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个远房亲戚
没谈过一次恋爱,在感情世界也没什么建设的高千林为什么介入小辈的感情世界中,郁付钦突然有了些眉目。
“他大概是怕我受伤。”
“受伤?”
“对。我妈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从小我生了什么病他都很紧张。”
“他当然紧张你,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外甥。”万岭看着床头开得正好的花自嘲道。
顺着她的目光,郁付钦站起来,从花瓶中抽出一支圆滚滚的绿石竹。“女人”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这近似人工草皮的植物,随后将它移置在“男人”俊朗的脸旁。
“你给我上坟呢!”因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一下子生动地愤怒起来。
郁付钦不忍心继续看着这幅扭曲的面孔,扭过头去自顾自地科普:“谁能看出来康乃馨和它都是石竹科的。”
就像对赵翛的关注,他一开始也没想到。
郁付钦母亲的陪嫁中有一部分是股份,也是郁广全愿意娶这个医院常客的原因。但临死时,她却没有直接把这比财富留给儿子,而是带回了高家,让高千林自由处理。
高千林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又很疼爱唯一的外甥。郁家人觉得这笔遗产迟早还会归还到郁家手里。
但就在郁付钦初二那年,高千林干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将其中的一小部分转赠到一个小女孩名下。
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小女孩,对于女孩的身份,高家二老也是缄默不语。只知道她继父刚刚去世,成了一个孤儿。
郁家上下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暴跳如雷,除了直接相关人:郁付钦。他看上去很平静,因为不久前他已经生过气了。
前一周,刚从外地回来的高千林就告知了他这一不幸消息。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你怎么可以给别人。”
“黑纸白字都是留给我的。”
“好,她是不是你在外面养的私生女!”
男人眉头皱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你和我吃饭都只付自己那份,凭什么无缘无故给别人钱。”
“嗯。她是我的孩子。”
“……”
即使这样说,郁付钦还是觉得像把钱存在最信任的银行里,结果半途被银行通知:不好意思先生,入户概不退还。这个背叛自己,携款逃跑的银行还是自己从小依靠,最亲的人。
高千林见他站着那里生闷气又不能反驳的模样,忍住笑,拍拍他的肩:“这是教给你的第一课,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给你的。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不然,即使是一只挂在你家门口,吊在你眼前的苹果,如果你不摘下来吞进肚子里,它一样会被别人拿走,或者掉到地上腐烂。”
“我要你就会给我吗?”
“你指剩下的股份?这个吗,我还没想好给谁。也许是你,也许是那个孩子,也许是别的人。”
“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孩子?!”
“……”
这就是一切的导火索,郁付钦想看看从他手里抢走股份的小孩到底是什么人。所以后来背着高千林偷偷去了宿河。而遇见赵翛,则是他计划之外的事。
却成了他人生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项。
秦秧去世的那年夏天,世界上多了三个伤心难过的小孩子。为如同亲父离世而伤心,成为孤儿的万岭;没体验过几回父爱,为家里多了一个拖油瓶瞬间进入叛逆期的赵翛;突然被冒出来的野孩子分走关注及部分家产,处于暴走边缘的郁付钦。
除了母亲早逝,父亲一家麻烦难缠,郁付钦打出生起就顺风顺水过着。
从小被高千林带在身边细心照料的他,突然舅舅知会自己不是唯一的继承者。怎么看,打光棍了一辈子,清心寡欲的高千林也不像会在外面有私生女的样子。
他绞尽脑汁想出一百个点子准备整整这个野孩子,警告她不要虎口夺食。却被高千林轻飘飘打发回去:“她被别人领养了。”
郁付钦这下更愿意相信这个孩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因为他舅舅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于是他偷偷找来郁家亲戚帮忙调查,郁家上下乐得离间他们舅甥,很快就把领养人的家庭调查清楚。
万岭,比他小两岁,小学跳了一级,马上开学初一。
母亲万虹,曾参与高千林的实验项目,因事故开除,后在一县城医院任职。几年前在某次医疗纠纷中被病人家属捅死。
对高家人来说,万虹倒不是不是个陌生的名字,只是不太愿意提起。
万虹,本名万红。从小被高家领养,领养原因:替高家唯一的女儿,幼年突发免疫疾病的高千英换血。后因和同事出轨,两人半夜收拾行李私奔离开这里,从此下落不明。这是她在高家的所有遗留。
秦秧,山里出来的大学生,高千林实验室曾经最器重最有前途的博士。同样因事故开除,后半生选择和万虹在县城度过。直到上个月放弃化疗,结束生命。
领养人是赵娅,考古学教授,秦秧的前妻、校友。有一个和小儿子同住的老母亲,但自打赵娅离异,两家就鲜少来往。除此之外,她和秦秧的独女:赵翛。调查人还体贴地在翛旁边标注了xiāo。
看到这儿,郁付钦又不禁自我怀疑:难道真的带球跑?这样想想,感觉舅舅也挺可怜的。而问家里呆的时间最久的吴嫂,她只会抹着眼泪哭:“是个可怜孩子哟,都不容易。”
从小接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教育的郁付钦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可怜孩子。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还没见到分家产的人,就先遇到名单上另一张熟悉的脸。
从小就是铁打唯物主义者的郁付钦,在很多年后,感谢这段命运在他面前降落。
和调查报告上听话安静的形象不同,穿着有些宽大校服的女生,利落干脆地翻过学校围墙,还是在应该上课的时间段。
做贼心虚的郁付钦果断躲到路旁梧桐树后,暗暗盘算是不是要重新规划。只是还没想好,她就被接着跳下来的一个男生拎住教育:“跑什么,你知道翻墙多危险吗?”
