲王者六人，封郡王者十人，而太子作为储君……不提也罢！
明白归明白，可事情却不好办。
依周王殿下的意思，分明想要杨太尉此次的凉州之行毫无建树，空手回京，为的是力保张宣不失。
对周王来说，张宣在一京十三州的刺史当中，是第一个投靠过来的封疆大吏，意义非比寻常，周王他丢不起！
但杨太尉奉旨出京，必定得到皇帝授意，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借张宣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公然抗旨不尊！
“敢问青芜姑娘，周王殿下可有良策？恕本侯直言，恐怕杨太尉此行的目的，就是将我拿下，再收凉州于囊中！”，张宣这话听上去像是请求，细细一品却不无威胁意味！
防的是周王不尽心施为，紧要关头舍弃他这个卒子！
青芜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莞尔道：“此等鬼胎，殿下岂能不知！所以才会亲笔书信与你”。
“那……周王殿下打算如何应对？”，张宣稍稍安心。
“殿下已授意御史台，只等杨太尉出京，立刻就有十数双眼睛盯着他，其言行稍有差池，弹劾的奏折必如雪片纷飞，直呈御前！”，青芜悠然道，甚是从容。
张宣松下一口气，欢喜一阵后又忧道：“万一……要是陛下偏信一面之词，不理会那些御史，来个乾纲独断呢？”
“断然不会！”，青芜不容置疑道。
“喔？青芜姑娘如此肯定？”，张宣非要问个究竟。
青芜只好和盘托出，道：“当今圣上已口不能言，昏睡多日不醒。熟悉内情的人估计，怕是醒不过来了！”
“什么？！”，张宣大惊失色！
等在屋子里踱了几圈，他依旧不肯相信，又问青芜：“此事可当真？消息确实否？”
青芜看着他点头，眼神不带半点躲闪，表示自己所言不虚。
过了许久，张宣仍未从刚才的消息中走出来，一时间，有无数的念头涌向脑海心间，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因为，这是一个足以让大齐江山为之震动的消息！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张宣急速的在卧房内走动，最后越走越快，完全忽视了青芜的存在。
“但如果太子一系完全掌握了朝堂，岂不更加难办？”，张宣停下脚步突然问。
“储君尚未登上大宝，刺史又抚镇一方，天下人都在看着呢，不会现在就吃相难看，杨太尉的智慧不至于如此低下”，青芜道。
“姑娘所言有理”，张宣默然，继续房中踱步，速度缓和了些。
“侯爷分寸将乱吗？”，青芜冷冷的看着这个人，等他走了几圈后才道。
“不！”，张宣停下脚步，态度坚定道，“请转告周王殿下，本侯知道该怎么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侯绝不会坐以待毙”。
“既如此，我这就给王爷回话”，青芜起身告辞。
“姑娘等等！”，张宣留住她。
“侯爷有何吩咐？”，青芜停下脚步。
“不瞒姑娘，我虽静养于此，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时局”，张宣言辞坦诚道，“天下将变，始变凉州，我本无意归义侯这个爵位，不贪财，不求名，唯恐负了凉州百姓”。
青芜点头道：“我生平钦佩者，也不过侯爷等聊聊几人！”
这便是对张宣极大的肯定了。
张宣不以为意，继续道：“内子早年弃我而去，留下沁儿这唯一血脉，我放心不下！唯一牵挂正在于此”。
“想必侯爷早有安排，如果用得上我，绝不推辞！”，青芜郑重道。
张宣有些难看的笑了笑，实言道：“我曾命人暗中打探过姑娘，如无周王，姑娘今天不会有诺大家业。但姑娘恐怕也并非真心为周王所用”。
“周王五千卫军，皆我所养”，青芜道，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难得姑娘长袖善舞，我万分钦佩！”，张宣竟向青芜行了一礼！
青芜忙还礼：“侯爷言重了！小女子还是那句话，侯爷但有吩咐，我济源号无有不从！”
张宣信她，不问缘由。人之一生在世，坎坷不可测，但有时候必须相信自己的眼光，无论对错！
张宣再次对青芜一礼，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亲笔书信，双手交给她，言辞恳切道：“我有挚友姓万，名汤，眼下正在周王府上谋事，我想将小女托付与你，择日送至万家，如此我在凉州便可放心施为，别无牵挂！”
“既然侯爷信得过我，我定不负所托!”,青芜不曾推辞，收好书信再次还礼道。
*****
足足有一个时辰，青芜才从张宣别院出来。
甄氏一直在别院偏房候着，又依了张宣之命，一路把青芜送至侯府大门。
济源号的马车接上青芜，嘚嘚打马离去。
才转过街角，当街一女却把马车拦住。
“你们东主可在马车里面？”，拦下马车的女子叉腰问道。
青芜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沁雪。
想来在凉都城街面上，除了沁雪就没第二个人敢对济源号的人如此无礼。
“县主，上马车来！”，青芜挑开帘子，招呼沁雪道。
沁雪咯咯笑道：“青芜姐姐，我就知道你在里面”。
青芜伸手拉了她一把笑道：“那是，县主从未有看走眼的时候！”
沁雪猫腰钻进车厢，不等坐好便嗔怪道：“县主长县主短的，你也不嫌没劲！”
青芜就笑。
“哎，青芜姐姐，你刚才神神秘秘的去我家作甚？”，沁雪刚坐稳就问，想必这个疑问已在她心里憋了很久。
“我么？还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生意上的那些事”，青芜答道。
“那与我爹何干？”，沁雪不解。
“哦，是这样，前几日我们济源号的商队过天水郡，将至雍州地界，不料为大伙贼寇所劫，损失些钱财也就罢了，要紧是上供皇家的御品也一并被劫了！”，青芜忧心道。
“啊？皇家的东西也敢劫？！”，沁雪吃惊道，“想必这伙贼子活的不耐烦了！”
“谁说不是呢！我正愁怎么向宫里交代，弄不好就要问我的罪”，青芜更添忧虑。
“我知道了！”，沁雪转念明白过来，“你今天去找我爹，为的就是这事吧？”
“县主说的没错，正为此事。我求你爹发兵拿贼，寻回失物，兴许还来得及”，青芜道。
“那我爹怎么说，答应你没有？”，沁雪又担心起来。
“你爹正在犹豫，并未做出决断”，青芜答道。
“我爹怎么能这样？”，沁雪便不满，很快又保证道，“你且耐心等上半日，等我从你锦绣春回来，一准让我爹速速发兵，缉拿那些胆大包天的小贼！”
青芜欢喜道：“如此再好不过，就是麻烦县主了！”
“不当什么大事！”，沁雪豪气道，“再说，青芜姐姐的事，就是本县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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