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天界永远是这样，祥云缭绕，高广无垠，巍峨天门看不到尽头。守门的天将看见一身银甲的云九戈，从外面走来，都有些疑惑。
在神界，神将天兵不少。而最特别的就要数封擎麾下的神兵，他们穿着素净、高冷默言、行动肃杀。哪怕离了战场，都不肯轻易揭下面具，更别说与人交谈了。
所以现在，两位守门天将除了多看一眼云九戈，也不敢再问一句。
云九戈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进入天界了。
封擎对于云九戈的到来很是意外，毕竟武神只随召而来，从不主动觐见。
“九戈，你有何事？”
云九戈单膝跪地，对着那大殿之上的人汇报：“禀报神君，云九戈前来是为一桩要事！魔界有灵！”
封擎停顿一会儿：“你怎么知道？”
云九戈早知他会这么问，立即翻出准备好的答案：“吾此前感知魔界有异，调查至今，终于发现魔界存在生灵，且绝非善类！”
这个答案顺便也解释了自己最近为什么不在天界。
封擎听此，果然不再追问下去，只是接下来的话，又让云九戈心惊不已：“甚好！伐妖在即，容后再查！”
这才多久！怎么又要打仗了？
云九戈心慌意乱，得亏有个面具替她遮掩。如今妖族正忙于对付魔族，此刻出兵，只怕妖族措手不及呀！
突然间，她并不希望神族打败妖族了，立马进言：“不可！封擎神君，之前我等率兵几番探查，都未能在魔族发现生灵。而今悄然潜行，才探得魔族壮大至此。可见之前，魔族潜伏甚深。”
“今讨伐妖族，不知何日能休，魔族又会壮大到哪种地步？只怕再晚一步，魔气定乱天界！”
她这番话有理有据，不偏不倚，封擎也没做多想：“也有理！只是征战乃是天令，若有变动，也得遵循天意。武神云九戈，随吾去见天帝！”
在云九戈心中，那掌管一切、从来只闻其声的天帝，远比封擎可怕，也更难应付。
封擎向天帝详尽说了此事，奈何天帝仍不愿更改征战令。
缩在云堆里的云九戈，压下心中惧意，开口道：“天帝，伐妖可随定，但魔族迫在眉睫，不得不查！那魔族不知躲了多久，放过一时，它们就壮大一分。妖族是不服，而魔族会胁神！”
神光耀耀中的天帝良久未言，等得云九戈心惊胆战。
终于，他说话了：“战神封擎，改令！征，魔界！”
云九戈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若是此地无人，她定会坐在地上，好好喘喘气。
封擎得了新诏令，思索魔族狡诈，不宜大张旗鼓。便想先领几个武神，去探查一番。
而他眼睛才看向云九戈，云九戈就立马站出来：“封擎神君，吾久驻魔界，神魂皆劳，先下去休息了！”
“也罢，你下去吧！”封擎改了主意。
云九戈并不知道他心思，只是想快点返回归云城。不料正准备出天门，就被人叫住了。
“
武神大人，你这是要出去？”
云九戈缓缓回头，来人正是当初让封擎他们演奏的檀音。
只见檀音徐徐走进，身上环佩叮当，清脆悦耳。
云九戈平淡回答：“与你无关！”
檀音的笑容一裂，虽然这个答案对武神而言并不意外，但亲耳听到还是很拂面子。难怪其他的神、甚至同掌杀伐的神，都要避开封擎这一脉神将。
“大家都是神，相互友爱亲热点嘛！”檀音继续套近乎，“你看你，跟着封擎，好好一个神女穿得惨淡淡的。莫说神女，就连别派的神将，哪个不是鲜彩亮人？”
“不如，我另送你一套战甲。到时候玉甲生辉，神光照人，保证你是军中最漂亮那一个！”
云九戈听他描述就很抗拒：“不用了！”
与其听他在这里废话，还不如去妖界看英儿她们。
“等等！”檀音赶紧上前拦住，复笑道：“武神大人，你去哪儿和我说一声嘛！”
云九戈不明白他这旺盛的好奇心都从哪里来的，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么好奇，早晚必受其累！”
然而这句话，却让檀音微惊。这些武神从来不多话，更不会说类似关切他人的话。
“武神大人，你不会是去人间吧？”反正其他神仙都喜欢去人间。
云九戈没有回答，直接甩开他飞走了。
檀音站在后面，不满抱怨：“你不说，就当我猜对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冷疙瘩去人间干嘛！”
