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阴魂不散
沈案的“日本亲戚”的事，就那么过去了。
——至少关夜以为是那样。
录完那个累死人的真人秀，一回琼省，又是接连一个多月的拍摄。
进度不知不觉过去了四分之三，只剩最后一部分，也就是韩雁和她的第二任丈夫，张临的部分。
这是《孤雁》在感情戏上最重要，最灵魂的一部分。
前段时间，演张临的演员在拍上一部戏的时候，突然受伤，辞演了。一直到昨天导演才找到救火的演员。刚好不耽误拍摄进度。
关夜正在上妆。
新演员到了。导演过去寒暄了几句，远远地朝这边化妆间喊了一声：
“关夜，认识一下，这是演张临的演员，欧阳心！”
关夜坐在化妆台前，任由两三个化妆师在给她上那个非常复杂的憔悴老年妆。
听到导演这句话，关夜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张熟悉得再给她八辈子都忘不掉的脸，就带着虚伪的笑容，出现在她身后，倒映在她面前的镜子里，和她美艳的脸并排着。
化妆镜的补光灯把关夜的脸照得十分苍白。
她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几秒之后，欧阳心说：
“不打扰关老师化妆了，我先过去了。”
化妆师之一轻声说：
“来，关老师，稍微闭一下眼睛可以吗？好的——”
关夜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感受着冰冷的化妆刷在眼皮上摩挲。
/
韩雁把老师送到门口，在这个年代的街头还十分少见的小轿车就停在楼下，院子外面。
他的年轻助手赶紧过来搀扶。
“小雁，老师走了。”
他又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直到这时候，才显出一丝老态：
“老师很老啦，回来一趟不容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韩雁拄着拐杖，靠在门边，微笑着，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她目送着那衰老的身影钻进小轿车，车子启动起来，开过街角，消失在视线中。
就和三十年前那艘轮船缓缓消失在海平面线上一样。
“来，阿姨，借过一下好吗！谢谢您！”
韩雁赶忙让开过道，两个二十来岁的壮硕小伙，抬着一个大床垫，从她身边走过，抬进隔壁的屋子里。
她一扭头，在楼梯口，看到一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
那男人很有礼貌地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说：
“你好，夫人。我是今天刚搬来的住户。”
/
“卡。”
欧阳心脸上那笑还没落下去，眼神也还停留在关夜的身上。
关夜看着他那张，戴着眼镜倒是很斯文败类，欺骗性拉满的脸，在心里冷冷地骂了一句。
“什么傻狗都在戴眼镜装文化人。”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导演看着监视器，摸着下巴，眉头紧皱。
“先停一停，你们先过来看看。”
“感觉你们两个的情绪都不太对啊。”
关夜把拐杖一甩，迈着和她“憔悴文青阿姨”的造型完全不符的冷酷矫健的步伐，三两步走到导演身后。
欧阳心也晃晃悠悠跟着过去。
“你们看啊，这……韩雁是第一次见张临，而且张临的外形，应该还是很符合韩雁这种文化人审美的吧，你怎么就这么冷酷呢？
“韩雁这个人的性格，她是沉静，但是不是冷酷。小关你都拍了这么久了，一路拍过来的，前面的情绪都没什么问题呀……”
他看了看关夜，关夜一脸面无表情，他只好又转向欧阳心。
“还有啊，这个张临，他是第一次见韩雁，但是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地喜欢了这个人二十七年了，这种感情它是很复杂的！你知道吗？他第一次见到，肯定要有那种宿命感，还有一种夙愿得偿的感觉，懂吗？”
导演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转头看了一眼。
欧阳心倒是态度非常好地谦虚地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导演，我今天刚到，可能还有点没进入状态。”
导演沉吟半晌：
“这样吧，最近也拍了不短的时间了。欧阳，你张导那边刚杀青就过来救火，也确实辛苦了。我们三天之后开拍这部分吧，都好好休息休息。”
“谢谢导演。”
关夜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欧阳心，离开了片场。
晚上，关夜一个人去了琼省的海滩散心。
说是散心，其实更像是一种逃避。
已经到了二月份，马上就是春节。华国过年的氛围在琼省还是挺浓的，到处树上都披红挂彩。
隔着海滩不远的地方就是繁华的街市，关夜坐在街道靠海滩那一侧的长椅边，看着将要入夜的海岸发呆。
琼省的天终于黑了下去，海滩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
关夜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
有电话打进来。
关夜看着来电显示上的“沈案”两个字，感觉神经有点恍惚。
她突然想起上次看到沈案给她备注“关夜”，心里还有点小不爽来着。
这个电话非常有耐心地一直响到自动切断，关夜才回过神来。
可是她甚至没有勇气把这个电话回过去。
她在害怕什么呢？她反思自己。
她不怕欧阳心，可是一看到欧阳心，她就被提醒她的特殊身份，还有所有的，荒诞离奇的事情。
她该怎么告诉沈案呢？或者说，她该告诉他吗？
那些事情，对于现在的沈案来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有必要告诉他吗？除了徒增烦恼还有什么用？
可是关夜没办法仅凭这个理由问心无愧。
她不是怕给沈案增加烦恼，她只是怕他介意，怕他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原谅。
甚至于，她自己，她对沈案的爱，对沈案的选择，真的是百分之百的纯粹吗？
她没办法确定这个问题。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那些事情应该变成纯粹的过往，被埋葬掉。
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是吗？那些事情和现在的沈案都没有关系，所以他不应该知道。他也没有必要知道。
(https://www.uuubqg.cc/86963_86963639/2410287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