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一条青石路落在山间，路的两边翠林荫荫，鸟语婉转。加上那风和日丽的天气，不来玩一番，实在辜负如此景致。
云九戈特别赞同这点，领着英儿她们走在石阶上。
神界的一切都是宏大壮阔，美丽得让人身处梦境。但它们太精致完美了，没有一点儿生气。
而这里，所有的美丽都散发着勃勃生机，万物相竞，野蛮自由。
特别是那和煦的阳光，光华璀璨，仿佛金子一般，撒在人身上。
“娘娘，我们又来这里干什么？”英儿的抱怨打断了云九戈的欣赏。
她欣然回首“这么好的天气，不出来走走，简直是辜负。”
另一位小宫女跟着抱怨“娘娘，可我们一直在下山诶！”
“山路翠更浓！”云九戈悦然一叹“多走走也不坏！”
众人劝不过她，只能继续陪她走下去。眼看就要走到山脚，云九戈突然停了下来。
“终于找到你了！”她拾起路边一块青石，笑意盈盈。
英儿等人凑过来，很是好奇“娘娘，这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吗？”
云九戈戳戳那石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忘了？他就是那天的石妖。”
英儿仔细一想，终于从记忆中揪出一块石头来“娘娘，你找他做什么？”
那石头眼见自己身份被戳穿，蓦然转醒，忿忿开口“你又来找我干嘛？”
“来和你道歉！”云九戈笑容明净，诚意十足。
石头甩过脸去，毫不领情“我不接受！”
云九戈骤然变脸，冷森森道“要是不接受，我就再扔一次！”
“扔就扔呗！”石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已经放弃了。”
英儿有些怜悯，问道“怎么就放弃了呢？”
石头叹了口气，惆怅万分“我不同你们这些生在妖界的妖，你们自出生起，便受灵脉滋养，修炼十分顺畅。我是人间的石妖，就算来了妖界，也无法像你们那般接受灵脉滋养。”
“自从上次被扔下来后，我终于接受了实事。就算到了山上，我也还是这个修炼速度。既然如此，何必费心爬山呢？呆在谷底做一颗顽石也不错。”
众人听他说完，唏嘘不已。唯独云九戈神色淡漠，戳戳石头“你不上山了，我拿什么威胁你？”
石头很是气她的无礼之举“小丫头！你放尊重点！”
言讫，突然跳起来砸在云九戈额头上。英儿等人没料到他有这种举动，眼看着云九戈被砸。
两个宫女急忙赶过来关心云九戈，英儿则跑下去捡去石头。
“喂！亏我还可怜你！”英儿捡起石头，厉声斥责“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白虎君上的正妃，要是伤了她，你连灰都不剩！”
石头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忽然，那石头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云九戈，颇为同情道“这样呀！那该是我同情你了！”
云九戈推开那两个宫女，来到英儿身边，盯着石头问“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石头隐约有些得意“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他曾在人间道观里呆过，见了许多来求子的妇女。因此推测女人最想要的，一定是孩子。
英儿听他说完，慌张不已，举起石头就要扔“你胆敢伤筝妃娘娘！滚吧！”
不料云九戈一把抓住她的手，嘴笑眼不笑“我想听他说完！”
“娘娘……”按理说，她这个活了三百年的花妖，该不怕这位身娇体弱的娘娘才对。可实际上，英儿一看到她，心中不由自主就生出惧意。
现在也是一样，云九戈一抓住她的手，她就乖乖把石头交出去。
云九戈把石头放在自己掌心，“现在，和我好好说说吧！”
石头道“在妖族中，只有实力相差不大的妖相互结合，才会诞下后代。妖皇与四位圣君的实力，远超其他妖类。你呢？要是逊他一等也行，可你连石头都躲不过。只怕是天差地远，怎么可能诞下子嗣？”
云九戈看向英儿“他说的是真的？”
英儿连忙底下头，思索一番，后抬起头解释“娘娘，就算没有孩子，君上还是一样喜欢你的！你不要太伤心了！”
伤心？怎么可能！云九戈高兴还来不及。若真怀孕了，等孩子一出生，自己不就全暴露了吗？况且神族生育必定彩霞驻顶，神光耀耀，奇香氤氲。动静这么大，哪个地方能瞒住。
所以说，真没孩子，她还少了一个隐患。神族与妖族，云泥之别，自己可以放心了。
但云九戈平时那张脸，还真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英儿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是不高兴了。
“这样啊！”云九戈心情不错，没有扔了石头，而是把他放到原来的位置，“多谢你告诉我这消息！以后见！”
石头也不能分辨她那冷淡语气中，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便选择了一个能让自己高兴的答案“你也别太伤心，孩子嘛，随便找一个也行。”
云九戈本来是想问他，人间女子还有哪些特征，没想到居然收到这个好消息，于是乐哉乐哉转身回去了。
英儿等人相互望一眼，认定云九戈是伤心过度，没了游玩的兴致。
她们回到归云城后，便把事情告诉了钦奎。
彼时，云九戈刚回来，又无事可做，便坐在窗前看那天边的夕阳。
落日悬挂在山头，焰火燎云，烧得漫天通红。那些橘色光芒坠在大地上，一派辉煌，就连对面屋顶上的碧瓦，也闪着金光。
