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解困
君熹忽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抬头四下一望,更是不安,这院子在福年堂后面,连个打扫守夜的小厮也无,此番灭了几盏灯烛,院门被塔松一挡,竟是全然看不见里面有人没有。
“枣儿,咱们回去吧。”君熹忙拉起枣儿的手,作势要往外走。
郑明祁轻笑一声,轻轻巧巧将路挡了:“熹妹妹,良辰美景,何不同我多待一会儿?”
枣儿瞪了他一眼,将君熹挡在身后,冷声道:“你想作甚?”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丫头多嘴。”郑明祁咬牙切齿,一张俊脸变得狰狞可怖。
正这时,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颜君凝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婶婶您慢些,我刚才是瞧见妹妹到这里来的,错不了。”
郑明祁顿了一下,眼珠飞快一转,嘴角笑意越发明显,顺势将手一收,放在身前,微微前倾,以一种极具威胁的姿势看着她,低声道:“妹妹不妨猜猜,接下来会唱哪一出戏。”
孤男寡女,后院私会,若真是被人撞见,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君熹深吸一口气,暗暗握紧拳头,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我疏忽了,倒不知道熹儿不能吃□□,你可真瞧准了?”
是郑氏的声音。
君熹心思一转,当即掐了枣儿一把,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枣儿愣了一瞬,抬起手狠狠朝着自己的脸打了一巴掌,声音又清又脆,直将走到院门的众人吓了一跳。
有丫头婆子低呼一声:“呀,这是怎么了。”
郑氏却是神色悄然一变,不过一瞬又转了回来,脚步顿了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方绕过门前假山,又听院内有丫头哭喊响起一片。
“郑二爷,郑二爷您行行好,饶了婢子,婢子该死,婢子不是故意的。”枣儿扑通跪倒在地,转身从君熹身后端了个坛子出来,一扬手,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泼了他一身,顺手又将坛子砸了。
“哐啷……”
郑氏惊得面上一悚,颜君凝亦是打了个哆嗦,顺着胸口回头看郑氏,口中称:“妹妹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豆蔻,芙蓉,你俩快些过去看看。”郑氏吩咐道。
“你,你,你怎么……”郑明祁往后一跳,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赶紧捏住鼻子仰头喘气,怒道:“你,你这是……”
枣儿哪里肯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把抓住他衣摆,哭的梨花带雨,一叠声喊道:“郑二爷,奴婢该死,若不是郑二爷突然出来,不,不,是奴婢手滑……”
郑明祁打小养尊处优,哪里惹过这些腌臜之物,鼻中嗅得腥臭恶心,几欲昏厥,枣儿见他熏的白眼连连,抱着他大腿又是一番好晃。
豆蔻和芙蓉自塔松后遥遥瞧见,只当是枣儿拼命拦着郑表哥,却不知深意,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又原路返了回去,将要把所见同郑氏一说,院门口又照进来一片红灯笼,定睛一瞧,竟是老太太同郑母也过来了。
郑氏心头一惊,忙躬身见礼:“老太太,母亲,您二老怎的也过来了?”
郑母便笑道:“方才凝丫头说来这里放炮仗,我们来凑凑热闹,刚走到墙外就听瓦罐碎裂的声响,恐你们出了什么事,过来瞧瞧,怎么?”
郑氏面上笑容一僵。
那边颜君凝靠过来一步,伸手轻轻将她胳膊挽住,笑的天真无邪,只说:“方才听婆子说熹妹妹在这院里,我和婶婶要过去看看呢。”
话一出,那边豆蔻和芙蓉忙接口道:“祁哥儿也在……”
郑母霎时变了脸色,怒道:“那混小子在这里作甚?”
说着,挣开丫头,将袖子摔得哗哗作响,边往前走边问道:“小畜生在哪里?”
