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二天她挑选了一件白色的直筒裙,素净的颜色,上面什么也没有点缀,扎了一根马尾就出发了。
这个时候的校园里已经来了一批高一的新生,他们要开展为期五天的军训。
稚嫩的脸庞,看什么都是新鲜的,叽叽喳喳的一帮人接着一帮人,乌泱泱的一大片。
明天他们就要开始三年的高中生涯,一个个要在这里接受打磨,灌溉,然后再输送到大学,一拨接着一拨,循环往复。
他们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沈冬沅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读了一个高中,就觉得步入了暗无天日的老年,看着什么都失去了希望。
她和门卫打了一声招呼之后,站到站台上等公交车。
八月是最热的酷暑,然而那一天不知怎么的,竟然清清凉的,原本每天都挂在头顶上炙烤着大地的太阳隐厚厚的云层之后,就像是羞涩的小姑娘,不愿意出来。
盛怀煊像是怕她临行改变主意似的,她刚到公交车站台便和她打电话,问她出发了没有。
“嗯,我在等车了。”
盛怀煊笑了笑:“你走到对面来,我打了车过来,已经到了。”
沈冬沅抬眼望去,果真对面停了一辆出租车,盛怀煊挥着手朝她示意。
沈冬沅便走下了台阶,往人行横道走过去。
红灯,停。
盛怀煊也迈着大步停在了对面,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沈冬沅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在朝着她笑,于是她本能地弯起了嘴角。
好心情是会传染的,坏心情也是。
沈冬沅不想让自己丧丧的心情影响盛怀煊,至少,今天不行。
她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准备在绿灯的时候往前面走,然后给他一个元气满满的问候。
红灯已经开始倒计时,在五秒的时候,另一面已经由黄灯跳转到了红灯,盛怀煊迈着大步子朝她跑过来,他每跑一步,沈冬沅只觉得心脏重重地跳动一下,整个世界就像是用慢镜头在播放着,知了的叫声,行驶的轿车,跳跃的计时器,所有的一切都往后倒退,虚化成了一片背景色,只有眼前的跑动着的男生是真实清楚的存在。
盛怀煊跑到她身边时,沈冬沅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面前的男生身上不断涌出,喷射在自己的皮肤上,一寸一寸渐染上来。她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得慌张不安,那么得决绝热烈。
她完了,她爱上了这个男孩,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他们的感情甚至都没有能够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红灯跳转到了绿灯,暂停键的魔法倏忽消失,万物移动了起来,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在另一边行驶,她甚至能清楚地听见尾气排放的声音,还有车厢内震天响的音乐声。
“走吧。”盛怀煊稍微领先她半步,可能是要迁就她,放缓了脚步。
他们稳稳地走过了斑马线,上车的时候,沈冬沅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是约好了九点在西陵湖见面吗?”
“你这里不方便坐车啊,等会公交车颠来倒去的多麻烦,我就早点过来了,正好顺道。”盛怀煊眼不眨心不跳地说完了一句话。
“哦。”沈冬沅也不戳穿,虽然她是路痴,但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西陵湖处在他家和武林高中的中间,也亏得他能说出“顺道”两个字。
那天去了哪些地方,吃了哪些小吃,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便成了寡淡的轮廓,沈冬沅想不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朦胧了一层淡淡的白雾,看不分明,只记得盛怀煊送了一把四十八骨的紫竹伞给她。
伞面上画的是潋滟的水色上散开着湖光山色,一树桃花开得正热烈灿烂,仿佛是想要“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有几枚花瓣随风而逝,散落在湖面上,点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桐油味道也是淡淡,混杂着盛怀煊身上的佛手柑味道,很是好闻。
她把这把紫竹伞随身带到了金城,然而金城天气干燥,一般不轻易下雨,她也没有多少机会使用这一把带着她少女心事的紫竹伞。
直到来年四月份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从箱子底下取出来用了一回,放在寝室的桌子上,却被汤羡童不问自取地拿去用了,最后她竟然把她当眼珠子护着的宝贝落在了食堂。
“汤羡童,你把我的伞放在哪里了?”刚开始她还能和和气气的问。
汤羡童可能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一直暗恋着沈冬沅有些不满,即使做了不问自取的事情,也显得理直气壮的:“我就借用了一下,等会就去给你拿回来,不要这么小气么。”
小气,原来做了错事的人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沈冬沅就像是一根点燃了的炮仗,把全身的尖刺都展露了出来:“这是我的伞,不是你的,你他妈到底给我放哪里了!”
