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回慕府

慕瑾回到宅子后，在家里又是学武，又是学医，又是问诊赚钱的，也是好生忙碌了三天，才想起来今昔是何夕，转眼已经出慕府大半个月了，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她前十二年度过的最舒心自由的日子，即使后来的她回想今日也还是这么觉得。

        黄昏日落，天边的晚霞逐渐被一片暮色所遮盖，夜晚也随之来临。正准备用了晚食就早些休息的她们，突然被破空袭来的一把匕首阻止了，就见一眨眼的功夫，那匕首就稳稳地扎进了主卧门前的廊柱上，在主仆俩片刻的呆愣后，还是慕瑾先反应过来，现下也没空琢磨这是从哪儿射过来的了，最要紧的是去看看那匕首上扎着的是什么。慕瑾快步从简陋的餐桌旁疾步至那根柱子前，刚刚那把匕首扎过去的时候，她好像就看见其上有一白色物什在上面，不知是绢帛还是纸张。待她走近，略费了点力气，才把那匕首取出来，只见其上却是扎着一张小纸条，只见上书：李茹有难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从用笔的力度，可以看出这纸条应是出自一男子之手。不过现在慕瑾的重点自是不在这个方面，因为纸条上的李茹就是茹姑姑啊，纸条上说茹姑姑有难，却再没留下其余提示，但是不管纸条真假，都让慕瑾心中不安。她又把纸条仔细地看了一下，确认手中的纸张是富贵之家才能用的上等熟宣，这种纸一般人可是用不起的。所以这张纸上的信息极有可能是真的。因为现在茹姑姑还在慕府中做事，这大户人家的事，在同一个圈子的其余世家大族自然也会知晓一二，毕竟他们都有专人培养的情报系统。思及此，慕瑾瞬间连用食的心情都没了。

        一旁的小荷见主子的脸色不好，忙着急询问：“小姐，出了什么事吗？你的脸色很不好。”语气中还透露着对慕瑾的关心。“茹姑姑极有可能出事了。”一句话没几个字，却也让小荷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忙追问：“茹姑姑如果出事了，那小少爷他……小姐？”闻言，慕瑾甚至觉得自己要站不稳了，小荷能想到的事，她又何尝想不到呢，临出府时，她拜托茹姑姑照顾好诚弟，现下如果姑姑出了事，那诚弟又如何了呢。小荷一见慕瑾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忙过来扶她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慕瑾坐在凳子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诚弟应该没事，不然纸条上不会未提及诚弟的只言片语。现在也只希望真如她所想了。

        因为这事，两人都没什么胃口，草草用完饭，就回屋休息了。但是出了这样的事，两个人谁都没能安心入睡，分睡里间外间的两人都是翻来覆去，几乎是一夜未眠，但是又都心照不宣，谁都没问出口。

        定远侯府世子房内，上坐男子开口：“事情办的如何了？”单膝跪地的手下恭敬回答：“主子，纸条已经送到了。”

        “那丫头是什么反应？”

        “慕小姐一开始很惊讶，后来看起来很担心，看了纸条差点晕倒，不过被她的丫鬟扶住了，属下在院子外守了一晚，主仆俩应该都没睡好，一整晚都翻来覆去的。”回话的时候皱着眉。

        “好了，叫逐月过来，然后你就下去休息吧。”

        不一会儿，人就来了。亓桀对着逐月：“之后几天换你去跟着，对了，记得保持距离，”说到这里，又面色沉稳地补了一句，“别被她二人给发现了。”跪着的逐月双手抱拳恭敬回答：“属下明白。”亓桀在交代完事情后，也未做停留，就拂袖离开了。心下暗道：丫头，可别让我失望啊。

        待亓桀走后，追风才不解地碰了碰他身旁的逐月：“诶，你说，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啊？往常我们都是一人负责一个任务，怎么这次就是两个人一起办一个事儿？”说完还迷惑地挠了挠他的头。

