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今日难得放晴,冬日的金陵比漠北要暖和许多,但北寒天许是很久没睡过暖床大铺,早上被裴清台叫起来囫囵喝了一碗粥又倒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地伸了懒腰起床。
裴清台早已从早朝回来,本以为会被皇帝劈头盖脸训斥一番,然而皇帝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下了个旨意,让大理寺负责找寻漠北公主,而后就早朝就没什么大事了。故而裴清台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睡眼惺忪的北寒天。
想着北寒天早上那顿饭应是没吃饱,裴清台又觉得让堂堂漠北的国师吃自家后厨做的清粥小菜也不好,于是换了朝服,说带北寒天出门吃饭。
北寒天一听要出门,惫懒的眼眸登时闪亮,险些灼坏了裴清台的双目。北寒天饶有精神地扯着裴清台的衣袖道:“听闻夫子庙的小吃别有风味,还有东西两市的古玩奇珍也不少,不如去那里?”
裴清台本也是想着金陵城里最好玩的地方就是夫子庙了,北寒天如此提议,裴清台欣然而应,带着北寒天就出门了。
一到夫子庙,堂堂漠北国师就像个孩子一样,在琳琅满目的铺子前赏玩,乐不思蜀。
裴清台跟在北寒天身边,心道这位漠北国师也真是奇怪了,自家的公主丢了这么大的事不管,倒是有闲情逸致在别国的街头闲逛。可将北寒天放在屋子里也不合适,毕竟人家是客,也没责怪朝廷弄丢了他家公主,没人会上赶着跟北寒天提这事,要是北寒天认真追究起来,怕谁也不好过了。
北寒天不提,裴清台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约莫逛了大半时辰,直至肚中空空,北寒天才拉着裴清台寻了一家最热闹的饭馆坐了下来。
裴清台觉得北寒天也不算多饿,看他手里抱着桂花糕、梅花糕、炸年糕,另一只手拿着三串糖葫芦,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根本就是一个吃到饱的模样。
可是北寒天还是气定神闲地走进了饭馆,在还没坐下的时候就催促着裴清台点菜。
“您要吃些什么?”裴清台看着手里满是吃食的人,努力压制着心中的不满,好声好气地问道。
“金陵城有什么好吃的,都上一份嘛。”北寒天毫不顾忌自己是客人,像主人一般吩咐裴清台点菜。
裴清台只能再次深呼吸,示意自己冷静下来,北寒天是客,有什么要求都得答应他,不然很可能惹起两国矛盾,若是让这位漠北国师吃不饱,那可就是他的不对了。
“把你们这里有名的菜都上一份来。”裴清台也懒得看菜单了,直接对赶来的小二说道。
小二一听有大生意上门,忙兴高采烈地应下,正要吩咐后厨去准备,就听见刚把一枚糖葫芦咽下肚的人囫囵说道:“有包房吗?这张桌子应该放不下那么多菜。”
“有有有,马上替您安排。”小二喜上眉梢,很久都没见到这么阔绰的客人了。
裴清台却是愁眉苦脸,因为北寒天没钱,用的都是他的钱。他虽是堂堂的礼部侍郎,位居从三品,算是本朝大吏,可皇帝登基之后,厉行节俭,朝中一品官员的俸禄也只区区五百石罢了,只够平日家中开销,要吃些好的,也只能省吃俭用半年才够。
裴清台孑然一人,家中只顾了两个奴仆,自己三百石的俸禄平日里倒显得富足,可在这酒楼里的包间大吃一顿,还要替北寒天买单,裴清台算着算着,觉得自己大半年省下来的俸禄这一顿就得花光了。
本来晴好的天气,转瞬就阴沉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开始落下了细碎的小雪。
北寒天坐在临窗的位置,让小二拿了个暖手炉握着,颇有一副世家子弟的模样。裴清台挑了挑眉,没想到漠北的国师竟然也如此的怕冷。
裴清台给自己和北寒天倒了一杯热茶,北寒天对茶水不感兴趣,只道了声谢,就吃起了梅花糕。
两人间的话也差不多聊了一上午,现在北寒天又饿,想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聊下去了。裴清台趁着这个时机缓了口气,虽然北寒天和他聊的都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可与这么一位漠北国师一起逛街吃饭,还是挺奇怪的。
北寒天没裴清台那么多心思,他一边吃着梅花糕,一边望着窗外。这座酒楼选址不错,临秦淮河和夫子庙的闹市,可以遍览热闹的街市。北寒天兴致盎然,正打量着闹市上的摊铺和行人,忽然,细碎的雪幕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眼里。
泽依莎换上了中原女子的装扮,显得俏皮可爱,步摇在脑袋边晃晃悠悠的,更是衬托出了她的机灵。她的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拿着桂花糕,而走在她身边的黑衣男子手里则捧着一个带着“尹”字的油纸包,不用想了,那油纸包里放着的一定是尹记的汤包了。
“这丫头,居然比我还会吃。”北寒天欣慰地嘟囔。
正在深思放松的人听见北寒天的话,一个激灵,忙问道:“你说什么?”