一直以来,她在宿舍里都是文文静静的和气样子,向来不惹是生非,就算是吃了些亏也就是板着脸而已,汤羡童都没有看到沈冬沅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一时间被吓着了:“第一食堂。”
“你最好祈求这把伞没有什么事情。”
沈冬沅如疯婆子一般跑出了宿舍往第一食堂狂奔,雨伞也没有顾得上拿,一路淋着刺骨的寒雨,跑进了第一食堂,此刻吃饭的人已经少了,沈冬沅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找过去,连着地皮也是一寸一寸地翻着,却始终没有看见她的四十八骨紫竹伞,那把漂亮的她就算一直压在箱底也能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伞,终于在这一天,遗弃了她,沈冬沅颓废地坐在一条椅子上,头发上的水珠子还在不停地流着,一路向下,滴入衣领之中,混在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的衣服中,再顺流而下,一颗一颗地滴在地面上。
姜黎黎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沈冬沅如一尊没有生气的塑像,安静地坐着,透出一股脆弱易碎的感觉。
“金银花”姜黎黎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害怕声音稍微重一些,她就会分崩离析。
沈冬沅的眼珠子稍微动了动,她看见姜黎黎,如同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她紧紧地掐住姜黎黎的手,声音哑了一片:“黎黎,怎么办?我把他给丢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她的声音里透出哭腔,姜黎黎听得心酸不已。
“等回武林了,我再给你买一把一模一样的。”姜黎黎轻声安慰她。
不是的,再怎么相像的都不再是他了,我已经把他给丢了呀,丢在了八月的末尾,丢在武林的街头,她亲手掐断了他们之间的任何一种可能性。
现在连着他们唯一的联系也也断了。
或许是老天不想叫她有任何的念想吧。
所以派了一个人把她的痴心妄想都收回了。
再也没有了盛怀煊。
沈冬沅和汤羡童相看两生厌,新仇旧恨连在一起,弄得沈冬沅都想要主动把汤羡童暗恋的男人给约一约,就约在汤羡童常去的饭馆,让她也吞一颗苍蝇,但她在大教室看见那个男生的脸,想要主动走过去说话时,脑海中便浮现了盛怀煊冷冷的脸,浑身都散着冰冷气息以及“老子不好惹”的味道。
还是算了吧,何必呢,她和汤羡童之间的破事,没有必要再牵扯另一个无辜的人进来。
吃一顿饭,恶心了一个人,可是她的紫竹伞还是回不来了,盛怀煊也再也回不来了。
“金银花,这把伞好看吗?”姜黎黎对着虚空撑着伞,转了一个圈。
沈东沅的思绪马上被拉回来,她看了一眼姜黎黎手上的伞,点了点头:“好看。”
只是做工有些粗糙,伞面上有轻微的溢胶,裁剪得也不是很流畅,有一小部分就像是被狗啃了一样,桐油味道也极重,沈冬沅刚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沉沉的,就要昏过去。
“你也挑一把,我送你。”姜黎黎握着她的新欢,爱不释手。
沈冬沅摇了摇头,这些紫竹伞是流水线上出来的工艺品,只为游客们买了尝个鲜,一点都没有收藏的价值。
“可是我想要和你一起凹造型拍照啊,”姜黎黎伸出手,点了点不远处的成衣铺,“你瞧,那边的服装店里,卖的都是旗袍,我们等会去买一身,然后再挑一双好看的绣花鞋,金银花,依着我们老板的尿性,最后一天肯定是评比谁的照片最好看,奖品老丰厚了,听说今年是一只酒神包,我想要和你一起大杀四方!”
沈冬沅抬眼看了一下姜黎黎身上背着的大号款酒神包,有些疑惑。
姜黎黎顺着她的眼神,一瞬间懂了:“嗐,不要白不要,等赢来了送你。”
姜黎黎拉着她挑选起了紫竹伞。
沈冬沅最后选择了一款素色的伞,白色的底,上头只是点缀了一丛竹子,青色的,在伞面上铺成开来,英挺而纤细的竹身,青翠的竹叶在枝干上头延展开来。
姜黎黎掏出手机豪爽地结了账,把老板娘开心地笑眯了眼睛。
她们手里头拿着紫竹伞,然后走到了对面的成衣铺。
里头的人不少,都在欣赏着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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