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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破晓


第五十三章(破晓)

        月晴刚走,陌重远就来到了驻地。

        谭玉踉跄起身,惊道:“师兄!师妹刚出去找你了,你没看见吗?”

        一桌的另两个弟子也立即起身,揖礼道:“大师兄。”

        陌重远面色晦暗,顿了片刻,看了眼谭玉的胳膊,向那两个弟子说:“他的伤就劳烦二位师弟了。”

        谭玉迫不及待地插话:“师兄你昨晚……”

        “等我回来再说。”陌重远冷声道,随后走向了楼梯。

        谭玉一脸懵然地看着陌重远,嘟哝着:“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人人都不开心?”

        *

        天已破晓,洒过水的走廊上铺着阳光。楚迎安瘫坐在门口,一脸麻木地看着浮在水迹上的灰尘。

        突然,眼前的光暗了下来,楚迎安期待地抬头,看到的却不是师尊,而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陌重远。

        “怎么是你。”她失望地说。

        陌重远蹲下,默默地把楚迎安从地上扶了起来,陪着楚迎安进了屋;随后,他又独自折返回来,在门口观察几眼,才放心地关上门。

        他对着门思虑半晌,再转身走到楚迎安的面前,说:“你不要怕,事情全都解决了。”

        楚迎安一身疲累,微声问:“什么事?”

        陌重远道:“你只要记得,昨夜你一直跟我在一起,跟我看了烟花,又一起回了驻地。”

        楚迎安猛地一惊,害怕地问:“你什么意思?”

        陌重远定睛看着楚迎安,声音低沉:“他们的名牌上有师尊设下的结印,不过你放心,师尊再也找不到那些名牌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楚迎安震惊着,片刻,由惊转悲,转身避过了陌重远的目光,小声地说,“为什么要帮我?”

        陌重远沉默着,心内愧疚,这不是“帮”,而是“赎”。

        他垂眸,一番考量后,义正辞严道:“如今凡界魔气愈重,沧海镜除魔卫道的心又一直不坚,若青冥出事被他们抓住了把柄,定会生出是非。我这么做不是在帮你,而是为了青冥。”

        原来……

        楚迎安更觉心累,无声地轻蔑笑着,小声重复道:“好一个为了青冥……”

        尽管在下界前,她与陌重远吵了一架,可刚在门口看到陌重远时,她还是抱有期待的。但陌重远的一番话如冷水浇下,如此冰冷,还不及常缨。

        她嘲笑着,还以为自己是陌重远的心之所向,结果竟是什么也不是,比不过青冥的声誉,比不过月晴、谭玉,甚至比不过一个凭空出现的凡间女子。

        楚迎安转身面向陌重远,脸上悲伤不再,只剩了淡漠。

        “我还要去带队,就不送你了。”她冷冷说道。

        “我随你去吧。”陌重远关心道。

        楚迎安淡淡一笑,笑里有不屑、有虚伪、有逢迎……

        她没有回答,直接走出了屋子。

        陌重远听着楚迎安的脚步声,闭上眼,冷静着。

        他本幻想,等尘埃落定后,或许能有一个机会,向楚迎安袒露心声;可现在,没有以后了,从亲手杀了同门的那刻就没有了,便是离她越远越好。

        半晌,他平静睁眼,轻声说道:“对不起。把你牵连进来了。”

        *

        年初一的早市,到处都装点着红色,红灯笼、红幌子、和红色的冰糖葫芦。街上满是人,白烟袅袅,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人群的喧闹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正是人世繁华、万物生机。

        白梨和寄凌寒一起走着,身上比昨日穿的,多了件鹅黄的斗篷;她身边的人则换掉了那身沉闷的黑,只有一身水蓝和束发的竹枝银簪。

        白梨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奇,边走边看、时走时停,这让拉着她手的寄凌寒颇为狼狈,踉踉跄跄地跟不上节奏。

        刚平静了没几步,白梨就突然停下,怔住的眼神格外的亮。

        眼前热浪滚滚,一口黑色的大铁锅里,黑色的小子儿和棕黑的小块儿混在一起翻覆着。

        一个壮年男子满头是汗,正拿着一个大铁铲翻炒着锅里的东西。

        寄凌寒看白梨正犹豫,便说:“这是糖炒栗子,”他笑着补充一句,“能吃的。”

        能吃!

        白梨惊讶转身,眼泛桃花,咬着嘴唇,一脸渴望地看着寄凌寒。

        若要确切形容出此刻白梨和寄凌寒之间的关系——应是刚出生,嗷嗷待哺着要奶喝的小羊羔,和手拿大碗鲜奶,准备投喂的农户;又或者,是手拿狗尾巴草蠢蠢欲动的人类,和期盼着被引诱、想要玩耍的小奶猫。

        “公子,可以让您娘子尝尝的。”摊主说着,从铁锅的黑石子里扒拉出了个栗子递到了寄凌寒面前。

        听旁人说白梨是自己的娘子,寄凌寒暗喜,但面上还是装作矜持。

        他没有接过栗子,直接说道:“那就包一袋吧。”

        “唉,好。”摊主憨厚回答,麻利拿了油纸折成纸袋,从锅中挂着的网筛里铲了栗子装满,把纸袋递给了正看得出神的白梨。

        寄凌寒把白梨护在身下,先一步伸胳膊接过了栗子。

        白梨一怔,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身后就传来了叫卖声。

        她转头,看到不远处红通通的一簇高出了人潮。

        “糖葫芦!”她激动地喊着,向那鲜艳的红跑了过去。

        *

        小贩从桩子上摘了串山楂糖葫芦拿到了白梨面前,引诱道:“姑娘,来一串?”