二人便垂下头不再多言,只加快脚步在前头引路。
“狗奴才,你找死……”那边郑明祁好容易将晃的颠三倒四的神识收拢回来,一撩袍子,当心一脚将枣儿踹了出去。
“住手……”郑明祁踹出去的脚未来得及收回,就听身后一声厉喝,猛不丁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回过头,就见郑母风风火火走到近前,二话不说,扬手就要往脸上打,赶紧抱头往旁边蹿。
颜老太太忙将郑母架住,连声劝说:“妹妹,妹妹莫急,给孩子个说脱。”
郑母气的伸手点他:“还说什么?这是在你姨母家里,在外头你如何招惹如何轻薄我从来不管,熹姐儿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你,你要气死我……”
郑氏也道:“祁哥儿,我信你,你,你给我说清楚,熹姐儿如今……你却是要负的起责任。”
听着几人一言一语说的黑白颠倒,颜君熹也不急,待那边说完了,才扶着枣儿站起来,眼珠在来人身上打了个转儿,想要福身行礼,可身子这厢微微一欠,两膝就软了下去,若非枣儿将她搀住,竟要直直跪下去。
“熹儿……”
郑氏见状要过来搀扶,君熹忙摆手将她拦住。
“母亲且离我远一些,君熹身上污浊,唯恐脏了母亲的衣裳。”
说着,又看了一眼郑明祁,眼神中无不是畏惧和歉意,又道:“莫怪祁表哥,是我和我这丫头不好。”
颜君凝这下瞧够了热闹,不冷不热阴阳怪气道:“祁表哥如此这般待你,你竟还说不怪他,我们不如妹妹心思玲珑,却不懂其中的意思。”
郑氏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颜君凝笑着回望过去,颇有几分得意,郑氏目光中意味不明,并无多少意思,颜君凝笑笑,又将目光移开。
颜君熹这时方才说解道:“姐姐明不明白没什么意思,只是母亲快些着人带祁表哥去换身衣裳,这模样出门去……恐怕不妥。”
众人纷纷朝郑明祁看去,郑明祁被郑母一双鹰眼盯着,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这时得了解脱,忙不迭点头称是。
小丫头打着灯笼上前一照,这方才瞧清楚了,那下摆上红红白白黄黄的,原不是布料上的绣,竟是些呕吐之物,顺着腿不停地往下淌着黄水,见此情景,莫说郑明祁一张脸又青又白,好些人当即干呕出来,捂着嘴扭过头去。
郑母瞧了瞧捂着心口的枣儿,又皱着眉望了颜君熹一眼,才重新打量起郑明祁,此刻也有些琢磨不定,便问道:“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郑明祁抬起头,张嘴欲言,枣儿忙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老太太身前,哭诉道:“是奴婢的错,熹姐儿身子不大爽利,方才在桌上吃了饭菜,出门惊了寒,一时肚腹耐受不住,尽数吐了,姐儿恐太太老太太见了心疼,又要担忧,便要奴婢瞒着不准说,奴婢见这后院无人,便端着那坛子寻到了这儿,朝着黑暗处一泼,谁,谁知祁表哥,祁表哥在这里,便……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郑氏扶着豆蔻的手微微收紧,豆蔻俯身在她耳边道:“奴婢只见枣儿抱着祁哥儿的腿哭呢……”
说着看了芙蓉一眼,芙蓉也跟着点头。
郑氏不由皱眉,瞥了另一边的颜君凝一眼。
颜君凝是个八面玲珑的,随风使舵,眼见风向不对,当即转了话头,只讪笑道:“呦,竟是这样。”
老太太可不是个好糊弄的,松开郑母的手,想要走到君熹面前,因碍着满地的污秽,只近了几步,在干净地儿里站了,沉声问道:“熹姐儿,你怎么说?”
君熹垂着头,只闷闷道:“祖母信孙女的话,孙女说什么就是什么?”
颜老太太看了郑明祁一眼,冷笑道:“你倒可说一说。”
君熹微微后退一步,忽然曲膝跪了下来,手叠在身前,郑重扣了个头。
“熹姐儿……你这是何意?”众人皆惊。
郑明祁面色一白,心底咯噔一声,抢在君熹开口前一下子跪在了郑母身前,连声哭道:“祖母,祖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孙儿瞧着谣哥儿身边那红莲生的俊俏,一时起了歹心,方才宴罢,富贵家的同我说红莲一会儿回谣哥儿的青竹园定会在这院子里经过,我,我起了歹心,想,想在这里拦她……于熹妹妹没什么干系,若非那奴才泼了我一身污秽,熹妹妹也不会特来说脱。”
郑母刚才气的浑身直颤,此时一颗心方踏踏实实落回了肚子里,又问道:“当真如此?”
“真真儿的,比珍珠还真,比黄金还真。”
郑明祁赶紧竖着两根手指头指天发誓,到底心里发虚,生怕这除夕夜里神明瞧的清楚,落了报应,不动声色又将第四根手指头竖了起来,连吞了几口唾沫,嘿嘿直笑。
郑明祁主动开脱了,众人便当闹个乌龙,郑氏说说笑笑就要众人散了去,自上前来拉君熹起身。
君熹不肯,仍跪在雪地里。
颜老太太叫她仍不肯作罢,咬着牙鼓起半边腮帮子,深吸一口气,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祁哥儿说了与你无关,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君熹不瞧她脸色,低头又是一拜,说道:“祖母,熹儿此番尚身在孝中,今日之事虽只是误会,可传到有心人耳中,难免不会添油加醋说三道四,坏了我的名声是小,咱们颜家向来重礼数教条规矩方圆,唯恐落了他人口舌话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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