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那一晚,容若留宿在赵小茹这里,不要想歪,两人之间隔了一道屏风,很纯洁的革命友谊。
可能是卢梭的“人生而自由”之类的狗屁话打动了容若的某根神经,也可能是林肯的葛底斯堡战役演说激发了容若的青春叛逆心,突然之间两人倒有些现代思想的撞击,可以谈些高于吃喝拉撒睡的心灵话题。
两人把酒言欢,相谈甚阔,容若没把赵小茹当成满脑子愚昧思想的女子,赵小茹也没把容若当做封建社会法定丈夫。有那么一丝恍惚,赵小茹觉得自己是和个现代人说话,原来容若有这么多那个年代对满人来说绝对叛经离道的想法,什么优待汉人,什么尊崇汉学。
被角悉悉索索,屏影晃动,只有屋外的阵阵北风呼啸,带来塞北的味道,赵小茹撑起右肘,歪着脑袋,问道:“喂,爷,如果,我说如果啊,我是从另外一个时空过来的,比如,我说比如啊,我是做了个梦,就掉到这个世界里面,你会不会觉得有这种可能。”
容若甚至不是很清楚“世界”这个词的意义,这个词是从十九世纪才开始流行起来,距离容若生活的年代还差了一两百年。
但他也不好意思问啊。沉默了半响方说,“你的意思是,你是从梦里面过来的?”赵小茹点点头,容若看不见她点头,只是自顾自道:“难道是庄子所云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室内还残留了些清酒的芬芳,有些熏熏然的自醉。容若喃喃自语的样子别样有些蛊惑人心。透过屏纱,赵小茹很努力想看清这个男子的面庞,可惜只是朦朦胧胧的轮廓,无法看的真切。
以前只当是个打发时间的游戏,和打魔兽世界和仙侠奇缘没什么区别,里面可以带感可以结盟,但出了游戏就别当真。
两人也不是没有过独处一室,也不是没有过相偎相依,可那时候的赵小茹分的很清楚,就是游戏里面的一个步骤体验,是淘宝上廉价的程序,不过是为了现代人打发时间,编造出来无聊的程序,如同现代时候无数个程序一样。
可是,这一次,为什么有些悸动的感觉,好像打破了赵小茹理性的框架和游戏的边缘,砰然心动的频率也打破了赵小茹的信心,很想就停留在这一刻。
这是和谢小盟分开后漫长的两年中,第一次开启的心动,如同用剑划破了自己铸造的蚕茧。但赵小茹还是清楚,就算划破了蚕茧,也还没有走出去,两情相悦是何等复杂的幸福,需要运气,努力,坚持和缘分,还有能力,缺一不可,缺了一,就会在所谓的爱情中焦头烂额,粉身碎骨。
赵小茹过了奋不顾身会为自己的心动扑上去的年纪,也许就是被用烂了的“爱无能”,选择明哲保身,隔岸观火。
是啊,就算容若喜欢自己,也不过利用了自己用现代人的常识给了这个古代人的片刻的新鲜感,并不是所谓的两情相悦。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好运气的玛丽苏,被一群男主花团锦簇的拥着,爱着,施展着自己所谓的人格魅力来迷惑众生。
容若也只是个失意人而已,他喜欢他的小表妹,小表妹进宫了。我倒是喜欢他小表妹的丈夫。可是小表妹联合她丈夫把我甩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整一个失恋者联盟。
赵小茹顺道还把自己心中的火星子给灭掉,深深叹口气,重新躺下去,轻语道:“爷,睡吧,困了。”
容若很想和赵小茹再聊聊,这是慧如进宫后,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渴望,对着一个姑娘。
是的,这个姑娘既不算绝色,也不年轻,甚至故作姿态的低声下气中也有着不合时宜的桀骜,甚至身份来路不明。
可是,对着她,容若觉得自己就是能忘记慧如,这算不算背叛?背叛了对慧如的感情?这种想法有些拉扯容若对赵小茹丁点的喜欢。有了这么点子犹豫,那点喜欢似乎也没那么纯粹了,没那么利索了。
容若被各种念头纠缠不休,想唤一声:“小茹。”却没有回音。只剩下烛芯索索的坠下烛蜡。
赵小茹听得那声“小茹。”心里有些感慨,那声如,到底是唤他的小表妹吧。
如果有如果,以后真有机会看回这一幕,不知两人会作何感想。
