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盛怀煊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他手边的秦巴雾毫已经冷了,汪老板面前的风炉一直在沸腾,腾波鼓浪,却没有人去理会。
汪老板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说出了他最后的决心:“圣耀的分红我可以照旧给他们,但控制权绝对不能给我的妻弟,他太能折腾,我不能看着我二十几年的心血就毁于一旦。”
盛怀煊终于等来了他要的答案。
前面的都是铺垫,说的都是汪老板的无可奈何以及仁至义尽,后面才是重点,他们两个都懂。
“我原本以为敲打过那个小舅子,折了陈伟,他不至于这么张狂,却没有想到他还是一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主儿,既然他不想要体面地活着,就让他去做鬼。”
盛怀煊丢下这一句话后,汪老板也没有怎么表态,只是把风炉中的老茶倒了,然后重新添加了新水,他的这一举动盛怀煊可以理解为他管不着自己的为所欲为,只要最后把汪老板摘干净就可以。
盛怀煊接过汪老板早已经准备好的牛皮袋,点了点头:“等此间事一完结,我便去圣耀报到。”
汪老板一扫之前的苦瓜脸,笑得神采奕奕的,不知道人还以为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短短几个小时,人看上去便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盛怀煊将牛皮袋放在副驾驶座上,揉了揉鼻梁,脑子中模拟着实施方案。
其实这个想法他早在沈冬沅在她车上抱怨小舅子的时候便已经形成,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早到来。
“放心,我在你身边呢。”盛怀煊看着外头的霓虹灯,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盛怀煊打开汽车的音乐播放按钮,里头放的却不是曲子,而是一个女生在朗读着法语诗。
jet\''aideum\''aimaisbien
tum\''asrépondunon
jet\''aidemandésij\''étaisjolie
tum\''asrépondunon
jet\''aidemandésij\''étaisdanstoncur
tum\''asrépondunon
jet\''aideupleurais
sijepartaisloin
tum\''asrépondunon
puistum\''asrattrapéparlamain
puistum\''asdit:
je\''ai\''aime
tun\''espasjolie,tuesmagnifique
tun\''espasdansmoncur,
tuesmoncur
jenepleureraipassitupars,
jemourrai
我问你,你是否有点爱我,
你说不是。
我问你,我是否漂亮,
你说不是。
我问你,我是否在你心里,
你说不是。
我问你,如果我走了,你是否会哭,
你说不会。
然后你赶上我,抓住我的手,对我说:
我不是有点爱你,我爱你。
你不是漂亮,你无与伦比。
你不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心。
如果你走了我不会哭,我会死去
车外的霓虹灯闪闪烁烁,一瞬而逝,明明灭灭的,就像是他此刻的心境。
沈冬沅绵软柔和的声音在车厢中流淌,就像是棉花糖般软软的,一下就熨帖到了他的心间。她读法语诗歌的时候别有一番风情,微微暗哑着嗓音,声音里充满了小钩子,听一句,便会百爪挠心,忍不住想要一直一直听下去,大学就这么听了四年,他在她的小钩子底下死去又活来,都有些记不清,当初为什么会老死不相往来。
下一首法语情诗,是保尔艾吕雅的《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沈冬沅的声音会随着电流缓缓淌出,他透过她的声音,摸到了鸿雁传信鱼传尺素娓娓道来的心动。
再下一首中沈冬沅的声音如情人间的呢喃,他顺着电流“滋滋滋”的频率感受到心脏泵压出血液的聒噪声,从头传到脚,荒芜的心跳开出了一串风铃般的紫藤花,一刻不停在心间在脑海招摇。
沈冬沅在金城大学的电台里读了四年法语情诗,他在武林大学的另一端像一个偷窥狂一般听着转录过来的mp3文件,在她声音陪伴下酣然入睡。
每一首情诗开篇一响起配乐,他马上知道第一句沈冬沅要读的是什么诗词。
小舅子怎么敢糟蹋他如珍如宝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子。
盛怀煊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向来清冷的脸裂开了缝隙。
沈冬沅决定厚脸皮地蹭姜黎黎公司团建。
乌篷船款款地沿着水流往前,船夫悠闲地摇着橹,吸着一杆水烟,烟气袅袅娜娜往上升,沈冬沅的思绪也跟着飘散。
“黎黎,你记得吗,我们高三毕业那一年当时高一四班的同学说是要进行一场毕业旅行。”沈冬沅坐在乌篷船上,缓缓地开了口。
姜黎黎正拿着手机不停地拍摄着风景,她觉得什么都新鲜,随意回了一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我没有去,你去了吗?”
