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起死回生
马平嗜赌如命，眼底的贪婪与渴望太真切也太露骨。
正是这一点，让主导权牢牢的把握在李郁的手中。
马平自己黏到椅子上，一副好商量的样子，“姑娘你可真牛，把赌王都打败了，人好些天都没好意思来茶馆了。”
说着，马平还有那么点嘲笑吴友钱的意思。
李郁不动声色的打量他，淡淡应一句：“就是运气好而已。”
马平摇头，肯定道：“谦虚，我面前你还藏啥藏，大妹子，先前哥多有冒犯，你别计较啊。”
讨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李郁微微一笑，佯装大方道：“马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咱们一笔勾销可以吧。”
马平很高兴，心想自己还好最后关头认出了李郁。否则，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他暗自嘿笑，要是能从她那儿学来个一招半式，光打打牌就够发财了。
“姑娘，就按你想的做，哥都答应，哥就一个小小的请求。”马平十分迫不及待，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块儿。
整个人的五官因此变得更加不和谐，那浑身的劲儿太招人嫌。
李郁压住心中的不适，问：“什么条件都可以？”
刘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表情呆呆的，很明显是还没有缓过神来。
马平则点头如捣蒜，“只要你把你打牌的秘诀告诉我，店里上你的小菜的事没问题。”
李郁呵呵一笑：“可以啊。”
马平得意极了，下意识就伸手想拍一下李郁的肩膀，然而，被完美闪躲。
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最后尴尬的收了回去。
李郁手背向下，曲着食指慢条斯理的轻敲桌面，沉吟片刻后，问：“五五分，可以吗？”
马平点头。
“□□分呢？”
马平搞不懂这姑娘要干些什么了，刚想质疑却被李郁平静的眼神给逼退。
他硬着头皮回：“可以。”
李郁眉毛一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话锋陡然一转，再问：“七三分呢？”
马平有些恼怒，但又不敢再造次，真真得罪了这个能人。
于是，他一只手在脑袋上挠来挠去，终究是苦着脸软声道：“姑娘，你别太压榨我们啊，我女人忙前忙后照顾店里的生意，不该就这么分钱吧。”
李郁点头，指尖轻扣桌面，不轻不重的说：“可我要是说一定要呢。”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人吭声。
大家心知肚明，这么不人道的分配比例，是十分不公平的。
做菜的人有做菜的辛苦，经营店铺的也有经营的疲累。
按道理是没哪个更重要，哪个更占优势。
李郁掐着时间点，见好就收，笑了下，“好了，刚刚说着玩儿的。”
她在马平面前站定，“也没什么条件，就奉劝马哥你一句，别把别人不当人，毕竟，风水轮流转。”
马平被堵的没话说，脸涨成猪肝色，一脸憋屈。
“还有，我真没什么秘诀可以告诉你的，赌场那地方，去不得。”
听完这话，马平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个丫头片子耍了。
伪装瞬间被撕开，他“腾”的一下站起身，食指愤怒的指着李郁，“好啊，敢情你是在玩儿我，行，咱们走着瞧。”
说完，马平踹倒木椅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琴被这声巨响给惊得浑身一颤，脑子嗡嗡作响，尖着声喊：“马平你抽什么风，嫌不嫌丢人。”
还未走远的马平闻声啐了口唾沫，怒火中烧，抛下一句：“死婆娘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马平人虽然走了，但这字字句句的威胁却一刀一刀的剐着刘琴的心。
她便自顾自的，愤怒地喊：“马平你个死人…要走就别再回来啊…我受够了…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后面絮絮叨叨的话淹没在嚎啕大哭里。
李郁对刘琴的态度很是矛盾，一方面，她从黄嫂那儿听来的事儿她虽然没有全信，可说实在的，她对她的防备心确实是增强了许多。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刘琴这个人心还是热的，还没有坏到令万人所指的地步。
尤其是刘琴此时流着泪，肩膀微微颤抖着，眼底的绝望与无助不禁让她回忆起了自己上辈子最后的那段日子。
她终究是叹了口气，将刘琴搀扶起来，缓声道：“刘琴姐，我是诚心诚意想跟你做生意。”
“听马哥的，还是听自己的，全在你。”
刘琴脑子里晃过各种片段，有公婆的谩骂，有丈夫的殴打，还有孩子的哭声。
她手心冒汗，嗓子发干，一咬牙，回：“李郁姑娘，我干。”
横竖都没路走，倒不如卷起袖子就是干。
…
李郁先前和马平对峙的时候虽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她自己可清楚，她心里也慌。
能不能让“刘姐私房菜”起死回生，某种程度上，也是她自己能否翻身的关键一环。
