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倒霉人生 捉虫
“赔钱啊。”高新尧扯着嘴角,“四舍五入,两千块,够不够意思?拿钱吧。”
他伸了手。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两千块,这个数字在他们看来是个天文数字。至少,他们得做好多年的活儿才能有这么多钱。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伙子愣在原地,嘴唇发抖,痛苦的闭上眼,说:“那还是去局子里吧,爷,我真没钱。”
高新尧懒得跟人多说,直接拎起人衣领,随后朝黄志和二哥扬了扬下巴,“谢谢今晚各位帮忙,改明儿请大家吃顿好的,这人我先处理一下。”
二哥赶紧阻止他:“你别冲动啊,天亮了咱们就把人往局子里送。”
“对啊,小高同志,你要冷静,毛|主席说过,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李郁一口老血,毛|主席什么时候说过?
高新尧点头:“大家快散了去睡吧,放心,我对我孙子那是相当的好。”
随后,李郁便看到这个煤老板揪着小伙子,身后跟了一批在他手下干活儿的人,扬长而去。
黄嫂不知什么时候从她旁边冒出来的,微微叹了口气说:“唉,这煤老板太可怜了,南下一趟,一点儿家当快全被败光了。”
紧接着,李郁便听她絮絮叨叨了一大通这个煤老板的倒霉故事。
这两天他那边停了水,仓库被又烧,找的煤矿出大钱也没人卖,白天还被对家举报接受了一趟检查,差点脑袋上又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屎盆子。
“喔,对,他们招的那个做饭工昨儿上午也撂担子不做了。”黄嫂边说边摇头。
李郁叹口气,默默的给这个人加上了一个“倒霉蛋”的标签。
然而,第二天她便发现自己这样是很不厚道的,毕竟她得伸手从他口袋里领工资了。
后半夜,李郁一直在琢磨一个事儿,那就是煤老板暂时空缺的做饭工。
她觉得,凭借自己上辈子开小吃摊的火爆程度,她当个普通的做饭工是很容易的。毕竟,底下一堆打工仔的话,一般煮一煮大锅饭就好。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点浪费她在美食上的天资,但能赚钱,不是吗?
并且,她的算盘打的很美好。做个饭根本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准点定量就行,剩下的时间她不仅能够找点别的行当吸一点金,她更能够利用起现成的厨房发展她的美食大业。
心里有了决断,李郁这才沉沉睡去。第二天起床后便跟黄嫂提了这个想法,黄嫂对此的态度令她有些琢磨不透,当时黄嫂只说:“姑娘,你真要去当做饭工,可苦了。”
李郁有几分纳闷儿,问:“黄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嫂微微叹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这个小高啊,别看他一煤老板,赚钱得很,但他抠门。”
“知道上一个做饭工怎么要走?工资低啊,有福利她怎么舍得走,还不是没油水能捞么。”
黄嫂噼里啪啦又是一串话:“而且啊,他还特别挑,手艺不到一定级别他还不要,你说,人高级厨师谁会来当个做饭工。”
李郁挑眉:“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黄嫂话锋又一转:“不过啊,他这人总的来说还是挺不错的,没那点儿暴发户的架子。”
黄嫂见四下没人,偷偷捂嘴:“资本主义的利爪!”
李郁眉头一拧,这个人,简直壕无人性。
话虽然是这么说,李郁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没再轻易给他安标签。因为,当天中午“壕无人性”的煤老板请他们所有人在南山县有名的私房菜饭馆里大吃了一顿。
这一笔钱,说实话,花的太大方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抠门的人干得出来的,退一步讲,至少在某些方面他很舍得。
饭馆里,李郁吃着菜,脑子却一直在惦记着做饭的事儿,她托她二哥去给人说了下,二哥说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行,你妹妹啊,那这后门我开了,但她要是太那什么敷衍的话,那就对不起了。”
意思就是太难吃也别硬塞给他了。
李郁很满意,她对自己的手艺还从未不自信过。
“二哥,那我什么时候开始给他们做饭?”
