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筑基
有不悔剑在手，沈小檀就算是坐在原地等那三重天雷劈下来，甚至迎着雷劫而上，让天雷往她身上劈，也不会有一点危险。
不悔剑出鞘，轻轻松松便将那几道雷劫砍没了。除去那巨杉树的枝叶遭了点殃，沈小檀握剑的虎口微麻以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至此，沈小檀重生后十日，从凡人成功筑基。
她轻轻拍了下不悔剑。
“多谢，伙伴。”
不悔剑上金色灵光逐渐散尽，露出本来面目。它外表并不如其它剑修之剑那样锋利又拉风，反倒寡淡。刀鞘是小师妹随手所做，黑黢黢的，像坑坑洼洼的龙鳞。
龙吟宗有一废弃的山头，山包上插满了废弃蒙尘的宝剑，想必若是把不悔剑插在那里，路过之人不会多看一眼。
姑冼看着那道三重天雷劫的乌云逐渐散去，露出月亮，忍不住挠挠耳朵。
“我还以为你又要拿我帮你挡雷劫了呢。这次也拿你那把破剑帮忙！”
这么一说，沈小檀和姑冼初遇时，一人一妖也满身是伤，她当时正值金丹到元婴的六重天雷劫。
姑冼牛逼哄哄地鼻孔出气。
“不悔剑是吧？它年纪跟我差不多，一万多岁。”
据说不悔剑中藏着沈乱石，甚至它之前历任剑修主人的一点神识，十分护主，不过沈小檀倒从来没见过。
更不要说像其它剑修那般，还能和自己的本命剑对话。
也许不悔剑和她一样，也是沉默寡言，低头干事的类型，所以才会挑上她这个主人。
沈小檀收剑入鞘。
姑冼的伤已无大碍，沈小檀的雷劫也告一段落，她躺在地上，觉得这一天过得十分累。
但还是不得不先想正事。
沈小檀望着近在咫尺银色星河，头枕在姑冼蜷过来的尾巴上。
她沉声道：“姑冼，今日你可有看清，是谁将我推下崖去的？”
·
“是谁把小檀推下去的？”
颜如月话音落下，考生间如烧开了水般沸腾起来，一时间聚讼盈庭。
在场的考生，有些第一轮考核后被刷下，第二轮考核时，一直同颜如月他们呆在壶中天观战，沈小檀自然不会是他们推下去的。他们语气当中都夹杂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肯定是有人推下去的，我看有些考生动了歪心思，想趁此机会除掉竞争对手！”他们道。
而第二轮考核时在沈小檀身边的考生，都属于被怀疑的人，其中十几人闻言，神色惊变。
一青衣公子恼怒道：“你为什么说是有人推她下去，我看分明是她自己实力不够，掉下去的！”
站他对面的人不同意了：“哎，话可别乱说，我们在投影中看得清清楚楚，小檀道友当时后退一步，本来马上就要进入山路内的小林子了，可后面深林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撑住她，然后猛一股子灵力，直直地把她给撞了下去！”
中立人士此刻更偏向沈小檀是被推下去的，帮腔道：“就是就是，你们细想想，当时肯定有人行为奇怪！”
那些在沈小檀身边的考生纷纷低头苦思。面对万年妖兽姑冼，他们当时都在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哪里有注意到旁边的沈小檀。
老霍：“这，这我们当时也没注意啊？”
这边的考生纷纷摇头，山路内侧全被树林挡住，所以投影是从山外投向悬壁边的，他们从这个角度，看不清背后的东西。
宁致突然想到什么，神色犹疑，但他神色彷徨半晌，并未说出口。他这丝迟疑却被颜如月捕捉到。
“六十六号考生，宁致！你想说什么？”
没成想会被考官点到，宁致觉得突然，但也不好不答。
“其实……姑冼第一声狼嚎时，虞道友正躲在小檀道友身后，后来也不知去了何处。”
“但我觉得他不像是会做此事之人……”
“虞道友？”颜如月歪头。
“虞天章。”
颜如月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她顺着宁致目光而去，视线落在背着书箱的白衣书生身上。
哦——是他啊。
一直跟在她大师姐身后的那个小修士。
可他修为这么低，那一大股爆发的灵气能从这身体中出来？
颜如月半信半疑。
和她一样发现了这个“小檀”就是她大师姐的人，那位把众人玩弄手心的逐日宫内鬼，就安插了这样一个修为低下的人，想要再杀她大师姐一次？
嗯，也有可能，毕竟修为低更能降低别人防备心。
颜如月问话道：“虞书生，你说说，小檀坠崖时，你在何处？”
那书生手中握着根大号羊毫提斗笔，面对众人视线，似是十分害怕，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一帮被怀疑的考生见找到靶子，都想尽快将责任推到书生身上，撇清自己责任。
