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罗亲事
徐红芳这两天感染了风寒,嗓子还有点哑,“老头子,我不同意,你前天不是还说……”
“妇道人家懂什么,吴家小子除了长相普通了些,其他的可都没有我们嫌弃的份儿。”李郁见她爸截住她妈的话头,语气严肃。
李郁索性就不吃饭了,筷子往边上放好,掐着笑问:“爸,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
大嫂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眼睛本来就小,现下已经只剩下一条线,“国玉啊,我跟你说,上回你大哥不是陪我回了一趟娘家嘛,吴家小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跟你一块儿玩儿过的那个,他啊,刚从部队里转业回来,人长相虽说普通了些,但前途可是一片光明,他家里条件你也知道,国营大厂的,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大嫂坐在她右手边,说到这里,把手覆在李郁的手背上,一副贴心无比的姿态,“这亲事啊,是他们家提的,没问题的话,过两天你们见一面,年底就可以办喜事儿了。”
大哥笑得开怀,十分大方的说:“国玉,别谢哥和嫂子,你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这事儿我们不帮你张罗谁帮你张罗?”
呵呵呵,我谢谢你啊。
二哥估计也是刚知道这个事儿,愣了下说:“这事儿太突然了吧,我看郁丫头还小,不急。”
大嫂:“怎么不急啊,都快二十了,难不成还等我们三妹嫁出去了才能给她张罗?那可得好一通等哦。”
一直没出声的三姐“咚”的一下把碗砸在桌上,气哼哼的说:“谁不知道那个吴友钱好色又爱赌,要不是凭着家里的钱,怎么能进部队里,爸,哥,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把这种人丢给郁丫头,安的什么心,有些人自己心里清楚。”
李郁很感激三姐能为她说话,但她可十分清楚她爸的个性。硬碰硬,绝对只会火上浇油。
果然,一声哐当巨响,她爸站了起来,气得胡须直飞,眉头紧锁,怒吼道:“死丫头,你懂个屁,以前不学好跟着野男人鬼混,到现在找不到婆家你还有脸了?”
三姐如同遭到雷劈,一向刚硬的她死咬着唇,眼睛瞪得巨大,强忍住泪意,猛踹了脚椅子便往房里跑。
李郁再也不能平静了,她扯着嗓子喊:“爸,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
三姐十几岁的时候跟个随处挑担子倒卖小物件的男人好过,后来被人告密,两人在后山被捉住后,那男人说会来娶她,可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一个女孩子家的,明里暗里遭人闲话,三姐平时虽然满不在乎的模样,可心里到底是有根刺的。
“过分?我哪句话说错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你们好,行了,过几天你和吴友钱见一面,这事儿就算定了。”直接盖棺定论,丝毫没有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李郁的眼睛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爸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直冒,二哥双唇紧抿,神色凝重,大哥探头探脑眼神乱飘,大嫂则是眼尾上挑,怡然自得。
“爸,大哥,嫂子,我只说一遍,我,不,去。”李郁照理说不该这么冲动,跟个孩子似的跟他们大喊大叫,毕竟她清楚,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并没有什么好处。
可她还是说了,她这话是说给二哥听的,态度不明朗,二哥如何坚定信心帮她进城。果然,二哥看到她的态度,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她爸双目发赤,似乎是被刺激到极点,三两步就想冲过来打人,二哥见状赶紧拦住,老好人作风的劝架。
正当一屋子的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她妈徐红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本就沙哑的声音像是被撕裂一样,“够了——别吵了。”
下一秒,她妈便昏了过去。
当晚,李郁照顾好身体抱恙的徐红芳,只觉得身心俱疲。她想要离开的决心又坚定了些,并且这个决心已经大到她连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李忠能的牛脾气一如当初,她要想顺顺利利的往外边儿跑,可能性基本为零了。可这个时间点,她根本没有足够的物质基础,没有信心能够说服母亲跟她走。
她暗暗推算了一番前世这一两年重要的时间点,她记得徐红芳重病的那一次是在大嫂这一胎生下来不久,累死累活照顾三个娃,还要带一个颐指气使的产妇。也就是说,她只要在那之前把母亲带离这个小山村,徐红芳便能够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当务之急,便是钱。钱,从哪儿来?
