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喂药
第三十一章(喂药)
地上散落的瓷片突然全都震动了起来,随后纷纷离了地;先是散作粉末;后又凝为淡蓝色的水珠。
寄凌寒摊开左手,那些如晨雾般轻盈的珠子,便一颗颗地飞向了他的掌心,在半空中留下了几缕蓝光。
转瞬间,那些“水珠”就一一聚合到了寄凌寒的手上,一只崭新的黑瓷碗出现在了掌中。
寄凌寒左手端碗,右手手掌贴着碗边,摩擦着碗壁。
掌心的真气透过黑瓷,在碗中慢慢凝成了汤药,随着渐浓的水汽,汤药的颜色也变得更深了。
寄凌寒没有再逼白梨去喝这碗“苦药”,他知道白梨的性子倔,以前是这样,现在亦是。
总之,再说多少好听的话都是无用的。
寄凌寒端起碗,把一口药送进自己嘴里,随后迅速用右手揽过白梨的头,不等白梨反应,他的唇就贴上了白梨的唇。
刹那间,白梨觉得身下一阵酥麻,身体便动弹不得了。
这样脸贴着脸的距离让白梨的呼吸都混乱了起来,耳朵里传来了心跳声,又重又急,那心仿佛是只跳给她一个人听的。
寄凌寒鼻底的气息在白梨的唇瓣上化开,透过那片淡粉,化进了白梨的骨子里。
他又用指尖在白梨的发丝间摩挲,白梨心头一痒,不由自主地向前倾靠过去。
寄凌寒一顿,将身体微微后仰,他挑了挑眉,似有些意外;但随后便扬起嘴角,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中的黑瓷碗也因这悸动掉在了被子上。
寄凌寒的睫毛刷在了白梨的脸颊上,有些痒。
白梨突然清醒过来,他不知道,寄凌寒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嘴放在她的嘴巴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迎合着他,将身子贴了过去。
白梨只是觉得,当下,脸颊很痒、心里很痒、耳根还很烫。
她设法想要将寄凌寒推开,却被寄凌寒摁得更近了,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拥进怀里。
白梨的力气不够,只得放下了她那无处安放的小手。
寄凌寒贴得太近,白梨看不到他的脸,她只是感觉到了,寄凌寒的手从她的下颌顺上了她的脸颊;又沿着脸颊抚上了耳边;最后,温暖的手掌从她的耳后滑过,五根手指全都埋进了她的头发里。
白梨心慌意乱,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
突然,一阵凉意钻进了指尖,白梨摸到了被子上那只被寄凌寒弄翻的药碗,碗里的药汤如潺潺溪水,正顺着光滑的绸缎被面向下流去。
寄凌寒的双唇如一泓清凉的湖水,他吻得很轻很轻,像是平静的水面上不时泛起的涟漪。
那片冰凉抚平了白梨心头的燥热,白梨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他们的脸边有蓝色的荧光正在回旋,随着时间的渐进,那光一层层地剥落着。
寄凌寒正催动着内力给白梨渡着真气。
白梨能感觉到,从寄凌寒的两片薄唇间透出了一缕暖意,温热的药汤顺着她的唇齿一直流进了身体里。
那股暖流在白梨的体内涤荡,腿的周围逐渐暖和了起来,腿上隐隐的痛感也突然消失了,白梨这才知道,寄凌寒是在给她疗伤。
想要变出原本就没有的东西,就是上神也是不可以的。那药洒了就是洒了,寄凌寒只不过用仙法化了个汤药,假装喂她吃药罢了。
虽然只是被洗尘池水挨了一下,但魔气的反噬之伤也足以让白梨痛上个三五天,寄凌寒又怎能不急。
他本以为她会乖乖吃药,就像他亲手为她吃下的一口口圆子那样;可没有想到,他却把她给惹急了;于是,他也急了,他便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给她渡着真气。
只是可惜了那碗汤药,那是他在药炉边守了一整天,亲自为她熬的;而且,他还往那碗药里,注入了百年的修为。
其实……就算不是为了给白梨治伤,寄凌寒也早就想吻她了。
在竹屋的那几日,寄凌寒恨不能整日都抱着她、守着她,恨不能永远把她关在那里,让她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只是,白梨受伤又失忆,寄凌寒根本不忍心再多碰她一丝一毫;而如今,白梨就住在云霄阁,就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做了五百多年清心寡欲的神尊,在面对自己心爱之人时,他又怎能控制得住自己。
即使渡完了仙力,寄凌寒也不愿和白梨分开,那刚要离去的唇,忽然又覆了上去,就像是月亮映在水里,想要捞起却又捞不起。