看着这景色，云九戈想起了天上那个孤冷的家。
“唉——”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料，身边突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筝儿，你没事吧？”
云九戈侧身看去，钦奎不知道什么站在了那里。
“没事呀！”她平静说完，又转过去继续看那夕阳。
而钦奎更加认定她是伤心过度了，踱步过来，沉声道“对不起！”
“诶？”云九戈不明白他干嘛突然道歉，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钦奎面色沉重，缓缓而言“筝儿，你喜欢孩子吗？”
云九戈干笑一声“额，大概喜欢吧！”
她没见过小孩，也没人和她讨论过这事。只是偶尔路过时，听到一两句讨论，哪个神女生了个孩子。从她们脸上欢喜的神色判断，所谓孩子该是很讨人喜欢的。所以她也这么回答钦奎。
钦奎一怔，甚是悲戚，沉重道“对不起，让你做不了母亲！”
“不是！”云九戈迷糊了，完全不明白钦奎干嘛这么伤心，“你为何这么伤心？”
然而钦奎接下来的举动，就该说吓人了。
只见他骤然变出一把五尺长的横刀，决然地看着云九戈。
刹那间，云九戈什么念头都冒出来了，紧张地问“你要干嘛？”
“这把刀，乃是我用伴生灵石以毕生妖力打造而成！”钦奎凝视着那闪着寒光的黑刃。
云九戈知道这一点，妖在修炼时，栖息之物亦会感染妖气，逐渐变成一件灵器。等到妖修炼完成时，灵器就会和妖气化为一体，成为妖的伴生之物。
而妖们通常会把这件伴生之物，变成自己喜欢的武器。所以越是厉害的妖，他的武器也就越厉害。
当然，现在云九戈可不敢点头，说自己知道，而是继续紧张地盯着钦奎。
“锵——”钦奎将刀断成两截。
这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云九戈的紧张害怕全化为惊讶。她头一次不知道钦奎想干什么。
钦奎收起长刀，将短的那截刀刃，化成把黑色短刀。随后扑通一下，跪在云九戈面前，抓起她的手，把短刀放上去。
整个过程，云九戈都一片茫然，只剩双眼睛随着钦奎转动。
“筝儿！”钦奎与她一起握住短刀，郑重其事道“这世间能伤我的，只有我自己。而今，我将其中一片刀刃交给你。若是我负了你，你就用这把刀杀了我！”
虽然云九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心中依旧震撼不已。她是钦奎的生死之敌，而现在钦奎却将夺命之器，亲手交到她手上，还说出这番誓言。
满心的震撼慢慢化成巨大的感动，击垮她全部的理智和矜持。
“你蠢呀！把这东西给我！”云九戈拿起短刀抱入怀中，泪光粼粼，泣声不止。
钦奎以为她还在为孩子的事伤心，急忙站起来哄她“筝儿，你别哭！你要是实在喜欢孩子，我马上去给你找。不管是人还是妖，我都给你找来！”
云九戈哭笑不得，直接抱住他“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钦奎怔住了，他从没想过，能听到云九戈说出这句话。刹那间，巨大的欣喜从心底涌出，拍打着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激动地抱起云九戈，又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俯身吻下去。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凉月悄然升起，给大地铺上一层银辉。天地间，万物安睡，寂静无声。
然而“安”这个字，想见却难得。唯有战乱，想止不能终。
在那无边的夤夜中，另一架出征的号角突然响起，打破了难得的宁夜。
次日清晨，尚在迷蒙中的云九戈，把手打向另一边，却扑进空凉。她马上清醒过来，看着空荡荡的半边，心中生疑。
但没过多久，她就放心下去了。若是真有战争，天上的征战令早就传下来了。
既然天上那么安静，想必钦奎只是早起了。
然而接下来一天，钦奎都不见人影。云九戈心中惶惶，便向英儿打探。
“君上去息崖了！”英儿把鸢尾花放好后，对云九戈说道。
云九戈更是迷惑“息崖？”
英儿走过来和云九戈解释“娘娘，你不知道。除了天上那班神，还有堆魔盯着咱们妖界呢！”
“魔？”云九戈独自思量起来。她曾随封擎去过魔界，不过那里寸草不生，荒芜一片，根本就没有任何生命。
那英儿说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看向英儿，确认道“你是说，魔界？”
英儿道“对呀！不过娘娘放心！咱们这儿离逢戎山比较近，最多有几个人误闯进来。息崖在北边，有洛澍圣君守着呢！”
“这样啊！”云九戈暗下决心，定要把此事上报给封擎。
于是她又问英儿“那妖皇有没有去呢？”
“当然也去喽！”英儿又道“不过以往都是洛澍圣君一人对付，不知怎么这次连君上都去了！”
云九戈了然，妖皇不在她就可以使用神力了。
“英儿！明日起，我要去辛昭殿修炼，你把花放外面就好，不用搬进来了！”
“那万一君上回来呢？”英儿问，“我要来告诉娘娘吗？”
云九戈道“不用！修炼不宜打扰！任何事都不要来通知我！”
英儿下去后，她又开始思索，该怎么和封擎说这件事了。
如今，她可真是两头瞒了，只是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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