只不过云九戈并不是去人间，他又没看到云九戈的影子。于是半道就岔开，各飞一边了。
再说云九戈这边，她一道飞回辛炤殿，换回妃子的装扮，推门去寻英儿。
英儿见她这么快就出来，甚是惊讶。要知道妖每次修炼，没个几十年都没个效果。
“娘娘，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云九戈平淡道：“对呀！三天不行吗？”
“不是不行。”英儿不知该怎么开口，“就是效果，可能不太好吧！”
云九戈看着英儿，反问：“不是你说，有君上保护我，不用担心吗？所以在乎那效果，有什么用？”
英儿自思起来，虽然云九戈说得在理，但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愣是没想明白。
“哎！”云九戈打断她的思考，“英儿，君上他们回来了吗？”
英儿回过神来：“娘娘，君上他们哪有这么快，每次出征少则一年半载，多的，百年都有可能。”
云九戈独自思量起来，也就是说，至少一年内，妖皇不在妖界。那自己可不就自由了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欣喜不已。碍于英儿在，她赶紧拉下脸来，轻咳一声：“我先回房休息了，没有什么事不要来打搅我！”
英儿以为她思念钦奎了，好心安慰：“娘娘，若是无聊，英儿可以陪你！”
云九戈并未回答，只道了一声“谢谢！”就关上了房门。
“自由的味道！”云九戈倒在床上，嫣然轻笑。没了妖皇，她在也不用担心，使用神力会被发现了。
只是，真有了这么个无拘的日子，她又不知能用法术干什么了。
每日要么弹筝，要么下棋，要么写字。除了这三件事，就只剩下和英儿她们踢叮铃球儿。
初时的新鲜，也就维持了个把月。渐渐的，这一切都无聊起来。
云九戈提笔若思，久久未落一字。这宫里自钦奎离开后，是越来冷清了。再这么冷下去，倒和天上的家没什么区别了。
她看着洒金雪纸，墨笔一落又陡然弯去。接着弯来弯去的墨痕逐渐围成一个东西来。
“好了！”云九戈搁笔，拿起画纸自我欣赏起来。
英儿立在旁边，看不懂那团东西：“娘娘，这是什么？”
“你们君上呀！”
她那平静而认真的模样，和这奔放的画作一点儿都不搭，隐隐生出丝丝诙谐。
英儿很难从那团图案上，找到自家君上的影子，只好请教云九戈：“娘娘，英儿不是很懂画。从哪里可以看出，这是君上呢？”
云九戈起身，把画拿到她面前来，耐心和她讲解：“你看，你们君上是白底玄纹，它也是。这是你们君上的眼睛，这是耳朵，这是嘴巴……”
越往后说，云九戈越觉得自己画得不错，最后感叹道：“这么好看！得装裱起来挂着！”
“不是！娘娘！”英儿面露为难之色，连忙跟在云九戈后面，要要劝又不知怎么开口。就这幅画，要真挂上去了，那才笑人呢。
不得不说，云九戈行动还是挺快的，没等英儿想好说辞，她就已经把画交给宫里其他人，拿去装裱了。而得了画作的小妖，亦是殷勤，不到半日的功夫，便把装裱好的画作呈回来了。
云九戈不顾英儿的劝阻，把画挂在了妆台前，还立定好好欣赏一番。
“娘娘！”英儿犹犹豫豫，“我觉得咱们还是把画收起来吧！”
云九戈疑惑道：“干嘛要收起来？”她又看向窗外的天色，“好了，也不早了。英儿，你回去睡觉吧！”
英儿决定先回去，等想好说辞了，再劝劝筝妃。
夤夜旷寞，锦衾孤寒，偌大一张床，却没个好眠之处。云九戈翻来覆去，杏眼难闭。
“唉！”她干脆坐起身，思量一会儿后，来到妆台前，把画收下。又拿着卷轴回到床上放好。自己来到另一边躺下，望着卷轴满意轻语：“好了，睡觉！”
未数的昼夜被无聊拉长，漫漫走不尽。而这凌崖的归云城，也被看了个遍。
“接下来做什么呢？”云九戈无聊地坐在城墙上，脚下苍茫云海翻腾。天风撩起轻衣曼裙，也送来了英儿的惊呼：“娘娘，你快下来！”
云九戈望着云海，百无聊赖：“我是妖，你见过哪个被摔死的妖吗？”
英儿想去扶她，又怕惊到她，进退两难：“可娘娘又不会妖法，这万丈凌云多危险！”
“放心啦！”云九戈慢慢起身，却不是要下来，而是站在了城墙上。
“我见过很云，却从来没看过它们！”她说。