        一旁的逐月一边拍了拍他碰过的衣袖，一边回：“主子就是怕你累着了，主子的好意你接受就好了，不用想太多。”话落，还拍了拍他的肩表示支持。心中却暗笑他就是个呆子，他一个成年男子去听两个姑娘睡觉的声响，听就听了吧，还老实汇报，真就是个榆木脑袋，算了，这样也挺好的，没心没肺的。随后不等追风有什么反应，逐月也跨着大步离开了。徒留追风一个人原地怀疑人生。

        两人在床上几乎翻了一夜的咸鱼，天将亮时才撑不住稍微睡了一会儿，待二人真正清醒时，已接近巳时（上午九点），二人忙从床上爬起，简单洗漱收拾，匆忙用完朝食。还不怎么清醒的小荷就被慕瑾拉着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待来到了小乞丐在的地方后，小荷才疑惑问道：“小姐，我们来这儿干嘛啊？”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害怕和疑惑。慕瑾轻拍她手安慰后回：“来找人打听消息啊，你别小瞧了他们，虽然他们是乞丐，但是手里掌握的资源却不是我们能想象得到的。我们先跟他们确认信息的真假，才能确认下一步要做什么。不然咱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担惊受怕了一晚，现在的慕瑾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理智。话刚落，二人就到了那小乞丐头子的地盘。话说短短半年不到，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这一次，不像上两次，有事说事的客套疏离，也许是前两次的接触下来，双方都觉得对方是可以长久交往的人。于是这次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一下。从交谈中得知，小乞丐头子是逃难来这儿的，但是她原来也是有些家底人家的小姐，又因为自小跟父亲相处的多些，所以性格和待人接物方面就颇有些男子的风范，并不像一般人家的娇小姐。这一点也正是慕瑾欣赏的，虽然二人还没有深交，但是慕瑾觉得这小乞丐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光她一个小女娃，能带领着少说二十多个年龄段不同的乞丐一起生活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来，而且这些乞丐还都很服从她的管理，再加上这些人还都生活的还不错，不像一般的乞丐那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虽然他们穿的衣服算不上多好，但最起码干净整洁。最近一直合作的老乞丐李叔还略懂医术，真是一群有意思的乞丐。

        慕瑾和小乞丐正式认识过后，她对慕瑾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在得知她的来意后，小乞丐就快速发动她手底下的人出去探听了一番，最后得知确实如昨日那张纸条上所说，慕府的茹姑姑确实遭难了，据说被施了杖刑，只说是人差点没救回来，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才遭此大难，现下如何了等细节，却没探听出来。慕瑾知道他们也是尽力了，毕竟是尚书府里的家事，又有什么人敢随便打探大臣的家务事呢。小乞丐能帮她打探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不易了。慕瑾刚要开口感谢并给出应付的酬劳时，小乞丐付鱼却先开了口：“慕瑾，你没事吧，我看你刚听完消息，脸色就不太好的样子，那李茹是你重要的人吧，咱们呢已经是见过三次面的人了，我也算交了你这个朋友，这次你就不用给酬劳了，你要是有事就赶紧去办吧，不用在这再呆着了，以后如果还有什么事，如果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你就来找我，能不收费的我都不会收，你现在赶紧去想法子救人吧。”说着还和慕瑾轻拥了一下，并拍了拍慕瑾的背表示安慰。付鱼的一番话，让慕瑾想开口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趁着她没注意，留下了装有银子的布袋就离开了。

        等慕瑾走远，才发现布袋的付鱼笑了，心下暗道这个朋友却是没白交，看来也不是所有的官家子弟都不可结交啊。

        已经确认了消息真假的慕瑾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决定回府救人。但是作为一个被逐出府的庶女，怎么回府成了一个难题。不过对她有好处的一点是，当时出府匆忙，慕行天还没来得及上报宗族长辈，把她从族谱上划掉。这样一来，她就还是慕府的小姐。现下，她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才行。之后她就从人伢子那暂时租用了一些男女，临时扮作自己的丫鬟小厮。给他们配上丫鬟小厮的服装，并临时让其中几个学了些下人的言行举止，就这样一两天后这一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慕府的大门口。

        随后，就有一名丫鬟状的小姑娘像之前小荷教的那样，上前叩门并开口道：“快来人呐，小姐从济安寺礼佛回来了。”话落，便一遍又一遍地敲着门。嘴里还继续道：“老夫人，小姐知道您这些日子身体不适，特意回来看您来了。”