皇上在热河行宫一住半月,也没有说回宫的意思。
之后容若便没怎么来过了,赵小茹独留在偏殿里面,倒也舒服。听双喜说,外面忙的很,也乱的很,忙什么乱什么,双喜的嘴巴很紧,赵小茹也懒得问。古人有古人的烦恼,现代人有现代人的忙碌,看来不过如此。除此之外别无大事。
刘嬷嬷还是被调了过来,监管起赵小茹的起居,说是监管,态度倒是放的比以前客气,倒有些小心服侍的味道。
赵小茹虽然冷笑,但乐呵呵的照单全收,就当天上掉个馅饼,中了个坝上草原深度游。
赵小茹可没有深闺妇人的感慨,王茂德一定在周边都有眼线,自然会找机会来寻了自己,这个不用担心,见识这个老小子的诸多歪瓜裂枣的手段后,倒是很放心这点。
木兰围场,热河行营。宫殿区位于湖泊南岸,地形平坦,是皇帝处理朝政、举行庆典和生活起居的地方,由正宫、松鹤斋、万壑松风和东宫四组建筑组成。
湖泊区在宫殿区的北面,有8个小岛屿,将湖面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区域,层次分明,洲岛错落,碧波荡漾,富有江南鱼米之乡的特色。
东北角有清泉,即著名的热河泉。
平原区在湖区北面的山脚下,地势开阔,有万树园和试马埭,是一片碧草茵茵,林木茂盛,茫茫草原风光。
山峦区在山庄的西北部,山峦起伏,沟壑纵横,众多楼堂殿阁、寺庙点缀其间。殿宇和围墙多采用青砖灰瓦、原木本色,淡雅庄重,简朴适度。
既然如此,不如赶紧在此畅游一番,回去在豆瓣上搞个专辑也好啊。
这天,赵小茹带了双喜又去园子溜达。
远远见到一队仪仗,黄黄绿绿好大的气派,赵小茹不晓得规矩,不知道是谁的仪仗,双喜可是知道的,连忙拉了赵小茹躲去一边,极力想避开来。
该来的总会来,道上混的,始终会还的,这句话倒是永远没错。赵小茹却没避开,还被人给叫去了。
被谁给叫去了?皇后。
原来连日秋弥,皇后伴随皇上左右。偏偏今日深感不适,便留下来独自在园子遛弯。赵小茹荣幸,见到的便是皇后的仪仗。
赵小茹只是远远在大营中远远见过皇后一眼。此时不想被蒙召,赶紧的磕头请安。
皇后倒是慈祥,便让赵小茹随着身边,一同赏了湖景。末了还找到一处水榭,独留了赵小茹品茶。
赵小茹很惶恐。
皇后笑道:“小福晋不必如此拘束,既然是明珠小王爷的爱妾,就是我的贵客。”这话说的分量很重,但赵小茹心中荡荡直撞。单独谈话,非奸即盗,实有损失,这是宫斗戏中常见的戏码。
皇后不经意使了个眼色,身后自有老嬷嬷遣走了余人,赵小茹见到双喜也被遣下,正要阻拦,不了双喜倒是偷偷给了赵小茹个眼色,意思是要镇定要镇定的巴拉巴拉的。
“小福晋在进宫多年,在浣衣局当差多年,也是辛苦。”
“回皇后,奴才不辛苦,能为皇上皇后效命,是奴才的荣幸。”赵小茹感觉额头上冒汗了。
“小福晋深得明珠小王爷欢心,倒是很有福祉。不知小福晋听说过明珠府上一件事情没有。”
看来话中有话,都是套路啊。那肯定得说没听说啊,才能把话套出来啊。
“明珠府上的慧如小姐,刚刚在秋弥之时救驾有功,在热河行宫被册封为贵妃,这件大事不知明珠小王爷有没有和小福晋提过。”
靠,在哪里都绕不过那个慧如,我跟她真是前世有仇后世有冤,怎么慧如的事情我得知道,我只是个爱妾,容若跟我又是什么关系,干嘛要和我提。
“回皇后的话,最近我们爷忙的要紧,很少留在我哪里。”话说到倒是有些酸楚的味道,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赵小茹受了冷落幽幽埋怨呢。
但这种怨妇的情调倒是感染了皇后,皇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小福晋初为人妇,于家于室还不熟悉。丈夫忙碌,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小福晋,你看,本宫倒有一事想请小福晋帮忙,不知可否。”皇后长长的指甲套划过怀中白猫的绒毛,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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