这是什么你追我赶的小情侣戏码。
“我不回去。”郁付钦见她挣脱开那个戴“风纪检查”红袖章的男生,看好戏般站在一旁。
只是小道上冒出来一个喜欢管事的严肃老太太:“你们是五中学生吗?怎么…”
“跑!”男生居然拉着她就这样跑了。
热闹看到一半就散场的郁付钦也准备离场。却被老太太一把抓住胳膊,领着送到门卫处去:“好啊,不小心被我放跑了两个,你这种连校服都不穿的还想跑?当我二十多年教导主任白当的啊……”
他从不做无谓的挣扎,顺从地看着门卫大叔把名册上的名字翻了一遍,又掏出自己的校卡,这才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是来见我…我表妹的。”
“什么表妹?我看你是小小年纪不学好,逃课来见女朋友才是真,”老太太哼了一声,“你们这种小孩子把戏我见多了,小小年纪不学好。”
这才在门卫和老太太的见证下,有了和烦人精万岭的第一次见面。
烦人精当时还是怯生生的豆芽菜样子,看上去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簇新的白鞋是他没见过的老土样式,统一的宽大校服瘪瘪地罩住她的长手长脚,好好梳理后依旧没什么光泽,一头看起来不是很健康的枯草短发。
听说秦秧住院一年多时间,把她交给自己老家兄弟姐妹照顾,没得吃没得穿,这才临终托付给八百年不联系的前妻。
“郁付钦,高千林唯一的外甥。”
“万岭。”
一旁送万岭来的班主任正和退休教导主任在耳边讲闲话。
“这个小孩子怎么回事呀?”
“刚刚转学来的,爹妈都死了,被送去她爹之前老婆家养。”
“那啊是之前老婆养的啊?”
“就说不是的呀!”
“哪能这么惨哟,还这么小。那高千林是?”
“就是他托关系来的,听说是她妈妈家那边的远房亲戚。我那天见了的,那是长得叫一个一表人才。”
…………
听完这个悲惨故事后,老太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小小教育他的逃学行为后,就掏钱亲自把他送上返程的大巴。
好在他在学校一向懒散,三天两头请假缺席。高千林又整周整周得住在实验室工作,没空管他。
去宿河渐渐成为他的每周固定探亲日,只要晚上到点回家,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他想。
却不是探他“妹妹”。豆芽菜健康情况看上去好多了,除了时不时去图书馆借一堆生物上的大块头书籍,就是呆在教室直到学校的人都走光。没有朋友,独来独往。观察数月后,他已然把万岭当成他可怜舅舅养在外面的女儿。
探的最多的,当然是翻墙技术日渐熟练的赵翛。和他一样,都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讨厌鬼“妹妹”,以及,两人同是被父亲抛弃的“受害者”。理论上来讲,也能算是他半个远房亲戚。
报告上说她因为在葬礼上没掉下一滴泪,而被秦秧的众多亲戚指责冷血无情。
郁付钦想了想自己,他的话,没在郁广全葬礼上笑着放《恭喜发财》已经是尽孝了。
但她很少有落单的时候。身边往往跟着那个戴“风纪检查”红袖章的男生,据点非常没有新意的是一个黑网吧。
因为嫌脏和烟味,他往往在对面书店买两本书打发时间,或者抱着他的禄来双反在周边随便拍拍,偶尔遇到个识货的老法师交流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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