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赢追风淡然地擦了擦手,似乎早知道皇帝会派人来找他。他还温声叮嘱龙舞夜再喝些热豆浆,就一人起身出了门。
等赢追风走了,碧清盯着赢追风背影看了许久,龙舞夜见碧清沉静的模样与往日不同,问道:“怎么了,一直盯着赢追风看?”
碧清回过神,总觉得赢追风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带着冷风,他还不禁打了个寒颤,听见龙舞夜问话,碧清说道:“主子,您不觉得赢寺丞像变了个人一样。”
连碧清都感觉赢追风与平日不一样了,龙舞夜默默地叹了一口,揶揄道:“怕是天冷了,晴天也少见,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真的是这样吗?碧清挠头,他觉得不管什么天气,顶多是表面上的不高兴,可赢追风是让人从骨子里发冷,甚至有点儿胆战心惊。
赢追风不知道屋子里两个人在讨论什么,他心里烦躁得很,难得这么久才见到龙舞夜,还没与人好好说说话,就被皇帝派来的人给搅合了,他的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大理寺的小吏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带着一脸怒意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半年未见,平日里温和的大理寺丞怎么就换了一副模样了?
“陛下有何旨意?”赢追风冷冷开口,逼得小吏不敢分神。
小吏忙回道:“陛下命寺丞大人追查漠北公主被劫一事。”
“期限?”
“啊?”小吏茫然。
赢追风又是冷笑:“知道了,我会办妥,让陛下安心吧。”说罢,衣袖一挥,将门带了起来,把一头雾水的小吏关在了门外。
清早,靖南王在金陵城的府邸炸开了锅。
原本安安分分的靖南王忽然不见了,安排在府邸的禁军们都快把整个院子掘地三尺了,就是找不到南清詹。禁军统领罗御抱着刀,如泥塑一般端坐在花园中的小亭内,有人想给罗御送一杯热茶暖暖身,就见罗御一抬头,眼眸一扫,冷光如剑,吓得人不敢靠近。之后,等周围没人了,罗御又重新变成了一尊泥塑,一动不动。
上司没说话不代表禁军们都不着急,有人担心南清詹就此一去不回,急的团团转,其他人也差不多,这可是皇差,人丢了,自己脑袋说不定也要跟着搬家。可罗御自清早接到报告说南清詹不见了,除了脸色沉下来外,基本没什么反应,一个人抱着刀,慢悠悠地走进了花园里的空荡荡的亭子中坐下,什么话也没有。
“罗统领这是怎么了?我们要出去找吗?”靖南王府该着的地儿都找了,这么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任谁都觉得蹊跷,府内没人自然就得去府外找,可没罗御的下令,谁也去不了。而自清早到现在,已经向罗御汇报了三四次了,罗御只说了“知道了”,就再没什么下文。
这可就难办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就算知道罗御现在眼神能杀死人,总比真的被皇帝给砍了头要好,有人鼓起勇气上前,毕恭毕敬地问道:“统领,府内都找遍了,要不要出去……”
“不用,他会回来的。”没等人说完,罗御肯定地回道。
对方还要再争取,却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响起了南清詹那惫懒的声音:“玉春阁的酒酿丸子真好吃,加了桂花,特别香。罗统领,我给你带了一碗。”说完,南清詹就提着一个食篮出现在了众禁卫军的面前了。
南清詹笑呵呵地把食篮提到了罗御面前,换来的是对方将开刃的刀架在脖子上。南清詹仍旧笑眯眯的,他索性又上前一步,凑近了罗御,甚至将食篮打开,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丸子。
“罗统领一早不吃饭就锻炼身体,果真不是一般人。”南清詹把碗递到了罗御面前,又压低声道,“吃完一会还要去镇妖司,罗统领也想早点去吧。”
罗御目光更冷,心底的秘密被南清詹发现了,但他并未太过生气,刀还是架在南清詹的脖子上,一直没开口的人终于说话了:“你去哪里了?”
南清詹一脸莫名其妙,又看了眼手中的酒酿丸子说道:“吃早饭啊。”
“没跟任何人说?”