李郁听黄嫂说过,煤老板这两天都是蹭的建筑队这边的饭。虽说按人头平摊了伙食费,但黄嫂年纪大了,也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工作量。
二哥挠了挠头道:“这个他没提,回头看他怎么说吧。”
李郁乐了,也成。
二哥犹豫了半晌,蹙眉问:“丫头,你这是真要在这儿呆着了?爸妈那边可怎么交代。”
李郁点头,“二哥,我真不能回去了,你知道的,一回去,我一辈子都交代在那儿了。”
这个年代电话不普遍,远距离联系全靠电报,一个字两毛钱。想来,她爸还没舍得给她哥发个电报,有够讽刺的。
二哥叹了口气,转而神情坚毅道:“丫头,你放心,哥一定尽全力帮你。”
对于二哥,李郁还是比较相信的。他这个人从小比较有个人想法,也很明事理,虽然说常常把自己做的小玩意儿藏着掖着不给她玩儿,但关键时刻还是护着她的。
“二哥,真多亏了你。”这话李郁是发自内心的。
二哥摇头,无奈的笑道:“不帮你帮谁,时代不同了,我也希望丫头你过得好。”
那边桌上有人在叫“成子,磨蹭啥呢,来喝酒啊”,二哥只好拍了拍李郁的脑袋,笑说:“行了,二哥过去尧子那桌。”
“窑子?”李郁惊呆了。
二哥咳嗽一声,解释道:“高新尧,就昨儿失火的那个煤老板。”
原来是这么个名字,但她怎么觉得还是不如煤老板来的顺口。
李郁闹了个笑话,这时只想喝口茶水降降火,赶紧说:“那你快去吧。”
做饭工的事情算是八字有了一撇,但她的人生准则就是,凡事都要两手准备,把希望寄托在一方上是绝对不明智的行为。因此,李郁从饭馆里出来后,便揣着兜里的两块三毛五去了一趟菜市场。
菜场的位置是黄嫂给指的,原本黄嫂不放心她一个大姑娘这个点儿往外头跑,便主动说要跟她一块儿。但李郁拒绝了,她知道黄嫂下午还得张罗建筑队晚上的伙食,也忙得很。
根据黄嫂说的,整个南山县有好几个菜场,离李郁最近的一家在城东,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
这个年代的菜市场不全都是国营的,李郁一进门便被满市场的地摊给吓到了。
狭窄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地摊儿,卖鱼的,卖肉的,还有卖菜的。地上铺了一个大|麻布口袋或者是放了个菜篓子。青翠欲滴的白菜,黄橙橙的老南瓜,肥大的大白萝卜挤在一起。菜摊小贩则坐在后面,拿着个开了洞的水壶往菜上洒水,以保持菜的新鲜程度。
但一天已经过了一大半了,饶是小菜贩们喷水喷的流了一地,那菜看着就蔫蔫的,卖相不怎么好。
李郁在菜场外边儿站了会儿,有几分发愁。
其实她来的点儿有些晚了,大清早赶集来的农家菜贩早就卖完菜回家了,因此,此时在菜场大棚子里坐着的都是一些固定的摊贩,菜价相对来说也要高上许多。
而路边闹闹哄哄的地摊大多是些城里的二道贩子,从农家菜贩里低价买入没卖完的菜,加个价再卖,运气好的时候能又赚一笔,不好的时候也亏不到哪儿去。
她在菜场里面的固定摊贩中寻了一个面相和善一些的中年女人买了两把小白菜,顺便搭话,“姐,你们这摊位是自己占的还是往上头交了些钱领的啊?”
大姐拎出一杆秤正在给她称白菜,闻言乐了,问:“姑娘也想来卖菜吗?”
差不多吧。
李郁笑:“是挺想来整个小本生意做做。”
中年女人把称好的菜给李郁装到她手腕处的菜篓子里,小声说:“摊位啊,像我这种在菜场棚子里边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地方是交钱领的位置,每一户都固定了,没得争抢,这外头小路边上那是每天争得个头破血流啊。”
“那怎么个收费法?”
“卖菜的一个月八块二毛五,卖鱼卖肉的价钱还得往上加。”
八块二毛五,对目前穷的响叮当的李郁来说太贵了。
李郁又问:“那他们平时是啥时候过来占摊位,我看这人也忒多了。”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说:“天没亮就赶过来了吧,正好赶上城里第一批买菜的人。”
李郁皱眉,觉得这事儿有几分难办。她原本是想先过来占个摊位把她从长阴村带来的黑木耳给卖了,但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这摊位还真不好抢。
但她别无选择,她向中年女人道了谢,穿梭人群又回到了外边的街道。
比起里面有秩序且干净的状态,外面可谓是乱糟糟的。
菜场外的这条街道是南北向的,长度约莫七八米,尽头是一个十字路口。
李郁观察了一下各个摊位的情况,十字路口那里虽然人流量大,但堵在一个街道口,买菜的人一般都不喜欢在那儿长久的待着,更别说仔细挑个菜了。再看菜场门口这条延伸的小街,露天无遮挡,风雨一来,全都淋成落汤鸡。
思来想去,李郁把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了菜场门口与街道相接的地方。她既能蹭到菜场的棚子,又能够免交摊位费,想一想都觉得很不错。
心里琢磨透了,李郁便揣着买来的白菜回了建筑队。
一进宿舍楼,李郁便被一股香味儿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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