        白梨舔了一下嘴唇,眼珠像困在荷叶上来回滚动的露珠,滴溜溜地转。

        她很想吃,却不敢拿,因为谭玉说过,凡间不比其它地方,吃东西是要付钱的。

        “拿着吧~”寄凌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梨回头,见寄凌寒已手拿油纸袋走到了她的身边。

        小贩又把冰糖葫芦拿得离白梨近了些,白梨看着诱人的颜色不禁抬手,手刚出了斗篷,犹豫片刻又收了回去。

        寄凌寒看白梨扭捏的样子轻声一笑,眼前内向的白梨,倒是跟爽快的白芷完全不像,也比大雪那天遇到的她柔弱了许多,眼中的惊惧、狠戾,也很少看到了。

        他等不及地接过小贩手中的糖葫芦,直接塞给了白梨。

        “吃吧!”他傲娇命令道。

        白梨紧攥着竹签,等待着寄凌寒。

        这里没有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她跟月晴学会了平等、礼貌、规则、秩序,看懂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渐渐习惯着“人”的生活。

        她见寄凌寒手拿纸袋,不便利地从袖中拿出了什么,又见卖糖葫芦的人从寄凌寒的手中接过了什么,笑着走开混入了人群;她这才踏实地把糖葫芦拿到嘴边,咬下半颗山楂。

        寄凌寒看白梨埋头吃着,不由想到了坐在秋千上吃橘子的白芷。

        他在心里“谴责”,那时候的她是真没眼色,橘子吃得那么香,也不知道分人一个。

        他“惩罚”着抓过白梨攥着糖葫芦的手,低头咬走了剩下的那半颗山楂。

        白梨一怔,眼神盯在了寄凌寒粘着糖霜的唇上,心中有种感觉,是像嘴里的味道一样又酸又甜。

        “走吧~”寄凌寒嘴含山楂说,随后牵过白梨的手,“这街上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

        寄凌寒带着白梨边走边逛,山楂是她一口,他拉过她的手来抢走一口,长长的一串红,很快就剩下了可怜的一颗。

        白梨边走边吃,边吃边伸头去看寄凌寒手中的油纸袋,她奇怪着,所谓的能吃的东西,居然闻不到味儿、没有香气。

        寄凌寒怕白梨不看路摔着,只好把栗子放入袖管藏了起来。不等白梨吃掉最后的一颗山楂,就一把夺过竹签,责备道:“看路!”

        白梨看着凭空消失在寄凌寒手中的签子和最后一颗没舍得吃的山楂,消沉地别过头去。正生闷气时,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书!”她立刻提起了兴趣,一扫阴霾,转头笑看着寄凌寒,兴奋地说,“是月晴喜欢的书!”

        寄凌寒笑得含蓄深远,“盛情难却”,便顺意领着白梨进了书铺。

        *

        一个穿了一身绸缎,面相油滑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打量的眼神,殷勤道:“二位想买什么书啊?我们这儿种类齐全,什么样儿的都有。”他又定睛看着寄凌寒问,“看您是想看诗赋啊,还是方技啊?”

        寄凌寒回想着月晴的杂书,若要说种类,应是叫“话本子”吧。

        在他看来,这种书是女儿家家才会看的,从他神尊的嘴里说出实在有失身份,可为了白梨,他还是开了口。

        他向店老板问道:“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他纠结片刻,表情不自然地说,“话本子?”

        “有!您算是来对了!”老板神情昂扬,说罢,身子稍稍前倾,用手挡着半边脸,避开了白梨,压低了声音说,“这种压箱底的书,我们都是放在后面的,明面儿上不好卖。您稍等啊,我这就去取。”

        寄凌寒看着急切离去的店老板,心中感怀:想不到,这凡人也热衷于学术,将月晴常看的那些杂书视作避讳之物,摆不上台面。

        他欣喜着:凡间有此端正学风,实乃幸事。

        很快,店老板就拿着几本书回来了,礼貌地用双手呈上,别有意味地笑道:“您看看哪本儿合心意,挑一挑。”

        白梨好奇地踮脚去看,只因身高有限,才作罢将目光从书上转到了寄凌寒的脸上。

        寄凌寒接过书,随手一翻。突然,他一惊,眼睛瞪成了牛眼、瞳孔震地。

        白梨的心也随之一震,她从没在寄凌寒的脸上见过这种怪异的神情。

        “啪”的一声巨响,白梨打了个哆嗦,她看到寄凌寒把书全都扔回给了老板,愤怒的眼里像烧着火。

        寄凌寒咬牙切齿,怒视着店老板,恨不能把眼前的这个油腻东西放油锅里翻面儿炸透!

        老板抱着书,吓出了一声冷汗,闭紧了嘴不敢出声。

        “我们走!”寄凌寒怒道,抓了白梨的手就往店外拉。

        *

        街上的空气要比书铺里的干净多了,寄凌寒愣神站着,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眼神游离,像是发烧烧糊涂了一样。

        “什么是压箱底的书啊?”白梨神色自若地问道。

        寄凌寒猛然回神,一把揽过白梨的头,一手堵住白梨的嘴,指缝紧闭不留一丝缝隙。

        *

        寄凌寒人前“嚣张”,人后却被人大骂着。

        书铺老板抱着书,对着敞开的店门大骂道:“哪儿来的王八羔子,装什么装啊!买个书别别扭扭的,拉不下脸来就别来!”他啐了一口,继续骂道,“也不知从哪儿拐了个姑娘,有贼心没贼胆儿的窝囊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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