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厮杀的战场上，神族的天兵与妖兵混在一起。混乱嘈杂中，妖或者神死去时的光亮不停地在各处闪起。这道妖光还未散去，邻着又起一道神光。
明光交辉间，根本看不清那战场上谁是妖谁是神。又或许连身处战场中的妖和神们，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站着的是谁，只有个不断挥舞手中武器的念头。
震天的厮杀声，也震木了他们心中的害怕。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小打闹。青天之中，一道天雷打下，霹雳的电光瞬间蔓延出去。周围数十里的神兵妖兵即刻身消命陨，不仅没有发出临死的悲喊，甚至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一声虎啸撕裂长空，一个银发金瞳的妖族圣君赫然出现，悲愤的目光仿佛要将看到的人，都撕成碎片。
忽然间，云九戈发现自己也在这战场上。她是神族的武神，自然要去对付妖族圣君。所以两人打了起来，昏天地暗。
但一股不协感从心底冒出，云九戈一直思困于这股不协的感觉中。恍惚间，那圣君突然来到她面前。也就是在这时，她心底莫名冒出一个名字来“钦奎”。
圣君的手放在她的面具上，即将要取下来时。云九戈忽然涌出扑天的拒绝与害怕，刹那间，天地全黑了下来。
云九戈骤然睁开双眼，眼中的惊恐只存在了一瞬，又立马恢复平静。
“你做噩梦了？”凭空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九戈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注意到脸上热烘烘的触感。她将钦奎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去，并把自己做噩梦的原因都归结于此。于是对钦奎更没好气，侧过身去继续睡觉，也不回他的话。
片刻，身后传来衣物窸窣的声音，一股熟悉安稳的感觉从身后传来。
云九戈又转了过去，正好撞上了钦奎那双澄澈金亮的眸子。
“筝儿，睡吧！”他的手轻轻掠过云九戈的脸颊，温柔沉定的声音，像是在唱安魂曲般，只一个字，就安抚了云九戈不安的内心。
“有我在这里，就不会做噩梦了！”
或许是梦里的钦奎太过冰冷，衬得此时温暖的钦奎有多珍贵。云九戈脱开被子，来到他怀里躺着，享受这噩梦中，从未感受到的温情。
然而，不过一刻后。云九戈又藏起了那份柔弱，坐起身来平静道：“天都亮了，还睡什么！”
接着她又看向钦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钦奎跟着坐在床沿，“大概寅时，你睡着了，我怕吵醒你，就坐在这里看着了。”
听到他的话，云九戈很是惊讶。自己身为武神，居然让他呆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看样子，被封印的不只是自己的能力，还有那份警惕都没了。
心中感慨完自己后，她又抱怨起钦奎来：“你就不能去别处坐着吗？”
钦奎笑道：“谁叫筝儿太好看了，教人移不开眼睛。”
天长日久，云九戈早就习惯了他随口的蜜语。脸上毫无波澜地推开钦奎，下床坐到妆台前。
她没有梳妆，而是拿出一条点着白玉珠的手绳，来到钦奎面，平淡道：“把手伸出来！”
钦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把手抬了起来。
云九戈一边将手绳系在他腕间，一边说：“这条手绳代表着你是我的人，除非我死它才会断。所以钦奎，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钦奎哪还顾得上什么后悔，激动地抱住云九戈扑在床上。
云九戈急忙推开他，有些害羞道：“白天不好……”
“那晚上！”钦奎眸子里抑不住的兴奋。
为了及早打发他，云九戈只好点点头，算做同意了。
钦奎这才肯松开她，开心道：“那我等你起来，带你去外面玩！”
听到“外面”两个字，云九戈突然想起石头来，抓住钦奎的手问：“对了，那天我带回来的石头呢？”
谈到此处，钦奎开始装糊涂：“什么石妖啊？我不知道呀？”
一边说，还一边向门那边挪去，临到门口时，讨笑道：“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你都说石妖了，还敢说不知道！”云九戈气极，偏生现在又奈何不了他。
而钦奎早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也不负隅顽抗。等云九戈一出来，立即迎过去做个商量：“筝儿，其实那地方更适合他的，我们就让他呆在那儿吧！”
云九戈不想和他废话，盯着他果决道：“带我去！”
钦奎还想再挣扎一番，但被云九戈的眼神吓得立即缩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她来到辛炤殿。
“你把他放到这里面的？”云九戈突然害怕起来，自己化身的样子不会被石头看到了吧。
她想要去阻止钦奎，奈何钦奎这次行动倒是快。撬开一块地板，拿出了石头。
看到石头是呆在地板下，她又放心了些，不过保守起见，还是得问问。
石头终于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顿时兴奋不已，大声叫嚷着：“我终于自由了！”
钦奎有些不满他的话：“多少妖想来这儿修炼，都还没有机会呢！你在这里感叹什么！”