腌在坛子里的辣椒酥在揭盖的瞬间，酸味儿与辣味儿交融，肆无忌惮的钻进鼻口，使人胃口大开。
李郁取了一大勺子腌好的辣椒酥，锅里的油烧热之后就倒进去翻炒。
“滋滋”声下，原本浅红色的辣椒酥逐渐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
诱人的香气冒了上来，像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扫过，挠得人心尖儿直颤。
李郁有些馋了。
边上给她招呼着灶上火候的黄嫂啧啧称赞：“这味儿香死我了。”
李郁一笑，将炒好的辣椒酥盛到盘子里。筷子往上一搁，“黄嫂，替我先尝尝。”
黄嫂恭敬不如从命，一筷子挑起来，由于动作太急切，她被烫的直蹦。
李郁真是哭笑不得。
她给黄嫂端了杯水，黄嫂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缸子的水才缓过来。她激动的抓住李郁的手，“蛮好吃的，黄嫂我挺喜欢的，既下饭又开胃。诶，咋外面吃着那么脆，里面又那么软。”
黄嫂还在咂嘴，似乎仍在回味唇齿间属于辣椒酥的美味。
李郁自己也尝了一口，细嚼慢咽间，她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够香，够酥脆，而且还带着点柴火灶做饭独有的口感，这种感觉是无法用上辈子流行的液化灶电磁炉之类的复制。
第一锅试验品就已经如此成功，后面的，李郁便大胆的加大分量，分几锅给炒完了。
一锅她分给黄嫂，让她带给建筑队的人吃。另一锅则被她用买来的小罐子分罐装好，她为了卖相好看，在罐子顶端还铺上了些她平日里做的些泡白菜，泡萝卜啥的。
底下红通通的，上面又白花花、绿油油的。颜色很是讨喜。
黄嫂瞧着李郁整了五罐子辣椒酥装进菜篓子里，忍不住问：“姑娘，你别怪黄嫂我多嘴啊，你这是真要跟刘琴他们做生意啊。”
李郁点头，安抚道：“黄嫂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和刘琴约好头天晚上把做的东西给送过去，然后第二天拿出来卖。
由于之前来过一次“刘姐私房菜”，李郁记性又还不错。不多时，她便到达了目的地。
只不过，这一次，“刘姐私房菜”门庭冷落，生意十分惨淡。
反观旁边那家店，热热闹闹，一拨食客走了，新一拨又来了。
仔细一看，门面招牌上的几个黑色大字是“川味面对面”。可不就是先前刘琴提到过的那家新开的店，后来居上，老板有两把刷子。
就这么粗略一对比，更显得“刘姐私房菜”的可怜。
实际上，进了屋，李郁这感觉更甚。
整个店就开了一盏灯，其他的都黑着。李郁都不需要询问，便知道这是刘琴为了省电。
她把五罐辣椒酥搁在后厨的窗台上，嘱咐道：“刘琴姐，这东西你明天稍微热一热就可以了，不热直接吃也行，看客人自己的需求吧。”
刘琴应声接下，叹口气说：“店里生意难做，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吃到。”
“没事儿，只要能开张就行。”万事开头难，但一旦开了个头，后面就容易许多。就如同她在菜场里卖黑木耳一样，卖出一份后，陆陆续续就会有二，有三。
说到底，大部分人都具有从众心理。
刘琴点点头，从围裙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李郁姑娘，差的回头给你补上，行不？”
李郁给人塞回去了，摇头：“行了，还早。”
刘琴灰暗的眼底泪光闪烁，想起之前她和马平对她提出的苛刻要求，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别人没想占自己多大便宜，自己却天天恶意揣度对方，这滋味真叫她人不好受。
“刘琴姐，马哥呢，为难你没有？”李郁见刘琴眼眶发青，面容憔悴，思及马平那日口中的恶言，心中便不由得担心起来。
刘琴艰难的扯出一个笑，“他横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把我给折腾没了，他岂不是连最后一棵摇钱树都没了。”
马平见她这店最近没什么油水，李郁这边又把他当猴耍。那日她回去之后就挨了一通揍，外头孩子们还在嗷嗷大哭，她心里是止不住的淌血。
头一回，她咬牙没妥协，还有什么比这更苦的日子吗，没有。所以，她硬要去搏一回。
李郁注意到刘琴逐渐坚毅起来的眼神，心知她的内心已经强大起来。
她心里感到一阵安慰，怎么有种引导了别人人生走向的奇异感呢？
…
天色渐晚，北风呼啸。
李郁走出店门的时候，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身上这薄衫早该加点棉絮了，忙前忙后的，她便把这事儿抛在脑后。
想起上辈子她年纪大了之后老寒腿一到阴雨天气就酸痛的厉害，那滋味太难受也太折磨人。
于是，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往后边儿拖了。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去裁缝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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