心里藏着事儿,觉也睡得不安生。李郁第二天天未亮便起了床,从杂屋里背了个背篓,拿了个撑手杆便上了坡。
雨后林间,鸟雀啾鸣,清新的树叶与略腥的泥土味儿交织。土壤还带着潮意,踩上去松软无比。如她所料,腐烂的树干边果然有一顶顶袖珍蘑菇和黑木耳。野生蘑菇种类太多,她只捡着她认识的摘了些,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黑木耳上。
李郁手脚麻利,不消多久便装了小半篓。
一连几天,晒干,晾干。当她把这满满的干货装进袋子里的时候,浑身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好消息来的也快,新房的搭建逐渐走上正轨,李国成建筑队那边又新包了个工程,人手缺的紧。李国成出发的日子因此又往前推了好几天,在进城前一天,李郁灵机一动,又采了些新鲜黑木耳,配合着她精心调制的酱料做了两罐下饭菜。
大哥大嫂那边张罗她的亲事比自己的事儿还上心,新衣服新鞋子给她捯饬的毫不含糊,李郁阴暗的想,看来这一趟在吴友钱那儿得了不少油水。
但无所谓,反正她都已经要走了。二哥很靠谱,说话算数,打包票说一定带她出去,当然,前提是偷偷摸摸的。
通气的时候,二哥说:“到时候我先走,在前山天坑处等你,你掐着点过来和我会和就行了。”
然而,出发当天,李郁发现自己被锁在屋里了。
发现自己被锁,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的,她又镇定下来。
她屏住呼吸,把怀里的布包先搁在桌子上,挪了个板凳放在门口坐好。
所谓静观其变,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一会儿,外面的人没听到她反抗的动静,果然按捺不住了,大嫂在外边儿喊:“国玉啊,待会儿吴家小子就过来了,你就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
李郁冷笑,对此不置一词。
这是担心她跑了之后油水捞不着了?也真叫她的好大嫂撞了个大运,她确实打算今早走人。早一天,晚一天,这事儿她还真不能得逞。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会跑。”她义正言辞。
大嫂:“别,怕你坏事儿,你这犟脾气,待会儿人来了搞的鸡飞狗跳的爸不得气坏,行了,你安心待着吧。”
李郁眼珠子一转,伸手猛拍了几下门,故意哭丧着声音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妈,姐——”
大嫂听到她这几声吓破胆的声音非常满意,说:“国玉,这事儿没人能帮你,爸都发话了,没人能对着干。”她拉长调子:“哎,你也别怪嫂子,等你和吴家小子成了,你才知道嫂子真没坏心。”
李郁:“……”
打的什么算盘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李郁心里可清楚的很,等她也被支出李家,好大嫂和好大哥在李忠能耳边吹吹风,这两人便成了实打实的赢家,估摸着不需要多久便能拿到后山的那个小煤矿,那笔尚未发掘完全的财富。
李郁:“嫂子,我人是被你关屋里了,但嘴还能出声,有用吗?”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声音便是她爸的,“国玉,你别硬扛,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了,这事儿没回转的余地,听话了就跟人见一面,不见面也不打紧,彩礼我们都收了,这事儿早就板上钉钉了。”
掷地有声,语气霸道。
这种拿捏别人人生的感觉是不是很爽?李郁微扯嘴角,想嗤笑一声,却又笑不出来。
“待会儿给国玉点个加了睡菜粉的香,睡一觉不就老实了。”她听见大嫂对她爸说。
她爸没说话,兴许是默许了。
睡菜是水池旁的一种野生草,人吃了便会昏昏欲睡。有段时间她妈晚上一直睡不着,她便采了这种草给做了点香粉,用来帮助睡眠。
李郁真没想到,这东西最后还能用到自己的身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重新陷入死寂。阴暗,潮湿,寒意从地面生起,如同毒蛇一样攀上她的小腿,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她如果不能按时到地方和二哥会和,二哥还会回来找她吗?就算回来了,他能反抗得了这一家子的人吗?所有答案都是未知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所有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李郁微微闭眼,再度睁开的时候,内心已经平静下来。
主动权由别人掌握就好比自己的脖子被别人掐着,太冒险,也太无助。
她必须自寻出路。
屋里有一扇小天窗,位置很高,她要仰着脖子才能将它收入眼底。
她深呼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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