石头立马毕恭毕敬：“当然，最该感谢的，是君上给了我千载难逢、梦寐以求的修炼机会！”
钦奎看他这么说，立马捧着石头来到云九戈面前邀功：“筝儿，你看！他自己都喜欢呆在这里，我们不如就满足他吧！”
谁知云九戈突然笑了出来，惊得钦奎和石头一愣一愣的。
云九戈笑着解释道：“我一想起你这个圣君，半夜偷走石头。自己跑到辛炤殿，又挖坑埋下去，我就想笑！你怎么这么幼稚呀！”
钦奎难得不好意思起来：“谁让你一直护着他了！”
云九戈从他手中拿过石头，慢悠悠走了出去。钦奎赶紧跟上，劝道：“筝儿，他真不适合呆在我们屋里！你想想晚上我们睡觉时……”
“住嘴！”云九戈又羞又气，“谁说我要放屋里了！”
钦奎得知她不放屋里后，面上欣喜，取下那只捂嘴的素手，轻吻了下：“我就知道筝儿会这么想！”
眼看云九戈怒气更甚，他立即跑开道：“筝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云九戈看着他的背影，气得使劲儿往地上踩了一下。不过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暂时就先放过他，之后再来算账。
花草中的假石上，正好有一个凹处。云九戈便把石头放在了那里，停顿片刻后，若无其事地问：“你在辛炤殿修炼时，可曾遇到什么事？”
“底下黑漆漆的，能有什么事！”
“真没有？”
“没有！”
云九戈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也是，他在地砖下，能注意到什么。
其实石头并没有说完，他的确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但那种熟悉的感觉，他在人间不止一次亲临过。
那是神从天而降，诛魔除邪时，散发出来的神威。而石头当年正是因为得到了一丝神威，才会开启灵智，成为石妖。
混迹人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嘴巴闭得越牢，活得越久；管的闲事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即便他感受到了，也不闻、不想、不言，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石头这边处理完了，云九戈又记起钦奎的气来。
但她没有直接去找钦奎，而是回去坐着，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钦奎有事处理倒是没有说假，只是那些事有点多，等他处理完后，太阳都快落山了。他怕云九戈更气，连回来的步子都轻轻的，没有半点声音。
谁知云九戈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即将要落下去的夕阳。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后，她感叹了句：“不论看多少次，都很漂亮呢！”
钦奎开玩笑道“你是说我吗？”
云九戈回过头来，冷漠地看着他，形象地表达了自己的否定。
见此，钦奎也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后来看云九戈实在喜欢那夕阳，便挡到她面前去。云九戈正要恼他挡了自己的亮，钦奎赶紧抢着说：“这里能看到什么，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看的地方！”
说罢，也不管云九戈的反对，直接抱起她，向最高处的山峰飞去。
云九戈躺在钦奎怀里，看着那些被抛下的流云。金灿灿的阳光给她落下浓浓暖意，而习习的凉风又把那些暖意带走，留下丝丝凉意。
而身上的凉意，让云九戈不由自主地贴近钦奎，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
在那最高的峰顶，只立着一棵稀疏的寒松，苍劲的苦根牢牢抓住磐石，静默地看着日升月落、云卷云舒。云九戈站在松树旁边，前面夕阳的万丈金光铺洒天云。
澄明剔透的天空像是一块橘红渐变成苍青的琉璃，而被这块琉璃盖住的云海，轻渺洁白的云身仿佛都被渲染了金光。
同样落了金光的，还有破云而出的归云城。琉璃碧瓦沾染金光后，更加耀眼璀璨。那一片片的金光经过距离的处理，来到云九戈眼前时，就变成了另一个小太阳。
她习惯性地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静静地看着这些景色。
钦奎跟着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冰冷的山风刮过，云九戈向着钦奎那边斜去，靠在他的肩上。而钦奎伸出手，环在她的腰间，把人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云九戈谈不上有多喜欢夕阳，只是在天界时，这是她唯一的休闲方式。坐在自己宫殿前的阶梯上，看着那轮金色的圆盘落下，再看着白冰的玉轮升起。
就这样，日月轮换，昼夜交替，一天天的过去。直到出征的号角从天际传来，她站起身，带上银面，成为神族人人敬畏的武神。
但这里，没人疏离她，这里的夕阳很美，也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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