沈冬沅坐在摇摇晃晃的乌篷船头,思绪也摇晃到了高三的那一年暑假。
那时候已经高考完了,班长组织了一场活动,说是在8月18日那天一起去乌镇毕业旅行,那会儿大家都无事一身轻,不少人都报名参加,盛怀煊打电话给她,也兴冲冲地问她去不去。
沈冬沅估算了好几次分数,不管是哪一种采分点,她都没有希望能够考上武林大学,就算是命运之神大发慈悲,就算是改卷老师故意防水也不行。
于是她闷闷地回答:“我还不能确定,可能要去奶奶那边。”
她随意扯了一个谎,好像最近一段时间,她撒谎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而且娴熟得就像是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般自然。
手机那一头的盛怀煊听到了这个答案,也不气馁:“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有的是出去玩的机会,一大帮人乌泱泱的也不好玩。”
沈冬沅摸着有些微微发烫的手机壳子,颓废地坐在高低床边。
她们家的情况特殊,班主任帮她申请了暑期住宿舍,头顶一个小小的风扇,不知疲倦地旋转着,发出轻微的“嘎吱嘎吱”声音,窗户外头,是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喊声,两相交缠在一起,愈发苦闷。
沈冬沅安静地坐着,背部和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湿漉漉地衣服贴在背后,说不出的难受,南方的气候说实在话并没有那么怡人,夏天湿热,冬天湿冷,都是侵入骨子里头的难耐。
她翻出存折,户头上还剩了五万多一些,幸亏妈妈早年间给她买了一个小户型,房产登记在自己名下,所以并没有被强制执行抵押出去,沈冬沅把这套房子卖了,大部分钱都给谢怜看病了,剩下的钱她省吃俭用撑过了高二和高三。
看来上了大学便不得不去打工了。
她盘算着什么工作适合自己。
一想到这里,刚刚那个电话带来的郁结之气倏忽消散不见,她没有资格悲秋伤风,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沈冬沅,你和盛怀煊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所以,你注定无法和他同行。”沈冬沅洗脑似的对着自己重复上了十几次,最终把自己从泪眼朦胧说到了眼眶微微红。
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是他们两个人最好的归宿。
半晌,就在姜黎黎以为沈冬沅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才听见沈冬沅压在喉底的声音,破碎的就像是被风切割成了一段一段的:“我也没有去。”
姜黎黎还沉浸在江南水乡绵软的景色中,每走一步,便能发现不一样的风景,就像是一个垂着头纱的害羞女子,半垂着双眼,等待着游人来自己探索。
她并没有发现沈冬沅语调中的干涩和颤抖。
“金银花,那边有在卖竹骨伞唉,我们去瞅瞅。”刚上岸,姜黎黎又发现了新的消费场所。
沈冬沅收拢了一下思绪,跟上她的脚步。
紫竹伞,四十八股的,伞面上画着一株桃花,点缀了粉嫩的花瓣,一片一片仿佛要随风而去。
其实他们是去一起旅行过的,只是没有出武林,出行的日期定在了8月20日。
沈冬沅清楚地记得,她有些不忍心听见盛怀煊失落的声音,不知怎么回事,脑子短路一般嘴巴不受控住地说了一句:“要不明天我们自己去玩吧?武林不是有很多景点吗?我们随意去逛一逛就好了。”
其实她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明天,应该是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应该乖乖地在寝室里头等,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不要再去打扰对方。
盛怀煊听了这个提议后精神突然间好了百分,还没有等她后悔的话说出来,便在电脑上开始搜索有什么好玩的景点。
其实他们在武林生活了十八年,那些风景都映刻在了脑海中,那些街头小巷的吃食也全都散落在大脑中,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去做攻略,而盛怀煊却是兴致勃勃的和她说着,沈冬沅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听着他的安排。
那会的沈冬沅还小,以为这样的决裂就是一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于是默默地说服了自己,再去见他一面吧,然后了无牵挂地去金城,再也不回来,或许就要老死在两千公里外的陌生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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