英儿被她这番举动吓得不清，嘴巴张着，吐不出半个字来。
那云风呼呼吹过，衣袂飘飞、乌发流练。唯有迎风的人佁然不动，娇容凛肃，漠然俯瞰万川。
只一瞬间，英儿突然冒出个古怪想法来。这人不是柔弱的筝妃，而是她最讨厌的神。
但这个念头犹如电光，一闪即逝。英儿继续提心吊胆，劝她下来。
云九戈并不听，反而在墙上走了起来：“如今偶然看到了，才发现这片云海真壮丽！”
英儿更紧张，急忙劝道：“娘娘，宫中景色更好。你先下来，英儿陪你去看！”
“不要！”云九戈终于跳下来了，英儿长舒一口气。谁知她又说：“宫中景色我看腻了，我要出宫！”
未等英儿反应，她直接下楼，准备出宫了。
“诶！娘娘！”英儿跟在后面喊道，“君上有令！筝妃不得出归云城！”
云九戈不理她：“他有令是他的事，我要出去是我的事。”
然而她失算了，守门的群妖根本不放她出去。
“娘娘，君上有令，你不能出去！”
“你们也就这句话！”云九戈甩身回去。
英儿跟上来，怯生生道：“娘娘，君上也是担心你。君上出征在外，唯恐你有何闪失，他救手不及，所以才不准你出去的。”
云九戈倒没有生气，毕竟出去的路又不止那一条。她回到宸华宫，走进辛昭殿，把门一合对英儿道：“我要修炼了！无论何事，都不要来找我！”
英儿好奇：“娘娘，可你前几个月才进去过。”
“对，可是没效果！我再来修炼一番！”说罢，门骤然合上。
英儿又想不明白了，只觉得她不仅性子冷还怪。
而里面的云九戈等英儿一离开，即刻动身，飞出归云城。
她的目地也不远，还是在那条山路上。
柔风飞旋中，云九戈缓缓落下。她往下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那块石头。便提起裙摆，欣喜拾阶而去。
“又见面了！”云九戈将石头放在掌心举起来。
那石头半晌都没个动静，云九戈威胁道：“你若是不说话，我就让人把你磨成齑粉！”
“别！”石头立刻大喊，哀求道：“娘娘，我就是一块普通石头，你何必惦记呢？”
云九戈姗姗环步，感叹：“普通石头可不会说话！”
石头没办法，遂改口：“我就一普通石妖，娘娘何必与我见识！”
“那么石妖，你想化形吗？”云九戈眼光澄澈又深邃，盯着掌心的石头。
石头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意识到这句话背后觉对有问题，干脆回答：“我不想！”
人世多少事端，都是因人贪念引起。这么明显的陷阱，他才不会去钻。
云九戈：“可你并不像不想的样子！”
石头冷哼一声：“哼！我之前没告诉你吗？”
“你说了！”云九戈面容冷静，“但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石头没再说话。
“妖界那么多好地方，你偏要守在这路上。来往妖客众多，踩踢踹摔，你也不嫌烦？我看你嘴上说放弃了，心里还不甘吧！所以才守在归云城下。”
石头冷笑：“是又如何？娘娘，我这点心思，哪比的上你心底的秘密！”
云九戈面容不惊：“谁没点说不出口的话！石妖，若我能让你修为继进……”
“哈哈！”不等云九戈说完，石头先笑了，“我不是妖界之妖，无法受地源脉滋养，这你又能怎样？”
“我能让你成仙！”
“本妖是妖，也只想做妖！”
云九戈哑然，垂眸思量会儿，又言：“这世上定有助你修炼之法！你说，我一定帮你！”
石妖也没多想，随口道：“当然有！我不受灵脉滋养，但精血却是人人能享的。若要修炼继进，需饮妖精血。寻常妖类还不行，唯有妖界圣君和妖皇之血能助！”
接着他又轻蔑地瞥了眼云九戈，冷面嘲笑：“那神界万千天兵都不能伤其分毫，你一个小小的妃子又能如何？”
“我是一个小小小的妃子！”云九戈把石头放回原来的地方。
面对这番嘲讽的话，她太过于平静，倒让石头有些怀疑。
伫立稍时，她突然轻松起来：“确实是一个小小的妃子！”
而后转身离去，留下迷惑不解的石头。
用圣君之血来换这个，不值得。
况且，她也不想伤钦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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