“说什么?”南清詹更是一头雾水,“我起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醒,我总不至于跑去罗统领的房间里,把罗统领叫醒了一起去吧。”南清詹面露为难,还不忘把快凉了的酒酿丸子往罗御那里送过去。
罗御敛眉,他安排了人轮流值守看着南清詹,怎么南清詹说的好似是他们的人在偷懒一样,这罪名就这样扣下来了?不过罗御也只能将这气咽下来,禁军里的人都是贵族子弟,罗御也清楚南清詹想要把罪名推到禁军身上,他也没法自证清白。罗御收回了刀,不管如何,南清詹回来了,人没走丢,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罗统领赶紧吃饭吧,镇妖司的人还等着我们呢。”南清詹径直坐在了罗御身旁,笑眯眯地看着罗御吃饭。
南清詹虽然一直笑嘻嘻的,罗御却被他盯着看得直发毛。待罗御吃完了,南清詹又赶紧接过罗御手中的碗,又替他把碗给收了好。
罗御总觉得今日南清詹心情特别好,难道玉春阁换了厨子,做出来的东西比之前好吃了?可又想想刚才的那碗味道一般的酒酿丸子,罗御觉得不太可能。
没等他想清楚,南清詹又腆着脸过来了,罗御下意识地要拔刀,南清詹立刻按住了罗御的手,打趣道:“罗统领这么着急吗?行行行,正好赢寺丞也回来了,镇妖司今日的午饭碧清一定做了很多。”南清詹特意强调了碧清,罗御果真把刀给收了回去。
“走吧。”罗御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南清詹,就带了往常的几名护卫,与南清詹一起去了镇妖司。
刚吃完早饭,龙舞夜觉得有些撑,想出门走走,结果就看见赢追风拉了张椅子坐在自己面前,身后不远处就是门。
“我想出去走走。”龙舞夜说道。
“等开春了再出去。”赢追风一动不动地回道。
“我已经在屋子里待了小半个月了,就在花园里走走。”龙舞夜哀求道。
赢追风握住了龙舞夜的手,还是没松口:“等身体再好点,好不好?”
龙舞夜知道赢追风时不打算让他出去了,最终只能点了下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赢追风身后关着的门,心里哀叹一声,南清詹不让他出去,碧清和赤影也不让他出去,赢追风还是不让他出去,似乎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他一出去,整个金陵城就会天翻地覆一样。
“我变不成龙了。”龙舞夜低声说道。
赢追风没有听见龙舞夜这句话,此时他心里想的是如何尽可能地保护好龙舞夜,而不让半年前在凤翔宫的事情再次上演。明明是天之骄子,却被人操控于鼓掌之中,这不是龙舞夜作为龙族该有的生活。
“舞夜……”
“主子,靖南王和罗统领来了。”碧清焦急地跑了进来,正巧打断了赢追风。
赢追风眉头敛起,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来,险些把碧清唬了一跳。
碧清有点怕赢追风,往后退了一步,没在意到脚后的门槛,又被绊了一下,如不是正巧有人扶住,碧清已经摔倒在地了。
“多谢。”碧清转身道谢,见扶住自己的人是罗御,脸唰地红了起来,言语也变得紧张了不少,“罗统领,您、您来了。”
罗御刚巧看见了赢追风刚才对碧清那不耐烦的态度,心里就猜到了是赢追风吓着了碧清,顿时也不高兴了,一边将碧清护在身后,一边瞪着赢追风。
赢追风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见是罗御,赢追风就更没什么好脾气了。
慢悠悠走进屋子的南清詹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想转身就走,还没走出去,就听见赢追风那冷冰冰地声音传来,南清詹只能硬着头挤出笑容来,走进了屋子里。
“都请进吧。”
龙舞夜感觉赢追风是咬着牙把这四个字给说了出来的。龙舞夜一头雾水,不知赢追风与南清詹间到底有何恩怨,而且似乎赢追风与罗御是第一次见,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
南清詹在得到了龙舞夜点头后才走了进来,而罗御是根本就不想进,他拉着战战兢兢地碧清转头就走,碧清还担心着龙舞夜,本想留下来,奈何一直被罗御拉着,只能跟着禁军统领离开了。
“罗统领,我给您泡杯茶吧。”碧清见到罗御就有些发窘,他并不是怕罗御,只是不知道为何,自昨日开始,碧清面对罗御就有些害羞。
今日虽未落雪,但也没有太阳,仍旧冻得人骨子里打颤,罗御是不怕冷,可以在亭子中一坐半天,不过想想碧清还要时不时来给自己添茶,罗御想了下,说道:“我去你屋子里歇息。”
“欸?”碧清惊讶地看向罗御,见罗御笑微微地看着自己,碧清忙又收回了目光,点头道,“好。”然后带着罗御去了他的屋子。
屋子里多了个对自己有戒备的人,南清詹自然不能向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挨着龙舞夜坐,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龙舞夜的对面,又观察着赢追风的表情,什么话也不说。
“殿下今日来得有些晚了。”龙舞夜说道。
南清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一直瞪着自己的人,忙摇手道:“这不是你这里有人吗,来太早了打扰到你们就不好了。”
“哼!”赢追风冷冷地哼了一声,着实又把南清詹给吓到了。
龙舞夜用放在桌下的手推了下赢追风,对南清詹道:“每日都劳烦殿下,是舞夜的不是,舞夜该感激殿下,怎会怨怼于您。”
南清詹心里直叫苦,龙舞夜这话说的,分明也是在顾忌着赢追风,平日里两人之间相处亲密融洽,哪像现在说个话都要保持分寸,实在叫人难受。
“哪里哪里,小白……不是,龙统领客气了。”南清詹真想翻白眼,说个话至于这般瞻前顾后的吗?
