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怕你吃苦,毁十八层地狱
有人说,只要你的心里还住着一个人,那就算她已经死了,依然不会离开你。
……真的是这样吗?
孙猴子不知道,他痴呆呆的坐在思过崖上,守着白晶晶的枯坟,
时间已经过去七个月了。
七个月里,孙猴子不吃不喝不修炼,醒来只在坟前坐,睡时枕着坟同眠,
花开花落日复日,
半生半死眠复眠,
似要老死花坟间,不问长生仙佛前。
直到菩提老祖来到,对他当头棒喝,唤醒七分精神。
“悟空,七月不吃不喝,你已完成辟谷,道丹大成。只差一念修成,就可长生不老、飞天成仙。你可还要执迷不悟吗?”
孙猴子没精打采的对师傅行礼,嘴中说:“纵然千万年不死,又有什么乐趣呢?百年够活了,够活了。”
“痴徒啊痴徒,你真是空有一个聪明的皮囊,却装着一颗愚蠢的心!”菩提老祖挥出拂尘,当头一棒。
当头棒喝!
孙猴子如今肉身之强横,连牛魔王都要自叹不如,退让三分。
却没想到,在菩提老祖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拂尘落下后,竟然会疼的孙猴子一声痛叫。
“哎呀!师傅,干嘛打我?”孙猴子捂住脑袋抱怨,此时他的精神因为疼,已重都回到身上,进到眼睛里,抖擞起十二分的精神。
菩提老祖见到孙猴子眼里重现神采,笑起来,解释道:“六道轮回,妙不可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今日看似生离死别,谁又能说得准来日还会有怎样新的机缘?也许百年后,也许千年后,她又转世重生,若你那时没有活着,她又要到哪里去找你出来?”
菩提老祖的话,勾起了孙猴子心中与白晶晶过往的点滴,还有那一句誓言、一声承诺。
“谢师傅指点迷津,我懂了。”
孙猴子席地而坐,闭目,闭关。
菩提老祖微笑点头,随风离去。
悟一念,闭一关,不顿悟,不出关。
这便是生死大关。
转眼三年。
这一天方寸山思过崖上,霞光万道!
孙猴子睁开眼,瑞气万千。
菩提老祖再现面前,连连点头,对孙猴子说了三声好,“好!好!好!从今以后,你便是长生不老逍遥仙。”
孙猴子跪地恭敬磕头,“感谢师傅多年教诲,赐悟空名姓、教悟空神通、点悟空迷津、化悟空长生,师傅恩同山海,无以言表,只愿今后侍奉在师傅身边,寸步不离,守上千万年,以报师傅恩情之万一。”
菩提老祖笑着摇头,“修道之人不讲俗理。你有长生,师傅也有,无需你来照顾。今日你修仙有成,便是你我师徒的圆满,也是师徒缘尽的时候。再传你一个飞天赶路的神通——筋斗云,学完,你便回去吧!”
“师傅要我回哪里?”孙猴子没想到离别竟会这样突然,不由得呆愣原地。
但菩提老祖早已洞彻世事,万般皆有计较,这离别也是计算好了的,所以,没得更改。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孙猴子仔细思索,终回想起自己的来历,“师傅是说,要我回花果山?”
菩提老祖点头,“这是筋斗云的神通要术,学会它,你可一个筋斗飞十万八千里,从此天地之间,任你驰骋。——但你需记得,无论未来你遇到任何事,都不许来找我,更不许对人说起,我是你的师傅。记得了吗?”
孙猴子不知原因,但仍然恭敬答应:“徒儿明白。”
……………………
一天后,孙猴子学会筋斗云,告别师傅与一干师兄弟,飞身离开。
腾云驾雾中,他平静注视着脚下的一切,眼中再没了初修仙时那份单纯的喜悦,他脑海里思索着菩提老祖最后说给他的一句话:
莫痴情,痴情易入魔,千年修行得来不易,且行且珍惜。
花果山到了。
当初历尽千辛万苦,远渡重洋,数年才找到方寸山那处地方。
现在仅仅只需一个筋斗,便能自由来去。
成长,就是充满了这样子的不可思议。
心思空空的孙悟空落下云头,似旧地重游,走在花果山的山道上,只见山花烂漫依旧,旧景一如当初,只可惜,人事两茫茫,许多人与事,都早已面目全非。
“大王!大王!请问,您是我们大王吗?”几只小猴子瞪着充满希冀又十分畏惧的眼睛,瞧向孙猴子。
孙猴子微微皱起眉,他竟然看见这几只小猴子的身体正在隐隐不停的发抖。
还记得当年离开花果山时,漫山遍野的猴群有哭有笑、有打有闹,什么样子的都有,就偏偏没有一个猴子会害怕!
但今日回来,
花果山变了。
“不错!俺老孙就是你们的大王,花果山水帘洞中的美猴王!今日修仙有成,回来与你们重聚!小的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
“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呜呜呜呜……”
“大王请先回水帘洞,我们等大王回来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几个小猴子又哭又笑,拉着孙猴子进入到阔别已久的水帘洞天。
大小猴子见到孙猴子回来,又是一阵哭笑吵闹的折腾,孙猴子坐上宝座,就仿佛花果山群猴的主心骨回来,一个个猴眼里迸射出的全是充满希望的激动与喜悦。
孙猴子看到它们,原本心思空空平淡下去的心又活络起来,仿佛冰冷的水被重新煮沸。
“究竟你们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大王我给你们做主。”孙猴子等一干猴子哭闹够了,开口询问。
山羊胡花白的猴族长老颤颤巍巍走上来,仔细说道:“大王,自你离去修仙,已经过去足二十年。起初几年,大家活得也还算快乐,只是在十五年前,花果山里来了一个自称混世魔王的黑熊精,手中一柄大刀,厉害无比,满山猴子都被他给欺负怕了,不仅月月要给他上缴贡品,还要任其宰割、拿捏生死。……大王若是再晚回来个三两年,怕是连这最后的水帘洞,也要被他给抢去了。”
孙猴子听得心中愤怒,喝问道:“难道他就这么嚣张,一点道理也不讲吗?”