北寒天以为自己说漏了嘴,慌忙遮掩:“没事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正巧小二端了菜上了,北寒天一个欢呼,菜还没放在桌子上就拿起筷子要去夹菜了。看着北寒天的样子,裴清台只得暂时收起疑问,开动筷子,他确实太饿了。
这家酒楼的菜色倒是不差,品种也多,除了金陵城的几道有名的菜品外,还有周边城市的一些名菜,倒也让北寒天食指大动。
饭刚吃了一半,忽然窗外飘来一阵吆喝声:“刚付梓的最新话本,始祖斩龙,四龙相斗,大家来看一看咯。”
正在大快朵颐的人手一抖,一块烧得软糯的红烧肉掉在了桌上。原来,北寒天看见泽依莎与那玄衣青年一起走到了小铺边,正在挑选着话本。
见红烧肉掉在桌上不能吃了,北寒天心疼不已,这些菜里他最爱的就是这道寻常普通的红烧肉,八块红烧肉他一人就吃掉了六块,最后一块还是裴清台省了下来的。
裴清台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北寒天懊悔地看着掉在桌上的肉,然后又忽然听见了楼下传来的叫卖声,裴清台正觉无聊,想起身去买一本,却被北寒天给打断了动作。
“裴侍郎也对话本小说感兴趣吗?”北寒天明知故问。
裴清台点头:“嗯。”
“也是啊,裴侍郎自己都在写。”说着,北寒天好像又来了兴致,追问道,“裴侍郎的小说会付梓吗?”
裴清台摇头:“随意写着玩玩的,聊供消遣。”
“没有读者,那岂不是很寂寞啊。”北寒天感慨道。
裴清台倒是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寂寞不寂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真的付梓出版,那他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朝廷严禁官员怪力乱神的。”
北寒天皱眉,心里倒是不屑一顾。
裴清台看出了北寒天的心思,心里虽然对朝廷颇有些看法,但是他也能理解皇帝为何如此。
朝廷禁忌不可提及鬼神,乃是因上一代帝王差点因为妖异之事而闹得皇庭飘摇,而皇帝也险些因此而登不上皇位,故而这妖异之说在朝中是禁止提及的。
“我下去买一本,你要看吗?”裴清台并不想再提及皇庭的禁忌,心里对那新出版的话本念念不忘。
北寒天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楼下,见摊位前已无熟人,北寒天收回了拦着裴清台的手,笑得满意:“买一本就成了,我和你合看。”
裴清台暗地里直摇头,心说北寒天还真的是不见外。
南清詹似笑非笑地看着赢追风,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用茶盖拨弄着茶杯中的茶沫,无奈地说道:“赢寺丞不会什么都没做吧,你能够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那定是查到了什么。”
龙舞夜听出了南清詹话里的意思,有些担忧地道:“殿下,您做了什么?”
“我……”
“他什么也没做。”赢追风抢先说道,见南清詹眼底显出略微的惊讶,赢追风淡淡地笑了起来,“龙族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求自保罢了,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南清詹收起了惯有的笑容,有些无奈,亦有些悲戚。龙舞夜亦是难过,想起自己如今模样,赢追风说得句句属实。
龙族如今,唯有自保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劫走漠北公主的人,不是一般人吧?”赢追风问道。
南清詹神色复杂地看着赢追风,半晌后才无奈地轻笑一声:“寺丞大人莫与我再卖关子了,您到底派了多少沿眼线跟着了?”
赢追风淡淡摇头说道:“我的任务是护送漠北公主平安抵达金陵,自我接到漠北公主起,就有人在暗中保护着,我的人不过寥寥十来人罢了。”
听得赢追风这么说,向来镇定的人眼角崩了一丝镇定,南清詹语中带颤地问道:“是他?”
这个他,在场的三人都知道是谁。龙舞夜心底恐惧愈发地深了,皇帝的城府已到了这般地步了吗,连赢追风都在戒备着?
赢追风没有点头,又说道:“昨夜你去了哪里,那位也知道了。”
这下南清詹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既然昨夜他的行踪就暴露了,那就说明了墨尧的行踪也在皇帝的掌控之下,他绝不能让墨尧涉险,得赶紧让他离开这里。
然而,赢追风却拦下了南清詹,南清詹释出怒意,连龙力也一起释出,丝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他厉声道:“多谢赢寺丞告知,但事关友人,南清詹不得不管!”
“你现在管也来不及了。”赢追风对南清詹的脸色倒是好看,没平日那般冰冷,只是他一步不退,硬是不让南清詹离开屋子半步。
“我不能不管墨尧,他……”
“我明白。”赢追风说这话时看着的是龙舞夜,他是最能理解南清詹,也知道此时赶过去,无疑是雪上加霜。
热闹的大街上忽然涌进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正在逛街的百姓们四散开来,给士兵们留了一条宽敞道路。有些百姓还未回过神,就被士兵粗鲁地推开,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地上,却连声也不敢出。
泽依莎正埋头挑选着摊位上的小玩意儿,五光十色的雨花石夺目闪亮,泽依莎爱不释手,正在挑选着喜欢的石头,心想着买几颗送给墨尧,再给北寒天留几个,自己留几个。
还没挑好几颗,忽见摊主脸色一变,紧紧张张地看着泽依莎的身后,墨尧察觉到了什么,刚要拉着泽依莎离开,就见不远处已围了数十名士兵。
慌乱中,泽依莎手里的雨花石洒落在了地上,泽依莎躲在墨尧身后,心里心疼着落在雪水中的雨花石。
“墨尧……”泽依莎扯住墨尧的衣袖,有些担心。
墨尧摇了摇头,示意泽依莎冷静。但对面的士兵似乎并不想让墨尧冷静,霍亮的□□对准了墨尧和泽依莎,在雪光的照射下,发出刺骨的寒芒。
“你,交出漠北公主!”为首的将领离着墨尧足有十尺远,冷冷地对着墨尧喝令道。
墨尧见对方不敢上前,心里冷笑不已:“要人就凭本事自己上来抢。”说着,墨尧衣袖中滑出一柄墨色短剑,剑锋偏冷,在数十把□□的围困下,竟一点也不逊色。
见墨尧不仅不肯交出漠北公主,甚至还亮出了兵器,那将领气急败坏,对着周遭的士兵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再上前一步,逼近墨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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