白梨的脸颊已变得绯红,虽然她的心,跳得没有刚才那般快了,可这样的疗伤方法与方才腿上的隐痛相比,并没有舒服几分。
双腿上的钝痛变成了针扎一样,痛感轻微却又酸又麻,那感觉沿着双腿攀援而上,直到她的心尖处。
白梨用双手抵在寄凌寒的衣襟上,她轻轻地推了推寄凌寒。
寄凌寒吻得忘我、迷醉,突然被白梨的小手一推,仿佛是被她揪住了心脏,覆在她唇上的唇,如同晨雾里荷叶上的露珠,不舍地滚落。
寄凌寒用双臂环抱着白梨,把自己的额头抵在白梨的眉间,温凉的汗液在他们额头相抵的地方化开。
“梨儿,我不要做你的师尊,我只要……”寄凌寒喘着粗气,说话的语调高低不平,仿佛每说一个字,心脏就要颤动几下,他的意志力终于在白梨柔弱的呼吸声中土崩瓦解了,他舍弃了最后一丝神志,说出了四个字,“我只要你~”
白梨的心猛地怦怦狂跳起来,她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她的心却听懂了。
寄凌寒的额头很冰,手也变得冰凉起来;可他说话的声音却是暖的,就像是夏日午后燥热的空气。
白梨的呼吸声慢慢变快变急,她觉得有无数只小虫遍布在她的四肢百骸,它们一寸一寸地挪动着,爬进了她的身体里。
猛然间,白梨使劲将寄凌寒推离了自己,立时,一阵冷风从两人的额前掠过。
白梨用双手攥着胸前的衣服,将它们揉做一团。
看到白梨痛苦的样子,寄凌寒突然慌了。
“你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他边说,边试图掰开白梨握成拳头的双手。
“你走开!”
白梨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的这句话,此刻,她并不想哭,她只是很难受,很难受……
不知为何,白梨觉得,只有寄凌寒离自己远一些,自己才能舒服点。
看到白梨如此厌恶自己,寄凌寒手足无措地将身子向后稍了稍,他的心里一阵绞痛,眼角也慢慢红了。
如果不是天枢结界的消散,如果没有那场仙魔大战,他与白芷本就不会分离,更不会落得现在这个结局。
等年岁到了,白芷自然就会依着婚约成为他的人,而他,则会责无旁贷地照顾她一生一世。
寄凌寒沉默良久,待平复了心情,方才开口。
“好~”他对白梨温柔地说道。
他的心知道,除了魔气这件事,不管白梨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会依着她的。
在白梨的印象中,寄凌寒在别人面前总是很凶的,就像那日,在那间大房子里,他站在高台上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众人。
白梨不明白,这个只用眼神便会伤人的人,为什么会在和自己独处时,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不但为自己治伤,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温柔的善意。
白梨觉得,月晴是个待人极好的人,所以,对月晴不好的人自然就是坏人。
而今夜,自己明明砸了他的药碗,还在他喂自己吃药的时候几次三番地把他推开;而这个自己眼中的坏人居然没有惩罚于她,反而像是他……犯了什么错似的。
白梨有些犹豫,她是错怪他了吧……
“你……”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两双眸子对到了一起,彼此都是小心翼翼的。
寄凌寒的脸上瞬间又出现了白梨熟悉的笑容。
“你先说~”他既激动又兴奋。
白梨咬着下嘴唇,用有些慌张的眼神看着寄凌寒,半晌,她用缓慢的语速轻声道:“谢,谢……”
这两个字,如春雨般落在了寄凌寒干涸已久的心田上。
像是得了糖果的孩童,寄凌寒笑得纯真又幼稚。
寄凌寒此时的笑容和月晴脸上时常挂着的表情一样,至少现在,白梨不再害怕他了。
于是,白梨也冲着寄凌寒,把嘴角向上弯了弯。
看着白梨上扬的嘴角,寄凌寒没有忍住,他用弦月一样的双唇又一次地轻吻了她。
这亲密地触碰,令白梨身子一紧,她迅速咬紧嘴唇,把头低了下去。
寄凌寒看着白梨抿着嘴无所适从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得意。
他向白梨身前靠了靠,鼻尖几近抵上了白梨的鼻尖,他在白梨眼前轻声说道:“就算是你谢过了~”
白梨一怔,耳后烧得生疼,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不敢再直视眼前人那双会勾人的眼睛,便只好把头低得更低了。
寄凌寒的呼吸碰在了白梨的鼻尖上,他紧盯着白梨的眼睛,幸福地笑着。