老猴子苦笑:“大王有所不知,那混世魔王平日里最喜欢说的一句就是:少他、妈的跟我讲道理,老子的大刀就是道理!”
这一瞬间,孙猴子心中闪过白晶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总有些人,不讲道理,只讲拳头,只讲成王败寇,遇到这种人,不用废话。
白晶晶,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孙猴子想起白晶晶,心中瞬间烦躁大作,怒吼起身,“好个道理讲法!俺老孙今天就要去跟他好好讲一讲他的道理!——孩儿们,哪个知道那什么混世魔王的下落,头前带路!”
群猴激愤!见到自家大王如此威武,一个个上蹿下跳,都嚷着要带路。
孙猴子也不含糊,大手一挥,“那就一起随你们大王走一趟,见识一下你家大王我如今的本领!”
……………………
花果山外有一凶山,山中有一洞,洞里住着的就是混世魔王。
孙猴子来到洞门前,也不废话,论起铁砣一样的拳头,狠狠朝着那铜皮实木的大门砸去。
砰!一拳,
砰!两拳,
轰!
大门被砸烂摔飞。
洞内传出来大小妖怪的惊叫。这其中,还有不少猴儿惊吓哀嚎的声音。
孙猴子知道洞内一定有不少被那混世魔王掠来的猴子猴孙受苦,所以他没有耽搁,砸开门后便大踏步走进去。
血腥扑鼻!触目惊心!
残猴断臂,猴骨堆山!
孙猴子虽为妖身,却从未做过恶事。此时见到如此地狱一般的惨况,他只觉得头中阵阵轰鸣!这满壁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孙猴子的眼睛,也染红了他的心!这一刻,他又想起了白晶晶重伤那一刻,漫天飘落的血!
血、白晶晶、满地尸骨,这一刻,在孙猴子的心中,融为一体!
愤怒!疯狂!……仇恨!
孙猴子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捂住头,满地打滚!什么道心什么清净,这一刻都化作乌有,只有白晶晶的死,化作彻骨的恨,熊熊燃烧!
“哪来的猴妖,竟敢打烂你家爷爷的洞门!看我大刀一挥,砍的你人头落地!”
混世魔王从洞内跑出,瞧见从地上站起来,头摇脚晃,犹若醉酒一样的孙猴子,哇哇大叫一声,手中大刀劈头盖脸就朝着孙猴子斩去。
砰!金星四溅。
孙猴子摸摸脖子,反应过来,抬起头,一双血一样猩红的眸子盯上混世魔王,冷声嘲笑:“你在给我挠痒吗?太轻,太轻!”
混世魔王一刀砍下去,竟然连孙猴子的皮毛都没能砍破一点儿,他不敢置信!只是还没来得及心惊肉跳,孙猴子的一句话,又一下子引燃起他骨子里邪恶疯狂的怒火,“好个鳖孙!有种别躲!”混世魔王双手握刀,高高举起。
“听你的。”孙猴子面冷嘲笑。
砰!刀随话到,又一刀砍在孙猴子脖子上。
四周大小猴子惊声怪叫,许多胆小一些的,更已在呜呜痛哭。
只是,猴子们的担心并没有出现。
孙猴子安然无恙。
“再来!再来!”
砰!砰!砰!
“再来!”
砰!砰!
啪!
一柄精钢大刀,竟是在孙猴子的脖子上,不能寸进,最后断成两半!
“哇!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大王金刚不坏!”
“大王所向无敌!”
……………………
所有猴子全部沸腾起来,欢呼声如山呼海啸,多少年受尽的委屈,这一刻尽数化成荣耀!
混世魔王再也疯狂不起来,见到刀断,霎时间心胆俱裂,朝旁一脚,他抬腿猛劲,就要逃跑。
只是孙猴子怎会让他得逞。
双手将他一把抓住,猛往上一抬,高高举起。
孙猴子仰天咆哮:“你杀死我多少猴子猴孙,还想走吗?!”
“饶命!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有眼无珠,伤了上仙的子孙!请上仙饶命。”
“要我饶你性命?你觉得我会答应吗?我的孩儿们会答应吗!”孙猴子咆哮翻滚,
所有猴子猴孙随后大叫:“不答应!不答应!”
混世魔王眼中惊惧更重,哭声求饶道:“请上仙开恩,修仙正道,不可杀生,杀生会入魔啊!为我这种小妖,不值!不值!”
菩提老祖的声音在孙悟空心中响起:修仙持正,为善天下。切忌杀生,否断仙途。
成仙?
成魔?
血、遍地尸骨、白晶晶……
若是晶晶,会怎么做?
杀!
“晶晶!”孙猴子放情大叫,双手猛向两侧一撕,
噗!
漫天鲜血。
混世魔王的妖身,被孙猴子撕成两半!
哎!——菩提老祖最后一声叹息,在孙猴子心中响起。
自此,孙猴子心魔生,仙途根断,
半身长生半身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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