        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惹得路人纷纷顿足侧耳倾听，不知不觉间府门前就聚集了一圈的人，围着慕府大门指指点点。还不时能听到一些路人之间的窃窃私语。

        一着深灰色粗布麻衣的中年大叔说：“欸，这慕府小姐怎么回事啊，不是听说被赶出府了嘛，怎么今儿个又说是去礼佛回来看老太太了？”语气中透露着不解。他话音刚落，就见一膀大腰圆的中年大妈回：“欸，你个五尺男儿，怎么也学那些个长舌妇在这瞎咧咧，你们谁亲眼看见人慕府小姐被赶出来了？人明明是去寺庙里礼佛，这下子又因为担心老夫人的身子回来了，我那娘家表侄儿的媳妇儿那天早上出门可都看见了，你这无根无据的话，可就别在这瞎嚷嚷了。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害人家小姑娘的名声，也不害臊。”说完还朝着那男子淬了一口，表示心中的不屑。随后又有几人附和着那妇女的话，人群中的质疑声就这么被消灭了。转为了对慕瑾的赞叹和同情，赞叹她孝心可感天地，同情她名声被丑闻所累。

        站在一旁的慕瑾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见事情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慕瑾觉得该到了自己出马的时候了。于是她缓步来到门前，纤纤素手从带着绣花的衣袖中缓缓伸出，那一小截手腕真真是肤如凝脂，白的晃花人眼，只见那手指并在一起，抓着门环，一下一下叩到，“奶奶，瑾儿从寺里回来看您来了。”声音清脆悦耳，却隐约透着点担忧。

        门外的人好整以暇，门里的人却是如坐针毡。现在的方氏还在被老夫人禁足中，慕瑶静和慕怀仁自是不想慕瑾回府，但是他们没能力做主，慕行天可巧又进宫上朝去了，现在府里能主事的就剩住在府里最里面的落云斋的老夫人了。而慕诚的事已经引起了老夫人对庶出子女的注意，二人拿不定老夫人对慕瑾回府这件事的态度，所以两人商量决定，拖住老夫人不让她知道这件事，等晚上父亲回府再说。但是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府里负责看门的管事就是老夫人的人，出了这事后，管事思量再三，已经自己亲自去跟老夫人汇报了，而老夫人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正当慕瑶静和慕怀仁二人要朝着老夫人院子去时，就看见了朝门口来的老夫人等人。二人心下一慌，竟然双双下跪，在老夫人来到近前时，高声嚷道：“奶奶，你不能让那个死丫头回府啊。”不等出声的慕怀仁再说，慕瑶静也附和道：“是啊，奶奶，那个贱人已经被赶出府了，奶奶你可千万别再让她回来。”

        闻言的老夫人，本就有些烦闷，现下更是怒从心头起，不管还要再出声的二人，直接让华嬷嬷着人把这二人拉开。省的在这碍她的眼。方秀芬真是好啊，看看她教育出的一双好儿女，男子目无尊长，女的言行无状。好，真是自己的好孙子，好孙女儿啊。

        那二人被拉开还想嚷嚷，直接被华嬷嬷让人堵住了嘴。解决了这二人，老夫人就让人开了府门，出去见了慕瑾。

        老夫人就这么看着慕瑾，突然觉得这个小孙女儿，有哪儿不一样了，再不像之前那样了。具体是哪里变了，她却又说不出来。祖孙俩就这么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还是华嬷嬷出声结束了这种让人略微有些尴尬的场面。“老夫人，二小姐特地从寺里回来看您，可真是孝顺的好孩子啊。”语气中不无赞美。老夫人闻言配合点点头，仍是未言语。华嬷嬷见状，又道：“这一大早的还有些冷呢，有什么话，咱们先进去再说吧。”老夫人也未反对，于是一群人就随着慕瑾鱼贯而入，在他们身后，慕府大门缓缓关闭。似乎预示着慕瑾的慕府生活就这么再一次开启了，但是这一次的结局显然会和上次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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