他的气息吹乱了白梨的发梢;吹乱了今晚的夜色;也吹乱了两颗,本就不平静的心……
*
今夜,云霄阁里的月色格外安静,就跟他主人的性子一样清冷。
被月光笼罩的门廊上,有两个深灰色的人影,那是谭玉正搀扶着月晴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
“都怪你!”月晴叫喊着。
“月晴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买,羊肉萝卜汤的~”谭玉支支吾吾地认着错。
“行了!你要是再跟我说话的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月晴气急败坏道。
她虽脚下阻碍,但嗓门却依旧稳定。
谭玉撇了撇嘴,继续小心地搀扶着月晴。
月晴却突然停步。
“等一下!”她皱眉道。
谭玉本想问月晴是不是后背又疼了,但月晴不让他说话,他也只能用担心的眼神去替代关切的言语。
月晴慢慢地弯下腰,单手捂着腹部,面色凝重,看上去很不舒服。
谭玉更加担心了,他抓紧了月晴的胳膊,刚要开口询问,却听一声悠长的……
“噗!嗞~”
突如其来的响动打破了夜色下凝重的空气,那声音飘到一半还会拐弯,拉出了细长的尾音。
谭玉一怔,鼻子里立时灌满了浓郁的腐菜味儿,他屏住呼吸,面无表情,一动也不敢动。
月晴也杵在了原地,一脸平静地呼吸着,她的心哇凉哇凉的,就如同今夜天上的月亮一样苍白、冰冷。
此刻的她,只想抽剑自毁仙根,假装自己从没来过这世间……
等味道弱下去后,谭玉才开口关切道:“月晴,你没事吧?”
月晴却忍不住哭了鼻子。
“我已经快两百年没去过茅厕了,谁知道……居然会一泻千里……”月晴抽泣着,越说越委屈,突然,她大声道,“都怪你!”
谭玉赶忙安慰:“师父交代了,不能用法力。再说了~这凡人每日都要如厕,你只用去上几日,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谭玉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不好开口的话。
眼珠在眼眶里打转,半晌,他还是不敢看向月晴,便只能对着地上的月光说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反正,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谭玉似乎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月晴用湿润的眼睛绝望地翻了个白眼。
当月晴把眼眸转向一边时,她看到了远处的门廊上,有一个人刚从屋中出来。
而那人……居然是师尊!
月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紧搂住谭玉的胳膊,不可置信地使劲看了好几眼。
此时,寄凌寒也发现了远处的月晴和谭玉,他匆匆关了门,转身低头疾走几步,化作一缕白烟,霎时消失在了夜幕里。
“月……月晴~倒也,不用这么着急~”谭玉害羞地说道。
月晴无奈于谭玉会错了意,她迅速把胳膊抽了回来,还嫌弃地拍了拍衣袖。
她一边看着那间烛光暗淡的屋子,一边向谭玉问道:“谭玉,那间房,是白梨在住么?”
谭玉顺着月晴的眼神看去。
“是啊!你是想去看白梨么?”他以为月晴在担心白梨,便赶紧说道,“可现在,已经很晚了,白梨肯定也睡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月晴突感浑身冰凉,她在心里犯着嘀咕:“这么晚了,师尊怎么会从白梨的房间出来?难不成……”
“师尊是想……”她不自觉地将后半段话小声地念了出来。
谭玉拉了拉月晴的胳膊:“想什么?”
月晴无奈地瞥了身旁的傻子一眼。
“想什么?”她话锋一转,大喊道,“还不快扶我回去!”
说罢,她伸出了胳膊。
谭玉见状,赶紧将月晴扶稳,继续着刚才小心翼翼地慢步。
月光下,两个人影逐渐模糊。
这时,门廊上又传来了空旷的说话声:
“对了月晴,我怎么记得,咱们青冥山上没有茅厕啊?你去的是哪里啊?”
“啪”的一声,谭玉应声尖叫。
“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眼珠子也挖出来!”月晴大吼道。
今夜于月晴来说,大概是这两百年里,过得最痛苦的一晚。
青冥山上没有茅厕,山头倒是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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