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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话本真黄


  陌生仙……

  想当初洛尘与月老初见,他不也是个陌生仙?他分明就是老鸹子落在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洛尘揣着一颗孝心,把全脸堆起腻人的笑,“干爹呀,您不是让我离这个仙君远点,就是让我别和那个仙君说话,照你这样,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到底不是您亲闺女,您不着急是不?”

  这时节,白日渐长微风渐暖,杨花柳絮洒落在老头儿脑顶,他眼前洛尘这枝红杏招展,呼之欲出,多次拉郎配未果,如今这是急得要骂爹了。

  老头儿看起来被洛尘斥责得有些心酸,眼里噙了泪道,“你急什么,你要沉得住气。”

  洛尘心头不爽,爹也不叫了,“月老神君,我是个凡人我没你们神仙那么淡定,快给我算算,我和方才那位是不是有缘?”

  “缘是没有了,仇有几分。”

  他又拿这种话吓唬人,洛尘如今已经学得滑头,“有仇呀,有仇好呀,有仇也是爱恨情仇!”

  老头儿嘴唇翕动了半天,略显尴尬地搓搓手,接过身旁黄裙子递过来的龟壳犬转身,两步过后又折身回来,往洛尘手里塞了两块橘子糖,随后摸着狗头,唉声叹气地往自己大殿方向蹒跚而行。

  洛尘咬着糖看着月老儿的背影。

  月老儿最近似乎瘦了许多,长衫穿在身上打了许多褶子出来,方才他转身之时,洛尘还看见他耳屏处鼓了个大大的火疖子。

  唯闺女与狗难养也,他手里这两个,没一个让他省心。

  洛尘被他的低落情绪感染,再看四周那些大殿,高高的院墙关住了满园春/色,心里也觉得十分沉闷,方才那位仙君带给她的新鲜感也随之抛在脑后。

  黄昏时,洛尘在厨房忙得大汗淋漓,今日那两盏白莲灯不知怎的一直爆灯花,昏黄的火苗杂耍小丑样不断跳跃,弄得洛尘把一盘花生炒得焦黑。

  接连几日殿里没有烟火气,今日饭菜味一飘出,便有仙接二连三来敲门,只是那些仙再见紫莫都有些讪讪的,紫莫则是爱搭不理的。

  来讨饭吃的,这当中当然少不了月老儿,洛尘从门缝瞧见他一头钻进书房,把九紫仙君从高谈阔论的仙人中拉出来,挤眉弄眼比划着什么。

  间或他把眼神扔到洛尘的小厨房里,见洛尘用锅铲把门框敲得当当响,便低下头不再看她,只是嘴唇吧嗒吧嗒一直没闲着。

  隐隐的洛尘也晓得,这定是说洛尘与那拎菜仙君的坏话呢。

  她一生气想在他爱吃的虾饼中多撒几把盐,又怕丢了手艺惹他人笑话,想想还是算了吧。

  不久日落西山,书房陶炉中的松柏香已经燃尽,唯余几缕香烟扭曲升腾,最后化作雾气无影无踪,留下满室松香。

  路过书房时洛尘看了一眼,倒有七八个仙君蹲在那里喝茶,他们见到洛尘去亭子里掌灯,一个个眼睛比宫灯还亮,拍拍手接二连三涌了过来,室内踢翻的凳子和茶杯没人去拾,一片狼藉。

  菜不多,洛尘趁他们喝酒之时,一筷子夹了半盘子往自己嘴里划拉,没多久混了半饱,盛了一晚豆腐汤喝得惬意。

  大门再次被敲响,不久紫莫丧着一张脸回来,后面跟着个持扇仙君,他嘴角噙笑冲洛尘眨眼,身前白玉佩晃得妖娆。

  是白日里那个帮洛尘拎菜的仙君。

  “早听说九紫仙君这里得了个小厨娘,难怪愈发热闹了。”

  那仙君也不用人礼让,径直走到洛尘身边挤出个空位,腰一沉,一把雕花镶碧的椅子便托住他翘臀,安安稳稳坐了下来。

  “空谷仙君一向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九紫仙君彬彬有礼问道,顺便拿眼来扫洛尘,洛尘被他看得不自在,汤里唯一一片葱花卡在嗓子眼,顿时咳得歇斯底里。

  空谷仙君哎呦呦几声,用手做了空拳抖着手腕来拍背,拍几下又抚几下,还抽出怀中的帕子给洛尘擦脸。

  洛尘的泪更多了,她这是何德何能啊。

  从前紫莫给洛尘八卦天庭旧闻之时,曾提到过这个空谷仙君。

  是个撩妹泡妞的高手,还是老少通吃的那种。

  这天庭每隔半年,便会传出仙女们因为他大打出手的绯闻,很多仙女还因为他老死不相往来。

  说白了,他就是天庭的一根爱情搅屎棍。

  这样一位划船不用桨,一生全靠浪的仙君,是仙女的春/梦,也是男仙的噩梦。

  难怪这围坐的几人见他进来,都绿了脑袋蓝了脸,再见他对洛尘献殷勤全都小声骂畜生。

  洛尘这种姿色的都不放过,该是畜生都不如吧。

  气氛一度尴尬,鸟声更显得清脆,花香也愈加沁人,月老儿此时一改他温吞的性子,一把把洛尘扯过去,抬手照着后背嘭嘭拍了几下,拳头打得实成,洛尘疼得咧嘴翻白眼,好不容易缓过来喝一杯茶,跳下凳子跑到了廊下歇着。