书生面对众人质疑，先是千夫所指，无比冤屈般茫然四顾，像在大海中寻找一根浮木，但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然后他低着头，遮住面上神色，像在畏惧说出真凶后会被报复般，小声道：
“我，我不敢说。”
颜如月：“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们逐日宫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说！”
“就是，说！”
“我倒要看看你这书生口中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我……”
书生在众人视线中缩成一团，真真是谁见了他这副模样，都觉得他已害怕到了极点，鸵鸟似的想将头埋进地里。
好半晌，只见书生的手轻飘飘抬起，他的手在人群中逡巡，素白的衣袖在空中甩动，像不规则摆动的风铃，摇得众人心中铃铃响。
书生低着头，没有人见到他伪装出的恐惧声音下，竟是一副快要捧腹，觉得众人反应十分好笑的表情。
书生平日拿来握笔的皓白手指，指向当时在沈小檀身边，被另外七名考官劈头一顿骂的那位——见习考官。
“就是这名见习考官，亲手将小檀道友推下去的！”
“什么？！”
见习考官并无慌乱之相，他突然受到指责，先是惊讶，然后气极了冷笑一声，捏紧腰间传声的玉坠，挺直腰。
“我推一名考生下去做什么？！”
众人：“就是！”
颜如月原本也狐疑地在书生和这见习考官之间来回打量，可她视线停留在那见习考官腰间一处，却是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说时迟那时快，颜如月从袖中掏出张【天罗地网符】，一张金丝网从空中凭空出现，张开大嘴，便将那名见习考官牢牢囫囵其中。
见习考官死死挣脱着那张金丝网，却越挣越紧。
“师姐，你怎么能凭书生一家之言就把我关起来？！”
“一家之言？当然不是。”
颜如月脆声道。
见习考官自然不服：“那师姐如何判断是我推那名考生落下悬崖？”
众人打从报名的时候，就觉得这三号考官不靠谱到了极点，此刻人心慌乱，另两位考官也不在此地，终于有人敢正面同颜如月呛声。
“就是，你怎么能判断这位考官就是犯人！”
“稍安勿躁，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的。”颜如月丝毫不慌，从腰间拔下自己的玉坠。
“你们报考时分发的项坠还在身上吧？哎，那几位见习考官，你们的传声坠也拿出来。”
众人于是纷纷从衣领里掏出那像猫像猪又像狗，简直是从《华洲轶事》的奇妖异兽小图里照着刻画的项坠来。
“和这项坠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它还有什么其它功能？”
“不，它除了传声和检测你们是不是人以外，没有其它功能。”
“那你说个——”屁啊！
众人觉得这三号考官是在耍他们，只有熟知考核内容的宁致，还有其它几位见习考官，露出“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的表情。
颜如月继续道：“逐日宫考核，考官考生的项坠都是临时发放，为了防止作弊，哪怕是考官，考核期间也不可以佩戴自用的项坠。”
“他的玉坠不是逐日宫所发，他根本就不是此次考核的考官！”
颜如月同其它众位考官举起手中玉坠，果然同众人的一样，雕工十分丑陋。而那弟子的玉坠与众人不一样，十分圆滑，雕工精致。
颜如月指向那名还在金丝网中挣扎的“考官”。
“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见习考官放弃了挣扎，躺平在地上，任颜如月怎么逼问，祭上自己炼制的毒药都不肯说。
壶中天内灵气不足，天罗地网咒维持时间不久，颜如月无法，只得先将现场的考生交给其他几位见习考官，说在姑冼的状况解决完之前，暂时不要让当中考生出去。
然后把这危险人物带去仙盟的监牢暂且关押。
一锅沸水这才冷下来。
厉晓八、老霍几位想着上前安慰书生。虽说书生最终洗清了嫌疑，但宁致觉得他刚刚供出书生的话，十分不地道，于是也跟着来了。
宁致拱手，歉然道：“虞道友，抱歉。”
书生半眯着眼，像是有些困惑宁致是在为何事道歉，他眨眨眼睛，突然“哦”了一声，露出个淡笑。
“不必道歉，道友也只是实话实说。”
他笑容鬼里鬼气，和之前判若两人，有些邪门。
众人正想再说什么，就见书生坐在石凳上沉沉睡去，好像魂魄离体，去了其他地方一样沉静。
无人注意到一朵小小的黑色莲花，沉入壶中天的土地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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