没等龙舞夜接话,赢追风插了进来,对南清詹没什么客气:“你每日都来?”
南清詹不得不小心以对,他现在空有靖南王的身份,实则是被拘在了金陵城里,这里除了普通百姓外,任何人都可以责备他,何况是赢追风这个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呢。南清詹小心谨慎地应了声:“是,陛下旨意,不得不来。”
这话说得是皇帝让他来的,不是他自己想溜达来的,谁都能听懂,唯独赢追风明知故问:“如此,明日我奏请陛下,靖南王以后就不用来了。”
“这可不成。”南清詹下意识地脱口,见赢追风瞪着自己看,南清詹意识到自己刚才话有闪失,解释道,“我听陛下的。”
龙舞夜已经快把赢追风从凳子上推下去了,赢追风今日似乎就不打算给南清詹什么好脸色,可这说话的方式,实在咄咄逼人。
“舞夜,别闹了。”赢追风对龙舞夜换了温柔的语气,见龙舞夜怒视自己,赢追风这才对南清詹收敛了态度,不再为难对方。
“为何日日要来?”赢追风问道。
南清詹似有难言之隐,他悄悄地看了一眼龙舞夜,见龙舞夜对自己摇头,南清詹只能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说的,臣只能照做。”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赢追风看着南清詹说道。
南清詹早就知道赢追风会这么说,只能以招还招道:“那寺丞大人您就得问陛下了,陛下叮嘱过不能说,我若说了,那就是抗旨和欺君,我还想多活些日子呢。”这话里,似乎还带着另一层的意思,龙舞夜和赢追风都没听出来。
见赢追风态度强硬,南清詹本来的好脾气也被磨的荡然无存,南清詹忽然想起了什么,揶揄赢追风:“对了,听说未来皇后被人挟持,寺丞大人倒是一丁点也不着急啊。”
龙舞夜一惊,他在镇妖司待久了一步未出,原来外头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龙舞夜担心赢追风,焦急地看着对方,却见对方悠悠然然地笑了一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语气里也平静无波。
“毕竟小公主玩心大,在入宫前想四处玩一玩罢了,她不敢走出金陵城。”赢追风气定神闲,着实又堵了南清詹的话。
南清詹吃瘪,他印象里曾经的赢追风虽也鲜少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可从不是这般咄咄逼人,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全身裹满了冷气,慑得人心里直发慌。
半年前凤翔宫的事情南清詹也有所耳闻,只是想不到半年前是事情,竟产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坐在皇位五年,一直拒绝立后的皇帝突然要娶漠北公主为妻,而备受重用的国师似乎鲜少在朝堂上再见,他南清詹也忽然被叫回了金陵城来,龙舞夜身受重伤连龙形也无法保持,赢追风更是心性变得可怕了起来。
南清詹琢磨着赢追风的话,一边回道:“看来寺丞大人是笃定了漠北公主会乖乖地回来和亲。”
“谁都不想打仗,我朝不愿,漠北也不愿。公主毕竟年纪小,又是初到江南,玩心重也是自然。何况,漠北国师还在金陵,小公主也跑不到哪里去。”赢追风又道。
“你是说,是北寒天故意放走了小公主?”龙舞夜大概明白了赢追风为什么并不担心漠北公主会走丢。
赢追风饶有兴致地将目光转向了南清詹,一直盯着南清詹看。
被赢追风看的有些发毛,南清詹问道:“你看我作甚?”
“你不认识漠北龙王?”
“北寒天?”南清詹愣了下,摇头道,“虽然同是龙族,但四大龙族除了东海龙王外,其他三王之间鲜少有联系,而且听说朔北龙族已经不存,漠北的龙王也只在恩初山徘徊,我只知北寒天之名,从未见过。难道赢寺丞认为是本王与北寒天暗通款曲,将漠北公主给劫走了?”
赢追风冷笑:“那倒不至于,不过劫走漠北公主的人应该是龙族无差。”
南清詹无奈耸肩:“龙族虽为上古之灵,但到如今也只不足百条罢了,东海龙族看似繁盛,实则外强中干,东方安那个老头都百来岁了还是东海龙王,可想而知东海龙族的继承人还未选定。而我南清詹也只剩区区一龙,北寒天你亦见过,也只余他一人,至于小白……”南清詹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龙舞夜,其实龙舞夜并不能算作真正的龙族,他乃是人龙半身,化龙都难,怎可算作真正的龙呢?只是,无人与龙舞夜说,也无人想告诉龙舞夜此事。
龙舞夜以为南清詹是说自己无法化龙一事,他对着南清詹淡淡一笑,似是在告诉南清詹自己并不在乎。
“若真还有其他龙族,诸龙族之人定是高兴不已的。”南清詹微微一笑。
“或许有你们不知道的龙族存在。”赢追风笃定地说道。
“那就请赢寺丞查一查,我也很想知道这世上还有哪条龙。”南清詹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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