  吃顿饭而已,怎么差点还要命了。

  他们再说些什么洛尘都没听进去,一心想着她招了这么个万人烦回来,明日九紫仙君要怎么收拾自己。

  大家很自觉地都不去理空谷仙君,估计他也被同性冷落惯了,只是听着却不语,一杯杯斟满桂花酒仰头喝下去,一双桃花眼不时看过来,看到洛尘把头要垂到膝盖上了。

  洛尘正盯着脚尖看,眼前出现一双薄底官靴。

  靴子一尘不染,烟绿色长袍的下摆覆在鞋面上,衣角上挂着两个豆大的小金铃,若有若无的铃铃声听得人心痒。

  他这人真是,怎么闷骚怎么打扮。

  洛尘抬头,用手肘撑住下巴,“明日傍晚再过去不成吗?”

  青冥仙君扯住洛尘的包子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讲价。”

  他一回头,“我把洛尘带走了。”

  九紫仙君颔首,月老的脑袋也点得捣蒜。

  这时他们倒同仇敌忾起来。

  没站稳的洛尘一眨眼,便抱着他胳膊落在了青冥殿的院中。

  青莫见洛尘与青冥仙君凭空落地,脸上蒙了一层化不开的霜,把扫帚往墙角一扔,捧着一盘黄瓜片儿回了房。

  青冥仙君一路把洛尘扯到书房,从书架子上抽出一本扔在洛尘面前,“今夜最低背出五条,否则不准睡觉。”

  洛尘看一眼,整本书都是符咒,嘀里嘟噜拗口得很,别说背五条,背一条她就得睡过去。

  “你就教我学这个?”

  他抽出一册话本子,叠了双腿瘫在她身旁看,“我教你变些戏法儿,真刀真枪的功夫九紫栩教你。”

  洛尘伸了脖子去瞧他手中那本书,封面上几个宫女坦/胸/露/乳,下方几个楷书小字比苍蝇的脑瓜子还小。

  “深宫迷情”。

  他陡地把手压在书上,杀人眼光丢过来,“看什么?”

  洛尘缩缩脖子,“我在看这书年代久远,纸都黄了,真黄。”

  他扬手要打洛尘,想想又万分不舍那话本子,便放下要掉屑的书本,用脚踢了洛尘一下,蘸着唾沫开始看书。

  第一条是避水咒,洛尘背了半个时辰,第二条是避火咒,洛尘背了一个时辰……

  第三条避风咒……两个时辰也没背下来。

  他大约是怕洛尘贪睡,把房里点了十八盏水晶灯,灯光把室内照得如同白昼,洛尘真怕窗内的光透出去,把要回家睡觉的嫦娥给招过来。

  他一本接一本读得津津有味,脸上不时露出淫/笑,洛尘双眼被灯晃得又干又痒要掉渣,见到窗外人影一闪。

  她揉揉眼怕自己眼花,又突然惊惧不已,“仙君,我方才好像看到什么人……是不是髓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斜睨窗外神情挑衅,“这里到底是天界,是正仙的地盘,髓魇能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与众仙作对找死,他早就回他的魔界了。”

  “那,是我看错了?仙君啊,您就饶了我,让我歇了吧,你看看我都背出幻觉了。”

  他把手里的话本子扬了扬,“你没看错,那是监工的人。”

  “谁?月老儿?”

  “九紫栩。”

  洛尘闻言扑倒窗前,外面黑漆漆的,大门处似乎有衣角一闪,可她看得不够真切,不知是谁。

  不过她信青冥仙君,他是仙,咋说咋有理。

  这一夜洛尘撑得辛苦,终于在天明之时背会了第四条的定魂诀和第五条的见真诀,却发现忘了前三条的咒。

  她无助到忍不住想放弃自己。

  青冥仙君见洛尘一副找不着北的样子却不惊奇,“早知道你是个废物,只是没想到废得这么彻底……”

  “我恶心到你了?又要我赔?”

  他伸个懒腰,“赔还是陪?赔钱你没有,陪/睡……”

  他眼睛掠过洛尘的平胸,“你也没有。”

  被奚落惯了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把脸当回事了。

  洛尘瞪他一眼,“有没有那些不重要,有命就行。”

  “你对自己要求还真低。”

  不低能怎么办,她是这天庭唯一的凡人,她还有机会变成别的物种么?

  清晨,洛尘顶着两个肿眼泡慢吞吞回了九紫殿,心里琢磨着,“月移星走,玉盅空留”,听起来美得很,该是比那些曲里拐弯的咒诀好学许多吧。

  仙眠树下九紫仙君一袭白衣昂首肃立,背后云烟杳霭,飞鸟争鸣,绚烂的色彩隐在雾中映衬他的清雅,画中留白,动中取静。

  洛尘捧着溪水净面,才起身他便指着石桌上的一把剑,“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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